决,被带走了。
那是身体机能测试结束后的第二天,决在下课后被老师单独叫去谈话就再也没见人影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
“十有八九是测试不合格,降级了吧。”
“的确,宇看上去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是吧是吧。”
……
其他同班同学也是议论纷纷,但之前有过留级的情况,所以事件的热度很快就消退殆尽了,仿佛是决是一个多余的人,在不在都无所谓。
测试内容里老套的立定跳远、迎体向上、仰卧起坐等等,一项都没有。有的只是单独从入口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不同的项目。诸如站一块白幕前,被装了摄像头的机器上下扫描;被要求猜出挡板后的物体;被要求把隔壁房间的人说的话复述出来……尽是些做不到又莫名其妙的事。
最后一项——蒙住眼睛,刀片随机划几根手指。
悠为决担心的是最后一项。一般情况下这项完全多余,因为划破手指会流血,不划破就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对于决来说,事件处于不定态,就和薛定谔的猫,在开封前处于不生不死一样。决作为观测者,关闭他的视觉,相当于把手指放进了箱子里。
存在——
1.出血了,有伤口;
2.出血了,没伤口;
3.没出血,有伤口。
三种情况,只要出现了2.3.这两种情况,测试就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三分之二的概率,足以断定决就是因为这项测试出现了纰漏而被带走的。
那么为什么灯塔要在毕业前安排这种无意义的测试呢?答案只有一个——这是极具意义的。
所含的意义是什么?是威胁到了安全还是秩序?这个唯心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让悠重新重视了之前的事,他那天所经历的不是幻觉,决说的那句话肯定是认真的。
“这是个谁都不会受伤的世界。”
很遗憾,灯塔不允许不会受伤的人存在。
发出烈焰领域的“失心鬼”、变成怪物的“失格怪”是否有真是存在的可能,悠感到一阵后怕。
灯塔由下往上,空间逐渐减小,最后不变,但教室从未出现拥挤的情况。哪怕是决定要开朗地生活,自己的交际圈也仅限于同宿舍的五位。由于悠的熟人没有变化,老师也从来不点名,也没有任何班干部,除非是亲近的人,不然少人了根本就发现不了。
而且不公开测试成绩,留级这一种解释就变得无懈可击,任何人都可以被以正当的理由带走。
悠在这一刻,开始担心决的安全,回炉重造这种事能做到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无能为力。”
真是久违的感觉呢。悠苦笑。
度过了漫长的安逸生活,悠感觉自己再度有了激情。
“如果决没骗我,那么达成那个目标需要什么条件?”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首先要重复实验,受伤是必要的。
为了保证学员的安全,灯塔里所有可能存在棱角的地方都进行了打磨处理,刀具之类的凶器更是不可能存在的,而且学习的内容低级到不行,数学根本就没有用尺子之类的必要,那么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制造伤口,撞墙肯定是行不通的,一不小心把命搭进去了可就亏大发了。
前不久刚填过表。
表,唯一一次用了纸,笔……对哦有笔。
悠攥着笔,侧头闭眼,大拇指对准笔尖狠狠按了下去。
疼!
把笔拔/出后,悠用纸巾擦掉拇指上的那滴血,伤口就在那,确确实实的存在。
“悠,你在干什么?”
宇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朝书桌这边张望,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吧东西收到身后,但宇执着过分了啊,以非胖子的灵活程度迅速爬下床,一脸好奇地靠了过来。
“就看看嘛。”
“真没什么的。”悠感觉到冷汗已经开始从皮肤渗出。
“那我可要抢了。”宇突然把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压了过来,椅子翻了。
“好痛。”悠的后脑勺重重撞击在地板上,他捂着疼痛的部位惨叫。
“悠。”宇的瞳孔明显的开始颤抖,笑容慢慢消失转变为恐惧。
“怎么了?”宿舍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
“悠,你的头……”理把悠扶了起,让悠坐到椅子上。
“我怎么了。”悠感觉手上黏乎乎的,一看才知道——血,满手都是。
“在感染之前处理一下伤口。”真抽出一堆拿起纸巾按在悠的伤口上,“老师说压迫可以止血,先试试。”
“我……会不会受到处罚……”宇彻底的慌了神。
因为这么大一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受伤一看就知道,根本轮不到舍员对外说。
让同学受了那么重的伤,那部位可能死人的,会降下什么处罚呢?
这是一个完美的小社会,现代化的田园生活,人们安居乐业,过着其乐融融的生活。有缺陷的人不可能存在于那种社会中,哪怕是一点瑕疵也会被筛选出来,然后清除记忆,重新培养,检查,不合格就再度清除……
不想宇受到惩罚,得做点什么才行。
只要掌握了决的技巧就可以了,或许也是逃离这里契机。话是这么说,但是怎么处理呢?伤口…伤口如果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就行了吗?
一种异样的感觉出现了。
“真,我,我好像没事了。”悠傻笑着说。
杰焦急得在蹲着的宇前来回踱步:
“怎么会没事!”
真注意到纸巾上的血已经不再扩散,那就说明血止住了,这出血量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止住了!他拿开了纸团,轻轻擦拭周围的血污,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
“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悠身上,悠感觉浑身不舒服。
“把事情说清楚!”
杰右脚踩在椅腿上,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把脸贴了过来。
唯心主义!首先心就是宇宙的本原,就是一切。改变一切的根本条件就是相信,只要足够相信,那么就存在无限的可能性。但是从现实世界来的悠和其他人因为一直学习的是唯物论,事实就是事实,受伤了就是受伤了。
现实是被命运主宰的世界,人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因为无论看上去是如何背水一战,逆风翻盘,当你说起时,已经是过去时,就成了命运的安排。但是灯塔不同,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决定着去往何方。只要你的心足够强大,就可能做到蛇吞象。
为什么没有性别却会出现性征,这已然不是基因的选择性表达和激素的调节作用使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灵魂的潜意识的指向。
虽然没有了生前的记忆,但刻在灵魂上的本能还在,成为了种子,生根发芽的同时,固化的思维也成了禁锢的枷锁。
那么明白了原理,实施就简单了。
只要打破那密不透风的潜意识就可以了,但这是禁忌……不,已经没必要担心了。
如果成功到了灯塔外的天穹里生活,渐渐老去,然后被回收,清除记忆……一切回到起点,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悠呆呆地看着理,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他记起灯塔外的居民,此刻感到了无尽的悲哀。
每个人像流水线上生产的机器人,他们唯有依附于这个世界才有意义,那么这个无情的世界存在的意义又到底是怎么?
文明的存储器?不是这样的……
“悠,你怎么了?”理有点惊讶地说。
“诶?”悠赶忙用衣袖擦掉了泪水,眼睛通红,“我会告诉你们的。”
他正色道:
“关于这个世界。”
……
“首先我想做个实验。”悠严肃认真地说道,这是他从决定要和别人打好关系之后第一次说出类似命令的话,“首先宇去门口负责放哨,理从书架上拿一本书来,杰配合我,真负责思考,以上。”
“话说为什么要我去望风啊。”宇的脸上有两个词:我要看、我不服。
“话说体型大可以挡视野,而且还能堵门,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真憋着笑说道。
“对哦。”宇于是屁颠屁颠地走到门外。
“真,你太坏了。”悠有点看不下去了。
“不是吗?”
“好像没毛病。”
“就是嘛。”
理从挑了一本她最讨厌的书拿了过来,她看着悠这是要搞事情的阵势,实在不忍心牺牲喜欢的书籍。
“那么实验开始吧。”悠看差不多了,果断撕下一页,“首先让大家看一下。”
悠把纸撕成一小片,放到桌面上,然后盯住。
纸片慢慢地立了起来,随即又倒了下去。
“这是变魔术吗?”理一脸疑惑。
“喂!现在是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吗?你是不是在耍我们?”杰暴躁的脾气一上来,真都汗颜了。
“杰,冷静一点。”真安抚住杰,转手开始分析,“首先这座塔几乎是密闭空间,完全可以排除风的干扰,即便是风,要能够使纸片立起来,摩擦力与风力得达到很精妙的角度才能办得到,所以风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就是什么啊?”杰又不耐烦了,嘟囔着说“话说你看书看太多了吧……刚才一堆什么力什么力的……”
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半天只浓缩出一个词:
“奇迹。”
“这不是奇迹,这是必然的结果。”悠依旧一脸严肃,但此刻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犹豫,犹豫要不要全盘托出,全盘托出他们会不会有危险。悠明白,现在已经容不得想那么多了。
“你怎么做到的?”真也正式认真看待这件事情了。
“这是一个唯心的世界,不…你们不懂什么叫唯心主义,换句话说,就是你相信它能立起来,它就能立起来。”
“开什么玩笑。”杰依旧一副/我就想看看你怎么耍我/的表情。
“不,看得出来,悠不是在开玩笑。”真思索得更加深入了,如果有个红外照相机,一定会发现他的脑袋正在急剧发热,“而且在流了那么多血后,悠的伤口却神奇地消失了,我不能不相信……我来试试。”
真对着纸片就是一阵精神输出,但奈何纸片像是精神免疫了,纹丝不动。
其实真对唯物主义学习过于深入,一时半会即便是真的逼迫自己去相信,潜意识里还是百万个拒绝,所以真,败下阵来。
“你看嘛,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嘛,大骗子。”
“会不会是人的原因。”理难得发言,一针见血。
悠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然后找到了解决方法。
“理,你去把宇换进来。”
“嗯,我这就去。”
很快,宇兴高采烈地晃了进来。
“宇,这有一片变魔术的纸,只要你在心里想让它立起来,它就会立起来,想让它倒下就会倒下,要不要试试。”
“好啊。”宇立马来了兴致。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纸片的状况,哪知宇一开始就是一通嘴炮。
“起来,下去,起来,下去……”
悠想纠正宇的做法,但是被真阻止了,因为纸片真的就一直在动,宛若不知疲倦的体育运动员在疯狂做仰卧起坐。
“真好玩。”宇在烤干舌燥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吗?”
悠,真和杰像木头人一样把目光转向宇,不约而同地说道:“求教。”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经过一阵折腾后,真和杰勉勉强强使纸片有了反应,反倒是理在憋足了气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于是悠宣布开启下一个尝试,宇又委屈地站到了门口。
“我先示范给你们看。”
悠拿起笔准备扎的时候,却发现上次扎的伤口还在,所以成功避免了痛苦的第一步,直接调到第二步——使伤口愈合。
但是真的注意力一直不在伤口上,而是紧紧盯着手上的笔。
“真你没事吧。”理有点担心。
“悠,我有个疑问,你的笔哪来的?”
真突然这样问道,悠一脸茫然地说,“在决的抽屉里啊,你看,上次不是填了表格嘛,是那时……”
悠越说底气越弱,最后没了声音,因为他意识到了漏洞的存在。
“你也发现了吧。”真叹了一口气,说道,“笔在填完表后会收起来,私藏笔必定会被发现。”
“会不会决就是因为这个被带走的。”杰难得的脑子好使了一点。
“可能……”
真话还没说完,理就情绪激烈地插了一句。
“不可能的。”
理发现自己情绪激动了,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耳根鲜红欲滴,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我亲眼看到决把笔连同表一起上交给老师的。”
推理一下子走进了胡同,要退回去继续讲伤口愈合的事,还是继续深究笔的故事,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的手里有一块芯片!”
悠发现了线索!他兴奋地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你句话什么意思?”其他人一脸疑惑,特别是杰把悠看成了一直长窜下跳的野猴子。
“你们没有印象了吗?”
这下轮到悠一脸疑惑了。
“不知道!”其他人十万分肯定地说道。
“也是哦。”
悠打算直接办,只见他握拳闭眼,过了一会张开了手。
“牙签?”
是的,就是牙签,悠变出了一根牙签!
虽然自己和别人看着会降低成功率,但是为了严谨性,悠又尝试了一次。
所有人都看着悠的皮肤是如何慢慢的突出然后分离变成一根牙签的。
“也就是说,这笔是决造出来的。”真若有所思地说。
“只有这一种可能了。”悠一时间想了很多很多,“我觉得如果想象着自己又一双翅膀,会不会真长出来。”
“不行的,不行的。”杰摆摆手,感觉异想天开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真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就算能成功,能不能变回来还是个问题。”悠首先是担忧。
“试试把牙签整合回身体里。”真这样提议。
悠着手去做,只见牙签很快就和手掌黏连,像是慢慢陷入泥沼,消失了。
“不是成功了嘛。”
“那我试试。”
悠脱掉上衣后弯腰,身体蜷缩成团,双臂环住腿,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联想起被围观便秘的情景,噗的一下笑出声。
“笑什么?”杰一脸嫌弃地说。
“没什么,只是想起好笑的事。”
与此同时悠的肩胛骨内侧的部位开始隆起,长大,翅膀的雏形出现后,继续延展,分化成洁白的羽毛……
在一瞬间,翅膀展开,轻轻扑动,他深黑色的短发随风飘动。
像天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