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啊……你又给我惹上了什么麻烦?”安西亚一脸无奈的对莫雷尔说。并且同时看向了一旁看着他正在犯花痴的少女。
安西亚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名为安比卡的少女,黑色的长发披肩,长的还算不错,很清爽。身着廉价的简易盔甲和缝缝补补的衣服,以及那把已经顿了的,没有剑鞘的剑。
看起来家境并不是很好,不过这也不能打消安西亚心里的疑心。
太巧合了,在这个时间点在这种地方,就这么巧了的遇到了莫雷尔?
此时此刻,莫雷尔倒是一脸严肃的坐在火堆旁,慢慢的吃着面。
这家伙……一到这种情况就变成这种样子了,而且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让这女孩留下啦?
安西亚在心里吐槽到。
“那里的少女~”安西亚面带着微笑,完全没有不怀好意的样子。“你是哪里人呢?为什么这个点来到这里啊?”
安西亚并没有多废话,直问主题。站在他一旁的菲尔倒是拿着一把魔法剑,把它藏在身后,随时准备出击。
安比卡依然看着一旁的莫雷尔,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在问话的安西亚。
“咳咳!”莫雷尔故意的咳嗽了一下。
安比卡仿佛如梦初醒,连忙看像一旁的安西亚和菲尔。
“哦,哦哦,啊我是新里穆的冒险者,因为要还父亲欠下的债务在公会里接了个委托……然后出来就被穷奇追了……”安比卡的语气里有些失落,不过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而感到害怕。
“那具体是什么委托呢?”安西亚又追问到。
“取穷奇头顶上的毛……一只就够了。”安比卡如实回答到。
安西亚也为面前少女的坦诚感到有一丝惊讶,竟然被陌生人这样一问就可以把缘由说出来,而且还像没事人一样坐在他们的营地里?
“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不合适吗?”安西亚又一次问。
“啊?什么不合适?”安比卡思考着。
“就这么随便的来陌生人的营地里?被救了就赶紧走啊?”安西亚有些忍不住了,直白的说了出来。
“啊,啊啊!这样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我先走了!”安比卡这才意识到她的无理行为,红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准备离开这里。
“要不你今晚就先在这休息吧,天快黑了,最近因为灾厄的影响,这一块魔兽增多,还是待在这里和我们比较安全。”莫雷尔劝住即将要走的安比卡。
与此同时,在一旁的安西亚无奈摇了摇头,虽然他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不过他的内心可笑不出来。
留下这么可疑的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把灾厄这个词说出来……不是说好要保密的吗?不过他估计安比卡也不会注意到这个词,毕竟她听话的重点完全不在灾厄这个词上面。
“真的吗???真的可以让我留下吗?” 安比卡回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莫雷尔。
“嗯,作为一名骑……”莫雷尔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改口。“一名骑马的旅行者,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
“您真的像骑士大人一样呢!”安比卡对莫雷尔满是感激之情,她自己也怕走夜路的,现在有人收留她,也感觉松了一口气。
而这货他本来就是个骑士……安西亚暗地里吐槽到。
“抱歉抱歉!非常失礼,我还没有问您的名字。”
“莫雷尔,幸会。”莫雷尔伸出了左手,要和安比卡握手。
“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是还是正式的说一遍吧,我的名字叫安比卡,是一位冒险者。”安比卡红着脸,她的手颤抖着,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才握住了莫雷尔的手。
“先吃点东西吧,你一定饿了吧。”莫雷尔问道。
“说的也是呢,诶嘿嘿。”安比卡也围着火堆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安西亚和菲尔也靠了过来,坐在了莫雷尔和安比卡的对面。
看到另外两人也坐了过来,安比卡问:“你们是莫雷尔的同伴吗?”
一旁的菲尔面无表情,默默的用筷子往锅里加面条。
安西亚倒还是面带微笑,不过起来有些假。
“没错,我们是莫里尔大人的同伴哦。”安西亚现在是用完全看戏方式说话。
“大人?!”安比卡诧异道。
“对啊,就是大人,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王国第一……”
“啊,这面真好吃啊!你说对不对啊,安西亚?”莫雷尔在安西亚快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打断了话题。
“哦~是挺好吃的。”安西亚见这样也没有继续刁难莫雷尔,不过倒是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莫雷尔长叹一口气,他也知道现在安西亚在怀疑安比卡,而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有点戒备,不过他实在不能对人见死不救。
“安比卡,你也来尝尝吧。”莫雷尔用木碗盛了一碗面,端到安比卡的面前。
夏虫在他们周围鸣叫着,太阳也落下了山,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拉尔盖山脉下山路上的森林中,只有一处火光在黑夜里亮着。
现在四人围坐在火堆旁,看着在风中摇曳的火焰,互相沉默着。
虽然看着少女安比卡那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安西亚还是放不下心,他便继续追问。
“那个,能说说你的事吗?安比卡?”虽然安西亚现在还是很累,已经很想睡觉了,但还是提起精神,向安比卡发问。
“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啦,就是一个普通人,不像你们一样,这么厉害……”安比卡看向了满天星光的夜空,有些沮丧似的说道。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普通人,我们也是,没什么不好说的。”安西亚见状就用平缓的语气说,这是套话的基本方法。
“这样啊,安西亚先生不愧是个好人啊。”这话倒是让安西亚有些触动。
“彼此彼此吧。”
莫雷尔也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谈话,也想听听这个可疑毫无戒备心女孩的事情。
菲尔靠在安西亚的肩上,动了动耳朵,全神贯注的感受着眼前安比卡身上的气息,只要她一说谎,菲尔立即就可以察觉到。
“我就简单说一说吧。”接下来,安比卡开始简单的陈述了她的情况。
她的名字叫安比卡,18岁,出身在新里穆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上过6年的学院。母亲因为受不了父亲天天的酗酒家暴而离开了他们,不过并没有带走那是还是15岁的安比卡,因为母亲也没钱养活她,只好含着泪将她留在父亲的身边。
留下的安比卡当然没有好日子过,父亲丢了工作,但还是天天喝到烂醉如泥,一回到家就开始打安比卡,他认为自己的离婚都是安比卡所导致。
在第二天醒后,他又吩咐安比卡去赚钱,毫无悔意。安比卡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是自己的父亲。她只能遵从父亲的命令,出去打工,一兼多职,才够勉强养活家里。
安比卡的衣服还是两年前的,很旧,以前在学校里的同学看到了都会嘲笑她,土包子,没妈女。
但她也没办法,因为现实就是如此,她无法反驳,回击只会引来更难听的话语与更多的怨恨,即便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并没有人帮她说话,她只好保持沉默。
在外面,因为丢了工作的父亲天天自暴自弃,用着安比卡打工来的血汗钱依然去酒馆里喝酒,还和一群狐朋狗友赌博,欠下了一笔不菲的债务。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比卡和她的父亲天天都要承受要债人的折磨,在要债人面前,父亲如同没有尊严的狗一般,跪坐地上求他们。
而等要债人走后,安比卡的父亲便开始拳打脚踢的向安比卡宣泄着不满。
安比卡很害怕,很先反抗,但她做不到,因为弱者的世界本该如此,不论如何反抗,结局都不会变化。
在那之后,安比卡读起了书,想靠知识来走出困境,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她尝试去学院报名,去大考考试,可是都因为学还是上的太少,光靠读书无法弥补,一次次的落选。
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天才,她只是社会最底层,一个天天受着家暴,普普通通的人。
在他18岁的那一年,她的父亲喝醉了酒,掉下了河淹死了,就连尸体也没找到。
父亲死后,安比卡并没有因此而伤心,而且他欠下的外债还需要安比卡来还,安比卡的房子被当掉了,她便天天用一块破布盖着,睡在街头。
连要债人看到了,都有些不忍心,便为她介绍了一份冒险者公会的工作,让她在那里打工,慢慢还钱。
也就是这样,她当上了同冒险者公会里其他亡命之徒一样的冒险者。
这就是名为安比卡,这个人的故事。
“她没有说谎……”靠着安西亚肩上的菲尔悄悄的向安比卡说到。
“这样啊……”安西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在天底下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不论是在帝国还是王国,都存在着,他们甚至无法对命运的不公感到悔恨,因为活着就是莫大的幸运了。
安西亚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但他不可以帮助他们,也帮不了他们,因为这样的人太多。
而且一但帮了他们就等于说了你们从以前到现在为止的努力不值得一提,只要我小小的帮助一下就可以达成你们一直在追寻的东西。
这不是帮助,是活生生的嘲讽。
即使被帮助的人一时没有察觉到,但后面一定会产生一种名为嫉妒的负面情绪,明明我自己这么努力都达不到的目标,却被你轻易完成了?我很不甘心。
正是因为安西亚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向任何人提供帮助,虽然有些时候会有人要求他去协助。但他其实也只是去应付一下。
并不会实质性的从头帮到尾。
虽然他认为眼前的安比卡不是这样的人,但他还是选择不做干涉与点评。
他也知道,即使帮助了,她的命运也不会有所改变。
到最后他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祝你好运。”
说完之后,安西亚便离开篝火,去周围布置防魔兽的魔法阵。
菲尔也跟着去了。
“我帮你。”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莫雷尔突然发话了。
“不用,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不过真的不用,谢谢。”安比卡连忙道谢。
“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去新里穆把你的钱还上吧。”
“欸欸欸?真的不用了,我不能收莫雷尔先生的钱,这样不好。”
“那明天去冒险者公会一起接下足以还债的委托吧,事成之后,我三你七。”莫雷尔也意识到了安比卡虽然很弱,但内心很要强。
所以打算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帮助她。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帮助。”安比卡再一次郑重申明。
见状莫雷尔又说:“并不是全因为帮你哦,其实我也是冒险者,因为最近钱不过花,所以也要接委托啊,正好一起嘛。”
听莫雷尔这样说,安比卡的内心似乎有些动摇。
“真的吗?”安比卡问道。
“真的。”
最终,安比卡还是同意了。
星辰在天上按照规则运行着,如同世间万物一般,都有自己特定的位置。
在半夜,所以人都睡着的时候,莫雷尔正在守夜。此时,安西亚静布走到了莫雷尔的身后。
“你真的打算帮助她吗?”
莫雷尔沉默着,他自己心里也没个低。
“嗯,我决定了,要帮助她。”火光映照出黑夜中莫雷尔坚定的脸庞。
“骑士道精神吗?诶……真受不了。”安西亚摇了摇头,向背后无尽的黑暗中走去。
而莫雷尔则留着火光中,听着柴火被烧断的“咔嚓”声,守护着这寒冷夜。
“不,我想……这次,是我的私心。”
安西亚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