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呐喊身后响起,壮汉转头看去,站自己身后的人跌坐在地面上,全身皮肤表面的血管充盈隆出,迅速定型。
他们的四肢已然僵硬固化,仅仅是抬一下头,颈部的动脉就像粉笔一样折断,粉末一点点掉落。
皮肤很快出现了褶皱,因为皮下组织被不断地侵蚀。在血管的分叉处和末端,有尖芽钻了出来,鲜红妖冶的花瓣凌风绽放……
“那是……是彼岸花?!”
“她是迦库斯蒂的月神!”
“求月神大人饶命啊……”
“……”
周围的人没有敢逃跑,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磕到头破血流。
壮汉的手指和手腕长出了小朵的彼岸花,他跪下后低着头,冷汗从额头淌下,沿着鼻梁到了鼻尖,滴下,润湿了路面的尘埃。
少女毫无波澜的脸上多了一抹冷笑,轻轻一甩手上的短剑,血珠飞出落入篝火,焰色瞬间变成暗红。
火光闪烁的刹那,她的身旁多了两个单膝跪地的黑衣人。
她看向躺在地上的帕内特,说道:
“把他带走,不能死。”
“是!”黑衣人带起一阵风动,地面的帕内特已经没了踪影。
少女把短剑插回伞柄,扭动剑柄卡稳,从瑟瑟发抖的壮汉旁走过,走过几簇繁茂的花束,往街的尽头走去……
发出橙黄光的火焰在跳动,所有人抬起头来,异样的变化都消失了,一切都恢复如初。
只有那些长在皑皑白骨里,穿破蜡黄的外皮摇曳的彼岸花证明刚才的经历不是幻觉。
翌日的凌晨,清扫现场的人发现炭火里,躺着一副烧得残缺不全的骨架,没有人来认领,也没有人愿意提起他的名字——
“保罗。”
……
“吾主,那人已醒。”
帕内特刚睁开眼睛,就听到身旁的人这样说道。
他全身的皮肤被烧烂,绷带的包裹下,现在结满了坚硬的黑色血痂,只要稍微一运动就会裂开,渗出血来。
头发一根不存,他的脸也面目全非,至少已经没有了人该有的模样。
“啊……”他动了动嗓子,像是要撕裂的感觉。
“你建议你暂且不要乱动。”少女背对着他说道,她的面前是一堵长满青苔的石墙,到处是历史的痕迹。
周围的空气很清新,有一股雨林特有的气味,郁郁葱葱的植被里藏着各式各样的动物。
帕内特不由想起了在森林里跟着猴群活动的日子,他在这里长大,如果死了,灵魂也会回到这里吧。
保罗曾告诉他,人的一生就是培养灵魂的一生,把它往自己想的模样去控制,光照、温度、肥料……都很重要。
“我…会成为…肥…料——吗?”他有种自己要腐烂在土壤里的感觉。
“你可别。”少女笑了,“怪臭的。”
注视着那明媚的容颜,帕内特觉得她是那种可以笑着说狠话的角色,冷静下他的意识变得模糊……
帕内特的生父欧罗生前是迦库斯蒂的雇员,主要做着物资采购的工作,兼任情报贩卖联络员的职位,后来他请假陪妻子,就再也没了消息。
他的亲属多次找政府寻求帮助,但奈何格莱的势力混杂,而且一旦偏离大道,误入未开发的雨林,就像进了个巨大的迷宫之中,只能搁置不了了之。
直到前几个星期,夜还在贝拉大陆上做客,这一晃就是十年之久。
时间对夜已经没有了意义,她从几百年前就再也没刻意去记自己活了多长时间,无论是生日宴会,还是节日庆典,都索然无味。
即便是手握大量的帝国内部信息,但鉴于实效性,也失去了价值,夜接下这个委托完全是一时兴起,顺带处理。
“说来你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她注意到帕内特没了反应,问一旁的黑衣人随从,“他的情况怎么样?”
“大部分是皮外伤,也许是断尾造成了神经损伤,情感中枢受到了影响……”
……
帕内特沉沉睡去,梦到自己被萤火虫包围着,微弱的光芒集成一朵火,很温暖。
当他再度醒来,期间又不知不觉过了两三天。
篝火发出噼里啪啦是声音,少女坐在旁边,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前看见的黑衣人都不见了踪影。
帕内特身上的血痂龟裂,他能进行普通的活动了,但失去全身皮肤的他,以后都只能是这个样子——不断地产生伤口,然后愈合,只为稍微动一下。
“你这样下去了不是办法。”少女端详着手里的漆黑短剑,瞥了一下情况说,“果然只能做了吗?”
“有什么…办法…吗?”帕内特声音沙哑着问,他光是调动喉咙表浅的肌肉就花光了力气。
“有是有。”少女干脆地回答,“不过可能会万劫不复的哦。”
“我…不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得看你自己。”少女说道,“首先,我叫远藤夜,你的名字是?”
“帕……内特。”
“帕内特?嗯。”夜点了点头,用短剑割开了他手背上和肉黏连在一起的绷带,然后用指尖在裸露的不为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帕内特发现夜的手指没有伤口,却能流出血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深呼吸,放空身心。”夜让帕内特照做,她的话语很纯净,散发超凡脱俗的独特气质。
帕内特不禁沉醉其中。
符文发出红光,他感觉自己的心联通了什么,从另一端传了某些东西。
当他猛地回过神来,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剥开上半身的绷带。
虽然血痂还存在,但占比已经大幅度地减少,在关节运动的部位取而代之的是新生儿般的娇嫩皮肤。
他高兴地笑了一下,喜悦的情绪下一秒如云烟退散,恢复平静。即便原本就再也做不出多丰富的变化,他的表情也是僵的。
“你是不是感觉所有的情绪都会很快离自己而去,悲伤也好,愤怒也好,来去匆匆。”
“不是……是。”帕内特感觉自己不算是压抑,只是提不起精神,任何的内心波动都会很快平息。
“真可怜,表达自己情绪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夜平静地说出本该带有同情情绪的话,如果是在以往,多半是刻意的嘲讽。
帕内特愣了一下。
“看着我干嘛。”夜意味深长地笑了,“是不是觉得刚才的我和你很像。”
“有点……”
“既然没发生什么意外。”夜往火堆里扔入一根枯柴,从树桩上站起,“那就该办正事了。”
旁边噗的一声燃起了两排火把,十几位黑衣人从黑暗中脱离出来,微低着头,把面容藏进阴影。
帕内特这才注意到自己在一个雄伟的建筑物的门口,往下有深不见底的阶梯,陈旧的红毯一直延伸到最里面。
按理雨林的环境,什么毛制品都会很快腐烂分解,变成薄薄的一层尘埃。
但它没有,只是表面沉积了一层灰,显得经过了时间的洗礼罢了。
“走吧。”夜说道。
两排黑衣人整齐划一地与她的移动速度同步,没发出任何声音,像傀儡一样。
帕内特慌忙跟上,靠着火光仰头看着高高的通道墙壁上的雕画,只有天花板还藏在黑雾中。
这只有一条路,也许是没有尽头的路。
“还有走多久。”精疲力尽的帕内特数不清自己第几遍问,只知道一次也没收到回答。
这个节点,夜和其他人突然停了下来。
夜伸出了手,旁边的黑衣人把火把递给了她,她用力地向前上方抛去。
火光照亮的地方,是一幅银色的脸,反射出橙红的光。它边界很圆润却不规整,未覆盖的石面构成了嘴和眼睛,像是技术粗糙的简笔画。
然后——
合成一条缝的嘴巴张开了,火把撞在了石壁上,在那一瞬间,嘴巴又和上了,宛如粘稠的液体把火把黏住了,然后慢慢地吞噬得渣都不剩。
“银虫。”夜呢喃道,“好久不见了呢。”
“那是什么东西。”帕内特的内心再次被震撼到了,他揪了揪了最近的那个黑衣人。
“不知道。”
“……”帕内特的好奇消失了。
“这是一种虫子,饥饿的时候回很凶残,所以只要喂饱就行了。”夜解释着,貌似是说给所有人听的,“看来前面到尽头了。”
“那么多,怎么喂得饱啊。”
“这算是少的了,在这缺少食物来源的地底下,那么多年应该是靠自相残杀才存活下来的。”
夜招了招手,一个黑衣人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大袋东西,玩保龄球一样推向前方。
“那是……”帕内特试着嗅了嗅气味,除了潮湿和淡淡的腐臭没有别的了。
“只是把高能量的食物压缩成球形罢了。”夜轻描淡写地带过。
球滚向的地方很快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借着那个地方亮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烧红炙热的“铁球”。
过了半分钟,“铁球”熔化了,流动铺在地上。
“也有人把它们叫做‘光虫’,就是现在这种形态。”夜没等帕内特提问就把话说清楚了,即使她知道只要沉默一会儿,他就会失去兴趣。
没有人不畏惧她的权势,但她觉得至少帕内特现在的单纯很可贵。
有人研究过,银虫的表壳的金属的,它们只要一吃饱就会进入分裂期。而剧烈发热,是增殖的必要条件。
一路重复同样的操作,黑衣人轮流铺路。
没过多久,前方就出现一扇紧闭的大门,门面上刻着古老的恶魔与天使的浮雕,正举起武器怒目相视。
多个人齐力推动,才勉强把厚重的门打开了一人宽的缝隙。
蓝色的光芒从里面倾斜而出。
门的里面,是充满科技感的超现代设备,铺满视野的空的培养罐。
居中的宽阔过道前,有一块晶石,里面是一簇银色的火焰的跃动。支撑着它的柱子里是无数的管道,充满液体,闪烁着电光。
那是——
Ⅲ
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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