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把这个戴上吧。”
夜扔给我一个少见的狐面具。
看到这崭新的做工,我才注意到街上部分尚未撤去的元宵装饰,处处都是节日刚过的残留的痕迹,但早已没了那种气氛。
“翅膀?”夜扯了扯那些羽毛,随手掏出火信子,企图用烧焦蛋白质的味道,检验真假。
“住手!”我惊恐地喊了一声。
“啊?”夜怔了一下,疑惑地转头看向我。
好机会,就是现在。
我一转身,正面对着夜,背后的翅膀慢慢收了起来,消失不见。只是在衣服留下的两个椭圆形孔洞还在,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看来是真的呢。”夜装作不在意地在房间走动,靠近自己的武器,操起家伙充满戒备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审视着我。
“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夜拔出了红纸伞里的黑色短剑,我向窗边退去,但从身后传来的低沉声音,彻底打消了我这个想法:
“你想去哪?”
帕内特第几次毫无征兆地出现,我都记不清了。果然是那个原因吗?因为没有实际地使用过,所以几乎忘记了夜有给人刻下通讯符文的能力,而且这种心灵交流根本不用表露在语言上。
我紧握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手背的符文在蹦出的青筋和隆起的细长肌肉影响下变得扭曲。
“你逃也没用的哦。”夜的手指在剑刃上滑动,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我的表情变化。
“建议你不要尝试逃跑。”帕内特侧坐在狭小的窗台上,背靠窗棂,堵住了一半的逃生通道。
“你知道我家小姐是月神这件事吧。”他扮演起了老好人的角色,劝说我不要白费力气,“她的能力是能和刻上符文的人进行心灵通讯,但如果到了夜晚,只要你呆在月光能照耀到的地方,她就能精准地定位你所在的位置。”
“如果你能跑得过太阳运行的速度,或者总能呆在月光外的话,当我没说。”他说笑一样提出了几个假设。
“只要砍掉这只手……”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说到底,这符文刻上来完全没经过我本人的同意。
“手臂能很快长回来,但如果失去了重要的记忆可就得——”
“帕内特。”夜瞪了帕内特一眼,让他住嘴,又挑衅地把剑尖指向我,“前提是你得逃得了。”
“这神技太变态了吧。”我是打消了牺牲记忆的想法,毕竟还没走到绝路。
“有话好好说。”我举手示弱。
“你到底是天使族的什么人?”夜无比认真地问道,有种在审问犯人的感觉。
“天使族?”我先是一脸懵逼,然后还是不明所以,“我不知道啊。”
夜紧盯着我不放。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我擦了擦,满手黏糊糊的冷汗。
“小姐,他没有说慌。”帕内特从窗户上翻下,用标准的礼仪单膝跪在夜的面前。
“那就暂且放过你。”夜把手上的武器收了起来,威压不减。
“话说天使族到底是什么啊?”我可决不能接受自己被安了个罪名,结果连罪名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又被人无罪释放。
“小姐。”帕内特向夜请示道。
确认夜点了点头后,帕内特起身向我解释:
“天使族的特征就是翅膀,他们居住在天空之城,鲜与外界来往。据说天使之主生有六翼,自称智慧之神,这些一般多是妄言。总之我们对其知之甚少。”
我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后问道:“天空之城真的在天上吗?”
“是的,那是一座浮空岛,最近出现的是在千年前,那时天使之主率族人颠覆了一场世界大战的胜负。”帕内特说道,“如果晚上看到天上有个亮点快速移动,而且不是流星的样子,那十有八九就是了。”
“帕内特,够了!”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夜居然难得的有点愠色。
帕内特不再出声,笔直挺立站在一旁。
“回到正题,既然你能整出翅膀来,应该也能把耳朵变一下吧。”
夜指了一下自己的头侧,我才发现她居然和我一样,拥有着光秃秃的肉耳朵。
“你原来不是本地人?!”我刚说完,又感觉有什么不对,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捶掌心,“哦,我记得有个大国的神也叫月神,还发生过什么冲突……好像。”
气氛一瞬间有点微妙,但首先是帕内特笑出声打破了沉默,拍了拍我的肩膀,彼此尴尬地说:“你想多了。”
“嗯,我应该能做到吧。”我尽量淡化刚才的发言,很明显那些话无论是不是真的都会挑起冲突和战火,还是少说为妙。
经过一段摸索,没让我失望的是耳朵的确收了起来,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把狐面具戴上了,光是不用整天顶着兜帽就够感恩戴德的了。
……
“话说为什么一定要我带上这个啊。”
如果有哪个人自以为是被安排了一个绝佳的约会机遇,其实是当纯粹的苦力。
那就是我。
以滑稽的姿势背着半人高的镜子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超高而且还无一部笑出声。
嘛,毕竟想看弱智结果看到“自己”,这的确挺搞笑的。
夜难得大方,给的预算超足的说。
我看着腰带別着的沉甸甸的布袋,心里有了底气的同时,也认为不好好花完有点对不起她。
“凛,你想吃点什么?”我问旁边矮我半个头的凛。
说起来我们都是才十二三岁的小孩,凭什么我有种自己在带孩子的既视感,是提前步入老年思维了吗?
凛突然站住了,瞳孔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指着路旁的草棍子说道:
“苹果……糖。”
“苹果糖?”就这样,上一秒还在郁闷凛为什么不走的我,下一秒也挪不开步伐了。
于是——背着镜子的狐面少年和抱着布偶熊的貂裘少女各咬着一个苹果糖走在大街上,成了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线。
“小小年纪就做人贩子的帮凶?”
“那是谁家的千金啊。”
“快点联系治安小队……”
……
起初我对这些窃窃私语不在意,但渐渐地,我们身后跟了一大波人。
“好了,相中第一家。”
我迫不及待地拉着凛拐了个弯,进了一家服装店铺,尾随的人只好蹲在了外面。
店员哪见过这种场面,以为是谁家的宝贝出门,家长不放心安排了一堆的便衣保镖,连忙上前迎接: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我要见你们老板。”我财大气自粗,配衣服自然要找专业人士。
“他今天去布庄看货去了,估计得傍晚才回得来。”店员毕恭毕敬地说道。
之前好像在哪个地方也受到类似的招待。
“给她搭配一套衣服,钱不是问题。”我眉毛一挑,把话讲明了,就看店员怎么做了。
“真是个好哥哥呢。”店员随口说了句足够我激动半天的话,然后拿着布尺,半蹲在凛的面前,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小姑娘,能不能暂时把长袍脱下来。”
眼见着凛就要揭开胸前的带子,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手盖到了凛的头顶,用稍显强硬的语气阻止道:
“不行!”
至少店内的人都被吓了一条,效果抢劫犯持枪闯入珠宝店喊出“别动”一样。
穿着长袍是帮凛遮挡耳朵的手段,加上长发的掩盖,暴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自始至终,人低头时耳廓前的头发和耳廓后的头发会分道扬镳,出现巨大的空隙,如果没有长袍的帽子,这就很危险了。
“就直接这样量吧。”我依旧拍了拍凛的头,她把眼睛闭了起来。
“好吧。”店员顺利地量取到了各组数据,然后在目测估计了数据的可靠性,转身带我们进了里面的服装展示架。
粗略地浏览了一遍,我结合凛的意愿挑选了几套衣服。其实凛对自己感受的表达率接近为零,一个真正的无情工具人和一个被当做工具人的人。
“去换一下看看吧。”
我把一套衣服交付到凛手上,把她推进了更衣室,然后……没了动静。
“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我终于忍不住掀开了帘子,结果——凛捧着衣服站在那一动不动。
“不会换衣服?”疑问句。
“嗯。”肯定句。
不可思议,明明很有学识,基本的常识却完全没有涉及的样子,有点好奇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服务员……”话说叫服务员也没多大事吧,但我还是改口了,“店员!请问可以帮我妹妹换一下衣服吗?”
原本以为事情进入了尾声,结果——
“真奇怪,我刚给她换上,但下一秒就消失了……”店员像见了鬼一样,不断而自言自语,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
“该不会是……”我瞄了瞄背上的镜子,差点忘了,“喂,刚才那套衣服我买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不就是给钱嘛。”我从腰包里掏出一枚金币,随手抛给店员。
店员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脑子一下子无比清醒,瞬间像打了鸡血,热情高涨。
“不过得在这面镜子前换。”我解下背上的镜子,转交给店员使用,“有些东西不该看的别看,看到了就别说。”
“这是什么?”店员明显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表达着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造物,“好神奇。”
轮流看了十多遍后,敲顶了五六套,有一套直接穿在了凛的身上,那是一套纯白色的长裙,配有成套的发箍,气质上勉强符合。
但此时帮凛换衣服的店员满脸愁容,只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提心吊胆中。
“给我也搭配一套吧。”我想着镜子取下来了,不是很好的机会嘛。
“什么?!”店员游走的魂魄钻回了躯壳里。
“我也要配衣服。”我补了一句,“我自己换。”
Ⅲ
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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