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神典中记载的能使时间定格的仪器——相机,这里的人每当提起那个时期,更多的是模糊不解和只剩下继承的被蒙蔽的仇恨。
我叫杨枢,出生在杨家的旁系,一个几乎沦为平民的家庭中。父母寄希望于我身上,希望能变成一个有地位的人。
我不像那些生来注定的平民,有着挥霍一切的借口,抱怨无法改变的命运,在碌碌无为中老去。
资格,我有去公塾获得知识的资格,但支付不起学费。本该值得自豪的姓氏,在我的生活中变得更像是一种讽刺。
明明可以称谓名门望族的杨家,为什么到了我们家会变成这样,我没花多长时间就想明白了。
一块土地,初看时很是广袤,但当开垦的人不断繁衍生息,一分为二,二分为三,当然远不是如此的少,为了有更多的话语权,一般会提倡家丁旺盛。
就这样,核心的主系尚且越发式微,旁系更是边缘化,除了族谱上的角落留下几个字,就在也没有关联。
如果只是挂个名,也不无不可。
但就是那几个字,一场声势浩大的灭族降临到了我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家。
“逃罢,住得靠近京都的主系甚至没有逃的机会。”
于是父亲弃下一切带着我们几兄妹上了离岛的船,也是离国的船,离开便意味着背叛,这会惹来杀身之祸的词汇也变得不痛不痒。
“必死之身,更惮何苦。”
世界上最危险的的两类人:
一类前途光明,只需要稍微努力就能尽享荣华富贵,他们往往不用考虑事情的后果,有人会帮他们解决;
一类前途灰暗,即使是豁出性命也无法逃离绝望深渊,他们往往不考虑事情的后果,无论如何都是一样。
我们成为了后者。
没有人知道被逼到悬崖前的山羊会有怎样的飞跃。
走入看似无边无际的大海,漫无目的地飘向遥不可及的彼岸。
海的对面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即使能够指挥鲸这种庞然大物,但终究也只是能听懂它们的一点点情绪改变,并不会给出具体的方位。
我们随大潮而去,风暴中船只碰撞侧翻,不计其数。
那天,悬浮在岛的空中的发出长长的叫声,带头的鲸群潜入深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
在空无一物的大海上飘荡了两天左右,我虚弱得睁不开眼睛,在心里默念的计数也在某个时间点错乱。
慌忙出逃的人们都没有食物,都安静地躺在船底,似乎是在祷告,似乎是在等待死神降临,只有小孩才会做浪费气力的哭闹。
“动了?”我察觉到这点。
轻轻的一个劲力推动船只向前了些。
“是海浪吗?”父亲迷迷糊糊地说道,就像在告诉自己不安的孩子——我在这里。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海风吹着我乱糟糟的头发向后,浪却让船只往前。
“是海豚。”我看到了那白白的鳍,周围也有海豚跳出水面。
“是真的吗?”母亲和兄弟姐妹虚弱地坐起。
我没有说谎,被称为“海上救生员”的海豚出现在这里,它们会带我们上岸,但会不会绕了一圈又回去了,无法预料。
在夜幕降临后撤去的那个黎明,我们看到了森林,没有欢呼,没有呻吟,无力地靠上树干。
这安静中,又有一批人死去……
这不是注定不是一段值得炫耀的往事,太多人把幸运谎称为实力,只为满足虚荣心,却无意间挖下陷阱。
同样的道路,同样的方法,失败是自己的问题,成功是别人的荣誉。
下一个走上漂泊的人,可能葬身海底;海的对面有金山银山,下一个人坚信不疑。
从小开始的拮据生活,食不果腹的情况下,野生的食材经常派上用场,现在也是。
我那个小家庭成为了人群的中心,在补充了体力后,开始教授众人辩识哪些是可食用的,哪些是不可食用的。
第一个星期平稳度过,仍有少数人因为直接喝了冷水,或是误食了有毒植物,而患上痢疾等疑难杂症,主动放弃生命。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吃的。”
“我要回去,这是地狱……!”
“……”
他们是第一类人,我讨厌他们,也许是天生的。
“妈妈,不要再管他们了。”
“为什么?”母亲很惊讶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他们天生就不该被人管。”
他们想死就让他们死好了,如果救活估计非但不会听到感谢的话,反倒会被抱怨多管闲事。
“你怎么能……”
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母亲第二次生气,上一次还是在数年前,我拒绝听父亲胡扯般的家庭教学,偷溜出去和平民家的孩子爬树。
“他们是我们的同族,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母亲不姓杨,她和父亲门当户对,其实整个国家的凡是有贵族的人都讲究门当户对,哪怕是往上数十八代,能扯上关系也要讲究一下。
说到底,她一个“外人”都要牵扯进来,那我也无话可说。
明明只要宣称断绝和杨家关系,本族袒护一下,母亲就不会出现这里。
我不知道是母亲不愿断绝关系还是她被撇清关系,我希望是第二种。
数天后,我们遇到了这里的原住居民,数量不多却形成了一个具有凝聚力的小部落,和我们松散的联络不一样。
意外的是,两个种族间语言竟然是相通的,只是文字有着千差万别。
漫长的谈判中,几本书被放在了谈判桌上,在后来了解到,那就是传说中的神典,只可惜貌似是手抄本。
“这里的人能看懂上面的字。”
比我长两岁的大哥在闲谈时说道,他长得壮实,会议期间总能占到较近的位置。
“不会吧。”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本国人都只能通过部分神典去翻译神典,这里的人从未接触过,却能直接看懂。
“据说是他们的祖先在和森林尽头的人交易时学的文字。”
“……”这片热带雨林平坦得不像话,爬上树顶看向远方,绿意盎然,一片接一片。
“你们还记得那个传说吗?”我想到了一些稍微解释得通的线索。
“什么传说?”我的妹妹加入到讨论中。
“我们国家是在千年前迁移到岛上的。”
“这应该算是历史吧。”
“说不定就是从这里迁移上去的呢?”我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性,只是大胆地瞎猜罢了。
“先不管是不是真的,现在的我们需要和这里的人合作。”长男拍了拍手,集合所有人注意力,“这里的人翻译神典,我们和他们一起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俗话说,万事始于土木。
在从沿海陆续往内部扩展领域时,一种当地人叫做土龙的凶猛野兽开始频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土龙和远古的生物恐龙有着极高的相似度,但和凶猛的恐龙不同,它们很懒,懒得浑身长满了青苔,还有花长在了上面。
植被在一点点减少,土龙生存空间一遍遍被压缩。
终于在某一天,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为人和土龙的战争吹响了号角,我们来到这片土地才不到三年。
土龙从那之后不再温和,变得暴躁异常,且对人类充满了敌意。
全面对抗的序幕拉开,人类积攒的那些实力在土龙无所畏惧的野性和嗜血下变得微不足道。
“爸爸!妈妈!”
我在被冲垮四处逃窜的人群中不幸摔倒,当我醒来时,一只土龙正用角挑着我在地面上翻滚。
我努力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彻底装死。
突然,周围所有的土龙仿佛感觉到了危险,纷纷落荒而逃,带着臃肿的身体,一溜烟奔出老远。
“你没事吧。”
一个浑身穿着红色的少女撑着伞站在我的面前,她没伸出援手,而是旁若无人地环顾四周,确认着什么。
我狼狈地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地站稳。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古怪地全身穿着覆盖度接近百分之一百的甲胄。
“你们可以考虑在那里建一堵高墙,和森林隔离开来,按照你们的实力,是不难做到的。”
“……”
少女还提了一堆的建议,我慌忙在脑海里记下。
后来的事实说明,她的建议是极具意义的,我们也确实做到了。
但他们在那不久就去了岛上,我们逃离的国度。
靠着对神典的快速解读,我们在短时间内掌握了大量先进的技术,虽然是偏向了某些方面,但也为所有人研究新的事物提供了动力源泉。
为了跟进秦国的情况,我们先是派了一名运气足够好的人担任摆渡人,数十年来一直作为唯一的通道,输送间谍刺探军情和调会可能暴露的人员。
不知不觉,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半个世纪前的恩怨,转移到了新一代人身上,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但这是为数不多能让生活安逸的青年感到有责任而去努力的因素。
红衣少女和盔甲怪人的消息在之后越来越少,最后不再出现在调查的事项中。
原本以为时机已经成熟,但是还是失算了,老的一代注定会腐朽,让新的一代在此之上成长,也勿要受到不良影响。
选择一条自己的路,大胆去走吧。
我看向着老院外四角的天空,那里有一只海鸥飞过,飞向大海的方向。
Ⅲ
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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