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Prologue

作者:子非Zirph 更新时间:2020/4/8 22:40:57 字数:3086

寒风萧瑟的秋风中,头发凌乱得软如一个鸟巢的中年男人拄着朽木拐杖,胡须包裹着他的脸,几乎只能看到眼睛的微光。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叶片青黄的广袤草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白蚁从狭小的洞里张望外面的世界,它随着所依据的居所起伏,愉快地在风中摇晃头上的触角,但没有人与它共享此刻的感受。

之前的族群在这个“枯树枝”快要彻底掏空时下了车,带着女王去寻找一个新的能够遮蔽风雨,能够填饱肚子的地方。

但很遗憾,它因为各种原因,脱离族群独自留在了这里,独占一片新天地。

这也算不得遗憾,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生命将终将走到尽头,它反倒感到庆幸,啃食腐坏的木头,**路过残留的水滴。

前方的土地一片鲜红,颜色之间的对比无比锐利,丝毫没有过过渡感。晶莹剔透的叶肉仿佛饱含甜美的汁水,新的生活在向它招手。

这个时候,拐杖彻底从刨空的地方断开,断成两节,倒了下去。

到达终点站,该下车了。

白蚁抓稳不是很结实的凸起,随着木头的坠落而去往久违的地面。但猛烈的反向力将它从附着点剥离,高高抛入空中。它一阵无助翻转,终于在蓬松的红土的缓冲下安全着陆。

它太头看着这些如在浓血浇灌下长成的怪异植物——深红的叶脉像血管伸入半透明的淡色肥厚叶肉中,不断分叉,抵达每个角落。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拥有保障生活安稳的家。它并不着急去摄取食物补充能量,于是向着土地中天然生成的空洞钻去。

里面漆黑一片,它用触角估量前方的道路,蜗牛一样的速度继续爬。

很快它碰触到了一面坚硬的墙壁,这面墙壁有着光滑的表面,带着不明显的弧度。

它沿着边缘摸索,物体在一个膨大的突触部分结束。一个小洞出现在了它构建的世界模型中,它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一层层的网状障碍物令它很快萌生了放弃的念头。

前方的空间突然开阔起来,一点点的亮光了出现了,但前方是死胡同,它已无处可逃了。

无数的星光将它埋葬进黑暗的坟墓。

……

“这是……”

眼前的景象令男子为之一震,他扔下报废的拐杖,深入其中。

折下小小的一片,他端详着这与现实世界的多肉极度相似的植物,但他想起了那棵在冰封领域生长的巨型青铜为干的世界之树,那如玻璃制成的樱花花瓣。

放入手掌轻轻揉搓,灼烧的疼痛感沿着神经传来,他再反射性地张开手,零星的粉末在空中很快燃烧消失,有玩烟火的味道在里面。

“这是血与硝烟的气味。”

在系统鉴别中,这种植物叫做血晶草。

毫无疑问,是一种高度浓缩能量的集合体。如果说有分光合和化合,那么没有也绿体的它只能是靠外来的能量维持生命。

他放眼望去,这方圆数公里的面积,就像在地面绘制了一轮中秋节的超级红月亮,

这个区域形成得越久,就越说明这股能量庞大到不可想象。

“空间构想解析。”

“指令确认。”在他头发里,飞起一只毛球,纤毛微微上下浮动,“获取数据中……”

系统代码在它内部飞速闪过,庞大的数据积累,使它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膨胀,在达到了阀值后悄然而止。

就像医学上具有一定流动性的磷脂双分子层,它慢慢从球形变成平坦轻薄的一块膜,光滑的一面显示出周围的物体,包括物体的内部结构,以及其中的成分。

数米厚的白骨堆积在半米深地底,土壤富含大量的气孔,这是腐败分解中的尸泥。

其中有熟悉的人类,有庞大的怪物,有比人类小的“侏儒”种族……舍弃在这的,配葬在这的各式武器,因为铁的原因,造就了这片红土,滋养了这些植物。

他拍拍手,“毛毯”迅速缩小,然后形变成球,像个蛋落回那个鸟巢。

在画面中,他注意到远处有一条河,按照野外生存的常识,沿着河走到生存率会大大提高,但他不是在参加电视纪录片的拍摄。

“反向走。”

他顺着蜿蜒的河岸向前,在即将需要做出选择的两江交汇处遇到了一个村庄。

流水冲刷出来的沙洲很平坦,水渠交错,包绕了每一块耕地。耕地外的山区植被茂盛,山麓的炊烟令他想起了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这个事实。

“好大一只。”

一个男孩双手握住地瓜暴露在外的藤蒂,向上拔起,他左提着右手摩挲掉表面的沙砾,向身旁的爷爷炫耀。

“喂,你从哪来啊?”挑着烟斗的老爷爷一边清洗锄头一边时不时抬头看路过的陌生男人。

“很远的地方。”男人淡淡说道,“今年的收成可好啊?”

“好得很哩。”老爷爷眉毛一扬,骄傲地说道,“”这么祖上传下来的好地,哪年不是丰收。”

“爷爷,等一下给我们讲故事呗。”一个男孩趴到了老爷爷伛偻的背上。

“讲故事。”

“讲故事,讲故事。”

……

一群小孩围着附和,顺手帮忙提起了麻袋。

“好好好。”他乐呵呵地说道,撑着锄头的棍子站起,男孩从他背上滑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

“慕洵。”

“这姓少见啊,从东国来的?”老爷爷挠挠了花白的头,拄着锄头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走,“不过有人说东国的人名字都长。”

“我只是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哦,老夫姓肖,你叫我老肖就行了。”

……

“在遥远的一个地方,被高大的山脉围住了三面,那山脉不但陡峭,而且终年积雪,只有飞得最高的鸟才过得去。”在夕照的余晖中,老肖吃饱就来到院子里,履行约定。

“那里天空一直覆盖着厚厚的乌云,太阳的光一点都照不进去,地面黑雾弥漫,据说全是毒气,平常人吸吸三口就会死。”他用恐怖的语气和表情吓得胆大的小鬼捧腹大笑,活像个小丑。

慕洵靠着土墙,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听着。

“山间是平坦的洼地,有一棵高耸入天的树,它可就怪了。”老肖喝一口自家酿的米酒,脸色微红地坐在院子的竹椅上,环视一圈好奇的大眼睛,继续讲道,“它外表凹凸不平,奇奇怪怪的,就像一颗巨型的珊瑚,诶,你说这。”

“更怪的是,它的树冠不是树冠,是云!”他舒畅地哈了一口气,“它的树枝上挂着半透明的白花,花盛开时成熟脱落。”

“小景,给我盛坛酒来。”他使唤荷着锄头的肖景说,很快他就如愿以偿了,外加一个白眼。

“那花活了!”他弯下腰,神秘兮兮的,“那花像镇上那死贵还没鸟用的水母,它不会落到地面来,而是在云里游啊游……”

“它喝水汽,吞闪电,随着乌云飘向远方,等到那云消失后,它才会掉到地面。”他已经醉醺醺的了,老脸一红,摆摆手,连打好几个嗝。

这下听着正上迷的小孩不干了,摇着老肖,哪怕是把他晃得快吐了。

“然后呢?”

“掉到地面会怎么样?”

……

在百般的催促下,老肖凭借着昏睡前的最后一点意识要把故事讲完:

“果实落到地上……”

“是水母。”一旁的小孩纠正道。

“哦,是水母,掉到地上,然后…生根发芽,嗝…长出…一棵珊瑚树来。”老肖鼻子朝天,嘴巴微张,酒味熏人。

“水母怎么会长成珊瑚树?”

“都说那是果实了。”

“果实?”

“珊瑚树的果实。”

“那不是珊瑚树。”

……

小孩争论着,谁也不服谁,就差一个人先大打出手了。

“谢谢你们给我听了有趣的故事,给你们点回礼好了。”

慕洵呢喃自语,背向灯火,无声地步入黑暗。

在狭窄的田埂旁的古井旁,他看到了一个孤独坐着的少年,他和他互相没有交集,简单的路过。

少年没有在意他人的习惯,他无所谓寂寞,无所谓无聊,只要没人找麻烦,就能干坐着一整天,他用这种方式去维系生命。

但就在刚刚,一个东西路过时,他感觉到背后隐匿多年的翅膀蠢蠢欲动了。

他惊愕地转头看向那东西去的方向,什么都没有。反而是另一个方向,也就是肖家的院子里,火光冲天,还能听到野兽咆哮的声音。

“肖!”黑色的翅膀再度从少年背上长了出来,随后一飞冲天。

毛球悬浮在慕洵前面,和他保持同样的速度前行,展开成面,调节各点的凹凸和自发光的亮度,显出几个字。

主人,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样就好。”

慕洵遥望远处混乱的村庄,在夜幕中踏上另一边的桥,今天他跨过了两条河,到了一条江的彼岸。

简单的木柱打入水中,粗麻绳拴牢,铁钉加固,再铺上木板,就成就了这座桥。

桥没有保护新人安全的护栏,木板之间大约相隔一个跨步的距离,通向夜色深处。

毛球在前面发出淡色的荧光,照亮最近的木板,他大步向前,下面流淌的墨汁一样的河水没有倒映出一粒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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