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家的老管家向着马车内唤了声,双手轻挥缰绳,架前的两匹红棕马穿过城门,跟随着的人流缓缓地步入城中。
“少爷,皓月镇到了。”
闻声,徐非真稍微掀开了点马车侧面的帘子。
一眼望去,门庭若市,来往的商人行色匆匆,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偶有几个穿着打满补丁的麻布衣的少年少女,捧着或扛着箱子和麻袋,在这小镇上给商人们当当运货的廉价劳动力,日子虽苦但好歹能填饱肚子。
富人生活阔绰,穷人也可自食其力,犯不着徐非真去同情什么。
要说这皓月镇有什么特别之处,商业繁荣大概能算得上是一个,但也仅限于此。
若说这里是玩家的决战之战,徐非真心中感觉还欠了火候。
“这皓月镇,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他嘟囔道。
云念薇轻笑一声,红唇微启:“少爷不知,这皓月镇看似平凡,但其中却暗藏诸多辛秘。”
“哦!”徐非真来了兴趣,示意她继续。
“皓月镇地处偏僻,物产匮乏,从古至今便是鱼龙混杂之地,势力纠缠不清,甚至传闻有邪教教徒出没,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偏偏商业繁盛,少爷可知为何?”
“需求产生供给,这皓月镇物产匮乏,自然会有庞大的对外物资的需求,那么想要从中赚取差价的商人就会络绎不绝,”徐非真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顿,“可这不对啊,经济的交流永远是相互的,如果只买入不卖出,那这个城镇根本撑不了多久。”
“是的。但偏偏这皓月镇却如同深不见底的无底洞,有多少他就吞多少。而且这种几乎是只出不进的商业模式,却是持续了数十年之久。”
徐非真眉头一皱
“你是说,他的背后有势力在借着这个城镇给自己供应物资?而且,这个势力还不能出现在太阳底下。”
“邪教?”
“不愧是少爷!”云念薇崇拜地看着徐非真,柔嫩的双颊浮现出妖艳的红晕,“这邪教便是拜火教。详细的资料,奴婢会在晚上整理出来送到少爷手上!”
徐非真点了点头,随即又提了提音量,其意无非是要管家也听到,“在这里就叫我徐非真,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是,徐少爷!”
徐非真嘴角抽了抽,算了,也没差。
他让管家停下了马车,目送云念薇离去。
只见她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眼角擒着泪,如同妻子送别即将踏上疆场的丈夫,少了几分妩媚,多了一份哀愁,我见尤怜。
云念薇一直都很漂亮,也十分对徐非真的胃口。
他也不是傻子,更何况云念薇表现得如此明显,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虽说有老管家在一旁制止,但他徐非真若真要跟哪个女人上床,这管家还真管不着。
但即便如此,半年过去了,徐非真仍旧打着光棍,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本身对青楼女子有所成见。无论对方多么漂亮,一旦想到他曾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无论多么高昂的兴致一下子也会如同落入冰窟。
不过,徐非真没从正门进过醉梦庵,也便不会知晓,这醉梦庵里,有卖艺不卖身这说法!
车轮再次转动,徐非真的视线在行人之间不断扫视着。
突然,他神色一凛
只见房屋间的小巷子里,几个十二三左右的小男孩正对着一个矮了他们一头的小孩拳打脚踢,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吐着肮脏的泡沫星子。
虽然隔着太远听不清楚,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徐非真作为当代社会主义大好青年,路见不平又怎能袖手旁观?
“停车!”
听闻一声怒吼,老管家惊讶之下用力拉紧缰绳,两匹马脖子一紧,吃痛而发出嘶鸣。
还未等马车停稳,徐非真已是迫不及待地从车架上跳了下去,踉跄了几步赶忙往小巷子里跑去。
“喂,小兔崽子们,赶紧给我滚开!”
他抡起袖子,露出手臂,打算吓唬吓唬这几个欺负同龄人的熊孩子,只是那算不上粗壮甚至只能说是纤细的小臂,从视觉上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几个熊孩子听到声音,嘴里喊着“快跑快跑”,笑嘻嘻地从徐非真身边穿过,临走还不忘踹他一脚。
这一脚看似轻巧,然而令徐非真没想到的是,力道却是十足,他在没有防备之下,也是疼得龇牙咧嘴。
老管家这时也终于停好马车赶了来,嘴里大声吆喝着什么,于是熊孩子们一哄而散。
“少年您没事吧?”老管家边担忧地说道。
徐非真摇了摇头,向着那个被踢的蜷缩成一团的孩子走去。
她的头顶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摇了两下也没反应,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徐非真之所以想要来帮这个孩子,心里那微不足道的正义感固然是一个方面,但另一个方面才是他伸出援手的真正原因。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眼前孩子的信息。
姓名:弈霜儿
种族:人族
身份:NPC、拜火教圣女
称号:圣女
状态:昏厥、真气封印
没错,拜火教圣女,这才是徐非真帮助她的真正原因!
在这玩家集结,暗流涌动的城镇,拥有这么一个招惹是非的身份,这说明什么?
若徐非真的猜测没有出太大问题的话,那这弈霜儿八成就是跟穿越者们的主线有所关联了。既然给自己遇到了,那说什么也不能放掉。
徐非真将弈霜儿抱起,那即便昏厥过去,还是微微颤抖着的身子令他也生出几分心疼。
他摘下弈霜儿的兜帽,打算检查一下弈霜儿的头部有没有受伤。但那如三千瀑布般赫然垂下的淡紫色长发却让徐非真的瞬间失了神。
发丝虽然被风尘打磨得失去了光泽,但光是这颜色,在人群中就别具一格。
半晌,徐非真摇了摇头,将少女的兜帽重新带好,抱起她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李管家,把这女孩带上吧。”
然而,老管家却面露难色。
“可是,少年。”
“怎么了?”
“传闻邪教邪女便是天生紫发,如若带上这女孩,怕是...怕是有损少年声名。”
听罢,徐非真哑然失笑。
声名?他这辈子就没打算跟这两个字打过交道,况且无论这“南宫天才”今后声名如何,那又与他何干?他本就没打算利用这个身份庸碌一生地活下去。
“什么声名?莫不是南宫家小少爷带着邪教之女难免沾染邪气之类的?”
老管家一时间不敢说话。
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尚且年少的身影,仿佛有了面对家主时的森然威势,就连说话都提不起平日的底气,那在眼前闪过的冷冷一撇,更是令他感到胆颤心惊。
“所以,便不管她只是个受人欺负的十来岁的无助的小女孩?只因这受世人偏见的发色就对他不管不顾?我徐……我南宫天才还未愚昧到这种程度。此事我心意已决,不可非议。”
言罢,也不理睬老管家,徐非真紧了紧怀抱,向前走去。
待徐非真走出好远,老管家这才将不自觉间躬下去的腰给直了起来。他额头的皱纹挤了挤,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愧是我们南宫家受万千少女仰慕,名闻千里、忠肝义胆、柔情侠骨的南宫天才少年。老朽,老朽我今生能侍奉如此明主,实在是太好了!”
虽然老管家说得很轻,但却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徐非真的耳中,他一个踉跄,差点把怀中的少女给扔了出去。
谁?牛逼是你这么吹的吗,啊?
一时间,徐非真满脸黑线,身后那充满“欣慰”的视线更是令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管家那碎碎念的声音却仿佛难缠的推销员,一刻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