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姐姐,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深刻的影响,除了她的名字——方小英。小时候她就很少管我,似乎不在乎我的存在,经常将我一个人与父母丢在家里看电视,自己与同伴在外面却玩的很疯狂,甚至慢慢开始变得有些叛逆。常常会闯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祸,让父母非常头疼。可是,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成熟,稳重,温柔。不再像我最初的记忆中的那般冷酷,完全变成了小孩子口中的大人模样。
就像现在这样,比我大四岁的姐姐放下手中的餐具,温柔地对我说道:“小千,慢点吃。时间还很充足,完全来得及。”
“哦,”我随便回了一句,在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后,丝毫没有减缓消灭早饭的节奏。
“没事的,慢慢吃,我会等你吃完早饭再收拾桌子的。”她依旧是那么温柔地说道,双手交叉放在桌前,静静地看着,直到我因为没有来得及喝水而差点噎着。
“都说了慢点吃,快!水。”
“咳咳!”我剧烈咳嗽了两下,随便用右手锤了两下胸口,但还是感觉有些自我调节不过来了。急忙喝下姐姐递过来的温水,在感觉到食物随着温水流入胃中后才舒服地深出了一口长气。
“哇!差点被噎死了。”我庆幸地感叹道,仿佛死里逃生了一回。不过现在已经七点零二分了,必须加快速度,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呢,更不能让姐姐等太久。
在一旁刚刚吃完早饭的老爸,依旧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只留下一句简单的说教便离开餐桌,“方千,听你姐姐的,慢点吃。你现在只需要向你姐姐靠齐就可以了,她已经完全长大了。”
姐姐的成长是我永远也遥不可及的,我们之间的差距我非常清楚。而父母也给予了姐姐厚望,并一直嘱咐我要以她为榜样。多年来,一直如此。而我,也想尽力与姐姐看齐。
“我知道了。”虽然已经听到过很多次类似的嘱咐,但我还是微微点头,尽力地将它记下。最后望着老爸与老妈一样去准备出门的东西,而姐姐则是起身,走到饮水机跟前,弯下腰想要将手中的杯子用温水装满。
她背对着我说道:“小千,虽说今天是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国庆假日,咱们全家也终于能在除过年的时候聚在一起,去旅行一番。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期待,我们又一直都在,每年都会有这个机会的,爸妈也没老,时间还很长。不如等这次的旅行一结束,我就带你去我们的学院转转吧。反正我之后也没有什么计划,怎么样?就是你一直想去的那个学院……小千?怎么不说话了?”
我听着姐姐的话语,不知不觉间精神竟然有些恍惚,视线与感觉消失的一瞬仿佛掉出了世界,和世界断开了联系一样,莫名的恐惧感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喂!小千?!没事吧,怎么~哭了?”
我在缓缓回过神后,只见姐姐已经将水杯放下,在用卫生纸帮我擦拭着湿润的眼角。
我尽力不抽泣地说道:“有,有吗?”自己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还真是,怎么回事?”我用手指触摸了下眼角,果真有些湿润,看样子我真的在这无缘无故的情况下哭了。
“别用手揉眼睛。刚刚还只是无声地流下来一点而已,现在你哭的连气息都稳不住了。不行,我得先告诉爸妈一声,看今天能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我听到今天的旅行可能会取消,还要去医院,自然是不会答应了。我用撒谎且哽咽的语气说道:“不要啊,姐!我,我可不想让这么,这么丢脸的事被爸妈知道。拜托了,等旅行回来再说,好吗?这次,这次的机会也不容易啊!拜托!”
我接过姐姐手中的纸巾,将脸上流泪的痕迹一点点抹去。心中即生气又有点庆幸地感到:这么丢人的事情还好只是被姐姐看到了。
也许是姐姐理解了我的苦衷,片刻后终于对我妥协道:“好吧,可以暂时保密。但是旅行结束后带你去我们学院的事情就打消了。”
“好!”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一件事。“等等,你刚才是说?本来要带我去你们的学院?”
“是啊!”姐姐说着,一边将老爸的餐盘拿去洗碗池。
“其实我可以去医院的,然后……”
然后就去那个学院!旅行其实也就一般了,姐姐所上的学院可是我梦想中的那个学校,我无论如何都想去的啊!比起旅行,我当然是选择去那个学院了!
“没有然后。”姐姐回头后又继续说道:“要是去了医院,再去旅行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没空带你看学院了。这可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不管会迎来怎样的结果都要接受它。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不要这样啊,姐……我只想去你们学院看看啊……”
我不断地唉声叹气道,希望姐姐能够网开一面。可是我知道,我这次应该还是说不动她的,一旦是她做出的选择,老爸一般都说不动,何况是我。
这一次我算是真亏大了,成功地错过了一次提前前往那个学院的机会!
就算是在这个充满斗争的世界,每一天都过得还算是安心。可以放心地填饱肚子,和家人一起度过平凡的日子,不用遭受什么苦难,也没有碰到什么“天灾”。
至于近些年火热的“非人”,我虽然从没有碰到过,但基于人类满满的好奇心,我也算是做了不少的了解。关于这个初诞生的新物种,人类对它的出现聚集了足够的目光。足够高的关注度让它很快曝光在人们面前。
......
......
“近期的非人出现频率呈下降趋势,对此专家表示:人类应该很快就会回归完全和平时代……”
车站上的巨大屏幕正在报道着各种我曾经不感兴趣的新闻,眼前的检查站排满了人,一个个有条不紊地接受着检查,然后入站,进行长途的旅行。我们一家四口人就是这人海中的一份子。
在等待老爸与姐姐去办理车票的时候,我与老妈坐在专门提供等候的座椅上打发时间。四周低头看手机的无聊人群完全让我提不起兴趣,我唯有指着墙壁上的一处广告,对老妈开玩笑道:“妈,你看墙上的那辆车好看吗?我们要是有一辆就好了,现在就不用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那只有等你长大了,努力挣钱,自己买一辆了。我和你爸这辈子应该就这样过了。”
我盯着墙壁上那款我完全不了解的车型,不知道价格才不知天高地厚地说道:“没问题,等我长大,挣钱了,给你和爸一人一辆。然后一辆放着,开另一辆让全家去旅行。再从那个租的小房子中出来,去住区中心的大房子……”
“你呀,就吹吧。”
“不信?我以后绝对会成为整个E区的首富,不,是A区的首富!”
老妈笑而不语,就像对待一个还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孩似的。温柔地说:“等你长大,照顾好自己就是最好了。”
“是因为有姐姐照顾你们吗?我知道我和姐姐有差距,但我迟早会追上她的。”我想,也许是老妈觉得以后有姐姐就足够照料他们了,我可有可无,所以才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我知道姐姐有多优秀,可是我不想毫无作为。
“不是,小千。”老妈轻轻拍了拍我的大腿面。道:“以后,你要和姐姐互相照顾,不管发生什么都要镇定。你可是以后唯一的男子汉了,要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姐姐。”
“妈,你干嘛突然这么说,感觉怪怪的。而且不是还有老爸在吗?”
“我是在说你们这一代,只有你和姐姐相依为命了。我们不可能陪你们一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爸妈的家长或者亲戚,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位朋友和邻居。而因为那些朋友很少来过,我自然也不清楚他们的面目。而因为这样的情况,我和姐姐似乎成为了家族中最后的两颗种子。
“妈,为什么……”趁着老妈发起的话题,我准备再次问问她与老爸的往事,为什么我们家没有什么亲戚,很少与人来往。但在最后却是被外来人打断了。
“呀!这不是方小英的妈妈吗?好巧啊!”
“是啊,好巧呢。”
看着老妈微笑着对那个女人轻声道,我将目光转移到那人脸上时,不由得心生厌恶。不管怎么想,我都记不清那个女人是谁。
“小千,我刚才看到你同学好像在门口的样子,你先去那边玩吧,等会我再叫你。”老妈说着便要赶我走,我没能反抗什么,只是在最后的一次回头中听到。
那个女人不耐烦地说:“什么时候能把钱还了啊?你们不是都有富裕的钱出去旅行了吗……”
我看着妈妈不断低头的背影,仿佛听到了她不断道歉的声音,感觉鼻子有那么一点点的酸啊。
果然这次旅行就不应该去吗?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在免去姐姐的学费后,勉勉强强才过得去,我是不是应该懂事点,拒绝这次的旅行啊?
“嗨!方千,是你吗?要去旅行吗?怎么一个人?”在我发呆之际,我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喊我。
“王蓬辉?不,我们全家都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看着脸蛋有些圆圆的王蓬辉挥了挥手中满满的广告单,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在发传单啊。怎么样?收入可观吗?”
“还好吧,有兴趣去看看吗?就在这附近,刚开一家咖啡店,环境挺不错的。”王蓬辉将其中的一份传单交给我。他是我一直从小学玩到现在的同学,虽然我们在升上高中后便没有在同一个班,但是那份关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我接过他递来的传单,看着上面一张张实拍的照片。可以想象到那简约的吧台和桌椅摆放的样子,这都是些随处可见的款式,较为深色的主题看上去还好,不过我对此应该无感吧。
因为对于我来说,咖啡馆这种高级场所怎么也不可能进去的。我对他说道:“这种场所我可消费不起。等下次假期了,我还想着跟你去打打零工,多少挣一点零用钱。”
“可以啊,随时欢迎,毕竟你可是我未来的合作伙伴啊。以后咱们能不能飞黄腾达就全看你了!”
我们随便找了个不怎么有行人的台阶,坐了下来。
我回忆着小时候立下的豪言壮志——那些怀着无限美好幻想而定下的目标,回道:“我能干嘛啊,现在满世界都是那些能说会道的人,像我这种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搞不好会被饿死吧。以后果然要跟着你混口饭吃了。”
“你想错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绝望。很多成功人士都非常沉默寡言。”
王蓬辉用了“绝望”这个词来理解我的话,我不知道我和他到底谁错了。
“就比如我。”王蓬辉和往常一样开朗,将自己比作成稳重的成功人士,开玩笑道。
“哈哈,我看不出来你哪里沉默了,大老板。”
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都很外向,是班级里活跃气氛的必要人物之一。没有他的话,班级里的活跃度至少要降低四分之一吧。
“大老板听上去不错啊。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挺腼腆的。”王蓬辉挠了挠脸颊说道:“不好!安排的时间差不多了,我继续去发传单了,下次我请你去咖啡厅坐坐吧。回见!”
“嗯,回见。”我朝他挥了挥手,在远处看着他向别人递传单的笑容。我想,那要是我的话,估计还需要很努力地挤出笑容来,那应该会很累吧。
等到王蓬辉走远后,我才起身,准备问问老爸情况怎么样了,便掏出口袋中几年前的小屏幕手机,首先拨通了老爸的电话。等了差不多有半分钟后,无人接听。然后我又拨通了姐姐的电话,结果却是同样的无人接听。
奇怪了,难道两个人都因为人太多而没有听到吗?通常一个人都很少出现的这种情况,现在竟然两人都出现了。
我听着手机报出的无人接听,不由得感觉有些奇怪。
我还未将手机收回口袋中,就听到空中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急促的旋律让人不由得紧张起来。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跳动的频率微微地有些加快,似乎大脑在本能地告诉我:快跑!
“这是怎么了?”
我愣在原地,还未搞清楚状况,在警报声传开的片刻后。车站的门口便被挤满了人群,人们像一窝蜂似的往出挤,互相碰撞在一起。
耳边堆满了各种杂乱的声音,让我分不清那杂乱的,到底是哭声还是尖叫声。
眼前的一幕似乎非常的熟悉,牵动着我记忆深处的东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