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禁城后,李时正坐在慢悠悠往北城区的接待所去的马车上,随来的领队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在原地焦急地来回踱步。
数个时辰过去了,领队终于看到了那面熟悉的旗帜。
李时正从马车上下来,从侍卫清空的通道中径直走过:“怎么了?我不是让你派人跟紧……”
“事情是这样的。”领队满头大汗,紧张地嘴唇直哆嗦,“凛小姐突然在街上昏倒了,盐月赳大人就强行把她带进了东城区,目前便衣来报说两人平安,但是他们的身份随时有可能暴露……”
“大选在即,被抓到把柄可就万事休矣。”一旁的军师说。
“这有什么难的,直接派人通知把他们悄悄带回来呗。”李时正不以为然,觉得小题大做。
“万万不可。”军师慌忙劝阻。
“那你说怎么办?直接派兵去抢?”李时正不耐烦地怼回去。
“臣觉得以不变应万变为上策。”军师建言道,“东领那帮人向来讲究无规矩不成方圆,属下觉得盐月赳大人可能已经被盯上了,贸然行动只会落人把柄。”
“等着?”李时正轻哼一声。
“是的,等凛小姐醒来,盐月赳大人自然回回来,人命关天,私闯也无可厚非。”
“那就等着吧。”李时正一拂袖往前走,又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出了什么事,拿命来见。”
军师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等李时正走远,这才擦了擦额头淋漓的汗。
“把在东城区的便衣全部撤回来吧,越快越好。”他对一旁丢了魂的领队说。
……
到底过了多久了。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惊慌失措起来:
“不好!我居然睡着了!”
“安心吧,我替你守着呢。”卡哈尔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暗示着他减少眨眼的频率坚持了那么长时间。
“真是傻呢。”我不禁感慨。
“你个小孩敢来教训我?”卡哈尔神经大条地口无遮拦,昂首挺胸,两手叉腰,“也不知道是谁哭着喊着‘妈妈别走……’,这样的……”
他满脸得意洋洋的又欠揍的夸张表情,令我没忍住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
“你干什么?!”卡哈尔从椅子上摔下去后又爬了上来。
“你还记得什么?”我用本该天真无邪的面容整出了黑道老大的狰狞表情,“我打到你失忆为止!”
“我……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卡哈尔装疯卖傻意外的有天赋。
夕照的余晖洒在门外的地板上,漫反射让世界都带上了一点点暖色。
凛的呼吸和体温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但仍然处于昏迷的状态。
认真想想,身为“主神”这头号人物,光是她会生病这就是一件很令人意外的怪事。
如果神可能被疾病缠身而早夭是真的,那“长生不老”算不算虚假宣传?
说来,从来到这里开始,我就再也没睡过一夜好觉,总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失眠自然是家常便饭了。
我很快就理解了这个世界的存在,迅速地融入其中。
找到证明的依据很简单,我满脑子都是,但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一切过程都变得暧昧不清。
这好比人大约没有六七岁之前的记忆,但他不会对自己和世界的真实抱有怀疑。
所有人都是在懵懵懂懂中逐渐接受了现实,对诸如我是谁?这是哪?这类想太多的问题失去了兴趣。
“凛,你告诉我。”我守在凛的旁边,卡哈尔放松了紧张神经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剥夺了记忆,归还一副躯壳,就算死去。”我回想着夜和帕内特所说的话,他们都太善于把沉重的感觉都压缩得平淡,“那你活了第几次?”
凛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这叫命运。
“滚T/N的系统设定!”我抡起的拳头在床板上停了下来,我把脸埋进被单里,快要窒息。
我们出门的时候是早上还是中午,一觉醒来恍若隔世。
“咕噜噜……”肚皮精准报时。
环顾四周,洁白的帘子外人来人往,一堆物品堆在病床旁的桌子上。
可以想象,在我睡着的时间里,卡哈尔是如何以百里冲刺的速度狂奔到西城区,有是如何疲惫不堪地拖着步子回到这里的。
苹果糖,糖葫芦……
我站起,药草味浓郁,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自然的清香。
无论是苹果糖还是糖葫芦,表面本该锃亮的红色糖壳变得过于油腻,毫无疑问地有少数滴到了桌面上。
“这是……蚂蚁?!”
糖汁的边缘有一圈黄灿灿“镶边”,我一开始还没注意到那是什么,等我准备用抹布擦去时,它动了!
看相极差……果然还是免了吧。
“去找些吃的。”
我走出诊所的门,街上的人稀稀疏疏,烛火陆续点上了一些。
“……”
我用余光瞄向斜对面的屋脊,那里刚才有人在偷偷盯着自己。
是李时正派来的吗?
夜和帕内特刚走不久,就敢派人监视起我来了?
“不,可能不是。”
这么矮的建筑,从城墙上一眼就能看到鬼鬼祟祟的人,除非北域联合东域搞我,不过这些显然不可能的。
大多数人相对于火中送碳,更乐于落井下石。
那么就是东域在追踪我,为什么不立即抓捕我呢?理由明明很充分的说。
“放长线钓大鱼,哼,看谁钓谁。”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往前走,随便挑了一家看上去大有来头的酒楼大摇大摆地进去。
“喂!小兔崽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去,去,去,哪里来回哪里去。”
门口的守卫擎着棍子把我赶到了一旁,搞不好我还会被处以私邢。
“不就是寒烟楼嘛。”我把短时记忆里牌匾上雕刻的字念了出来,然后从腰间拈了一枚金币,在手上抛了抛。
守卫的眼睛全都是贪婪的影子。
“只要你带我去见你们楼主,我就把这每金币给你 。”我引诱性地把手伸到他的眼前。
“……”他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去接那枚金币。
“诶,先办事,后付款。”
我把金币在他快要扑过来前挪开了。
“这个可能不行,搞不好我八成要完蛋。”守卫在短期利益坏和长期利益中,理智地选择了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那真可惜了。”我拍了拍腰间鼓鼓的钱包,“本想着给找一份更好的工作的……”
但守卫的眼神变得过于疯狂了,那的野兽遇到猎物时,近乎玩命的表情。
我成了猎物了嘛?
“哈,哈哈哈……”我突然的大笑让他蒙圈了,我稍微暗示他往上看,“你看看。”
从他铁青的脸色我看得出他看到了我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我……可以带你进去。”
“不是……我要见你们楼主,我和他是老相识,他不会责怪你的。”我说起谎来,自己都不会脸红。
“那好,我帮你转告,会有人带你去的。”他下定了决心。
“走吧。”我把金币抛给他。
“现在就给我,真的好吗?”他惊愕地眼光在我和金币间来回跳动。
“反正——你也逃不掉。”我淡然说道。
怎么没有吐槽一下我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会和你们楼主有多年来往?
“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不是患有什么疾病?”门卫突然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匹配可供选择:“侏儒症?”
“果然是这样吗?一定很辛苦的吧。”他长叹一声,对自己的唐突感到抱歉。
“不辛苦。”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在一系列的波折中,我终于见到了自己口口声声的楼主,那是一个……美若天仙的成熟女性。
遮透有度的淡雅裙子配上高贵的金玉饰品,一种别样的超凡脱俗的气质油然而生。
“初次见面,我叫寒烟,是这……”寒烟低着头自我介绍,对腿的粗细抱有疑问,然后往上一看,笑逐颜开,“诶呀,原来是位小弟弟。”
“咳咳……”什么情况,我自个脸红了。
“还请问您特地前来是为何事?”艳寒撩了撩耳际的天蓝的长发,格外的诱人。
……
房间对面的更高一层楼的窗前,龙王一如既往地穿着飞鱼服,坐在案台前用热水过滤着茶叶。
侍女把绣春刀架在一副国画前的檀香木架上,后退着拉上了门。
“……”
龙王挑眼看向眼前的两位,把沏好的茶推到他们面前:
“不知纳兰公子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