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西弗勒尔心神不定,连公务都判错许多。
子耀对此心知肚明,于是终于在一个晚上和他聊了一下。
这里是一个囚室,四面环壁,唯一的小小铁窗也无半点月光照进。
西弗勒尔拉开门,里面的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也摆好了,子耀坐在一边,笑着请他坐到对面。
在环顾囚室之后,西弗勒尔开始了谈话的第一句。
“道理我都懂,为什么选这种昏暗的地方?”
子耀只是笑笑,不打算回答。
西弗勒尔看到这样,也懒得继续开口询问。
过了许久,子耀悠悠的开口了。
“感觉如何?”
声音很沙哑。
“还好,虽然说灯光昏暗,但竟使我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他面对的是逐火之蛾的头领,无论是小时候的尊君思想还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敬意都让他开口说了最真实的话。
“那就不枉我苦苦挑选这个地方了。”
说罢,子耀又俯下身开始剧烈的咳嗽。
“感冒了?”
“差不多吧,我也不太清楚。”
“那可要保证身体啊。”
“嗯,我知道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是不是无法面对死亡?”
子耀直入主题。
“……嗯”
西弗勒尔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这不像你。”
子耀摇了摇头。
“我清楚。”
“做梦了?”
“算是吧。”
……
沉默。
“你……为什么要建立逐火之蛾?”
“我不知道。”
“真的?”
“真的。”
子耀在经过短暂的停顿之后又补充到。
“无论是无聊的责任心还是别的什么,都无法成为理由。唯一可以称得上是理由的,或许是那份名叫[守护]的心理吧。”
“为的是[守护吾等的挚爱]吗?”
“你似乎不经意间点破了逐火之蛾。”
“加入逐火之蛾的每一个人,难道不都是为他们心中的理想与责任吗?”
“这种责任心在我那个年代早已不复存在,成为了无人理解的东西。”
这似乎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哀,但西弗勒尔没有说出口。
“总司令官,如果让你在自己和世界之间选择,你会选什么?”
“……”
这回是子耀的沉默。
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世界上有那么多痛苦迷茫的人,如果可以以我这丝毫没有任何价值的命去换,我想这很值得。”
“你……”
“毕竟,这可能是我这条命唯一可以做的事了。”
西弗勒尔的嘴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使他再也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他感觉他面前的这个生物,已经放下了总司令官的伪装,露出了名为子耀的痛苦与创伤。
“与你一样,我见不得别人的痛苦,但这并不是对敌人。”
他走向铁窗,又回过头来。
淡灰色的眸子里是一种无法被治愈或抹平的创伤。
西弗勒尔感觉,从这一刻开始,他才认识了子耀。
同一座墙下的另一边,这里坐着子徽。
兄妹两人的痛苦,穿越了一堵薄薄的墙,飞到了远在不知何处的一个地方。
他们同时望向了星空。
“我说啊,你,喜欢星空吗?”
子耀问。
“嗯,它很美,空灵虚幻,不可企及却又近在眼前。”
西弗勒尔回答道。
月光总算突破了天空和囚窗,照到了子耀的身上。
“我知道你,你见不得痛苦,虽然只对于自己的人民和部将,但这足够了。”
“救世之人啊,大步前进吧,所谓[逐火之蛾],也只不过是为了终将绽放璀璨星光的未来而拼死战斗的人罢了。我们是人类,最平凡,最伟大,最高尚,最猥琐的人类。”
“[以人类的身份和灵魂拼死捍卫身为人类的尊严]吗?我或许能稍微明白你的意思了。”
子耀不语。
对他而言,人生繁星,星辰社会。
“在社会上的重伤终归要在社会终结。”
在留下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子耀离开了这里。
“这不还是老样子吗?哥哥。”
在夜空中,这番话语无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