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气息袭来。
苏菲下意识“蹭”地一下从自己的侧腰抽出短刀,但是接下来的动作被艾诺制止了。
“别动,”艾诺低声言语,“他是你解决不了的对手。”
苏菲的实力足以解决那些匪徒,但是绝对对付不了这个少年。
“在让别人报上名字之前,自己不应该先说出自己的名字吗?”艾诺抬头朗声回应道。
少年低头沉默,过了一会抬起头。
“也对,”他下了马,几步走到艾诺面前,将手中的剑收回到剑鞘里,“你可以管我叫我波音·波比。”
艾诺注意到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菲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波音·波比吗……艾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
少年不高,中等身材,十分匀称,身上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衣服,紧凑地贴在他的肌肤上。浑身上下没有装饰,唯一称得上是装饰的,就只有腰间那把刚刚**去的细剑。脸是瘦削的,五官清秀而不突出,唯一称得上是奇怪的就是他的眼睛。
眼里沉淀着光——只有疯子或是天才才会有的光,深邃而又尖锐。
艾诺注意到了少年的眼睛,但是她的心里盘踞着另外一个问题:“把剑插|回|去了嘛……是在小看我,还只是想表达自己无意攻击呢?”
冷色调的月光洒在两人寂静的空间里。
“你是叫,波音·波比吗?”艾诺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是。”简练回答后,那个少年微微鞠躬,干练的气息扑面而来,“您的名字是?”
“你可以叫我基拉。”艾诺用了一个假名,并悄悄向苏菲示意,让她把脸藏起来。
“基拉?”少年的眉头紧锁,“这个名字……没听说过。罢了,是来干什么的?”
“你有什么权力可以问这些?”艾诺反问道。
少年沉默半晌,转头走开,一边走,一边说:“罢罢罢,算是我多心了。抱歉。”
“没事,我可不在意这些小事。但是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杀了那些人?”
“那些人?”少年转过头,语气平平淡淡,“你是指这些胡作非为的男人?他们只是挡住了我的路上。”少年翻身上马,盯着艾诺看了一会,转身疾驰而去。
“苏菲,”艾诺笑着盯住苏菲,“刚刚听到波音·波比这个名字的时候,你怎么了?为什么颤抖?认识吗?”
“波比是王都卫士长的卡塞特爵士的姓氏,”奥莉雅拉起窗帘代替苏菲回答道,“我认识他。但是苏菲好像只是听过吧?”
苏菲点点头:“没错。但是在我的映像中,卡塞特似乎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或许是他又生了一个?”艾诺提出另外一种解释,遭到了奥莉雅的否定。
“不,”奥莉雅坚定地摇头,像是下定义似地回答道,“不,卡塞特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一个儿子——我离开王都的时候,他夫人没有怀孕,就算那时有了,但这才几年,孩子是绝不可能长这么大的。而且波比家族就只有卡塞特这个后裔,再无其他男丁。”
“私生子?”
“这……”奥莉雅在这个可能面前迟疑了,但最终还是摇头,“应该不会。卡塞特不是那种人。”
“那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艾诺重新驱动马车,“那个人谎报了自己的名字。”
“不,”苏菲在这时候插嘴,“如果波比家族有人去当暗卫的话……”
“苏菲,不可能,”奥莉雅直接枪毙了苏菲的说法,“人丁稀少的波比家族是绝对不会让家族成员去做暗卫的。”
“所以,”艾诺感觉心好累——猜个事情都这么烦,“那家伙的真名不是波音·波比,对吧?”
奥莉雅点头。
“奥莉雅,你没有陪娜塔莎玩吗?”艾诺转移了话题——关于波音·波比的事情,她再也不想讨论了。出门在外,用假名很正常。不过……
艾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奥莉雅慌乱的回答:“为什么要用波比这个贵族的姓氏?为什么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上位者的气息?还有,为什么会突然走过来盘问我们?”
艾诺的心充满了疑惑。这个少年的出现给她带来了一丝丝不安感。那不安感虽然微小,但是,一直挥之不去——
在这世上能让艾诺感到不安的,绝对事不太好的东西。
“难不成,是摄政王或者是那个王子叫来的帮手?”艾诺心里大概有了推测,但是不确定到底有几分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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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斯特帝国的王都。
阴暗的小巷,无论在哪里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顺着一条小巷子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处门旁,拉开门,你就会看见有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人坐在屋内的沙发上。
在他身边,有一个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一只椅子上的人。那人嘴里被人塞了一大坨布,双手拷着抑制魔力、斗气用的手铐,微垂双眼,身上的绳子深深陷进肉里——很明显,他做过疯狂的挣扎,但是在无用后选择了放弃。
那人面前的火炉烧得正旺,扭曲的火焰灼热了空气,将那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影子揉在一起,看不出原身的模样。
“对你来说,”黑袍人说话了,声音居然是极其清澈的,让人想起月下静静流淌的山泉,“生命代表了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的黑袍人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挣扎过,你斗争过,但是现在的你放弃了。因为你知道,你的命运已经被这些绳子牢牢捆在了死的这边。”
他站起来,火光忠实地投射出他的影子,让它的阴影霸占了整面墙。
“所以你放弃了。生命是你的,但是现在的你却无法自己把握,你觉得很可笑是不是?很后悔是不是?现在又很震惊是不是?因为我说出了你内心的想法?”黑袍人低下头,伏在瞪大了双眼的男人耳边轻声说: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
片刻过后,男人的尸体像是断了线的人偶般无声从松开的绳子里滑落在地,表情扭曲,身上无半点伤痕。
黑袍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火焰依旧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