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二

作者:雨生莲子 更新时间:2020/7/24 10:15:56 字数:5208

【以下记录取自螺旋学会最高机密档案,经过了业余人士的适当删减和文学修饰】

“嗯......和我的计划有出入。”

凝视着监视器投影出来的视窗画面,艾德托着下巴,陷入了疑惑。

在这间面积不亚于实验场地大小的监控室里,坐满了身披白色长袍,神情严肃的研究员。位于正中央那块凸起的主控台前的正是艾德。在他的身后两侧,各侍立着两名女仆。

“埃利斯托棱镜”先前对常凡青的血样信息发生了响应,连准确的代码都给出了,而且刚才又呈现出“接纳”的倾向。按道理不应该在这最后的关头把他弹飞才对。

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理论上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艾德大人,实验对象的体内开始涌现出了虚空能量!”一名紧盯着数据视窗的研究员大声报告道。

“继续监测,回收水晶避免干扰数据,同时做好镇压能量暴动的准备。”艾德下令道。

“您的意志!”

这么说来,“活化”还是成功了。可那股斥力里所包含的厌恶的排斥又不似作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凡青其实并不是唯一一个和“埃利斯托棱镜”感应并被它接纳的人,但上一个触摸它的人可没有被如此凄惨地震飞出去。

“果然我没看错你,你真的非常特殊,”望着不省人事的常凡青,艾德的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希望你能给我们,还有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吧。”

五分钟之后。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在实验场地和监控室内,在场的人们不由得骚动起来。

“艾德大人,实验对象体内的虚空能量突然爆发式地增长,现在突破了警戒阈值!”

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艾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监视画面中,常凡青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身上燃烧着紫黑色的火焰,所穿的衣物毫发无损。而周遭的空间却像脆弱的纸张一般不断地被那诡异的火焰吞噬,呈现出一种可怖得令人SAN值狂降的扭曲状态。

“实验对象已经进入狂暴状态,虚空能量控制了他的身体......又一次,”艾德如此判断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些过剩的能量都消耗掉,否则这些逸散出来的能量会侵蚀整座实验塔楼。”

“而战斗是最好的方式,”离艾德最近的女仆柳星莲如是说道,“艾德大人,让我去吧。”

艾德则是摆了摆手,“不必,他现在只不过是只初生牛犊罢了,还用不着你出手。明玥,你更适合,你去。”

他指的是站在柳星莲身后的那名女仆。那位姑娘有留着清爽干练的黑色短发,英气十足的脸庞和小麦色的皮肤给人一种相当可靠的感觉。她的女仆装和其他三位同伴的都有些区别,裙子长度更贴近日本国的女式学生制服裙。光洁修长的美腿上绑着一柄插在战术刀鞘中的匕首,而她所穿的绑带长靴上似乎也有一些不易察觉的机关。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出绝对不是主打远程攻击的角色。

“您的意志,艾德大人。”吕明玥微微一躬身。领命之后,她转身走出了监控室。

三秒钟之后,她进入了实验场地。

用一种相当粗暴的方式。

她直接轰飞了封闭的大门。

“啊这......这孩子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心急呢。”艾德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吕明玥活动着戴着拳套的双手,盯着面前的“火力全开”的常凡青,双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的这双拳套可不是那种外面那些脆弱的普通人戴的,为了削弱力量的束缚,而是她最为致命的武器,来自心灵最深处本我的具象化体现,她的灵魂武装——“黄道冲击(EclipticShock)”

这双造型狰狞,跃动着深蓝色电光的钢铁之拳,已经和它的主人一样迫不及待要和对手来一场拳拳到肉的生死搏击了。

暴躁狂乱的虚空能量感受到了威胁,立刻操控着常凡青的身体冲了上去。

“来得好!”吕明玥大笑一声,将自身的能量也疯狂地注入右手的拳套中,毫无技巧可言地,挥出一记直拳。

从银河深空中汲取的深蓝色能量和仿佛来自森罗地狱的紫黑色能量的碰撞,激荡出的冲击波令这座本应是无坚不摧的实验塔楼都微微得震颤了几下。

常凡青后退了数十步,而吕明玥仍然站立在原地。

暴力的对拼结束,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吕明玥露出不屑的表情,伸出手,比出了一个大拇指朝下的嘲讽手势。她想说的话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就这?”

虚空能量就算看不懂人类表情和肢体语言的含义,但它也能够感知到面前这个女人的轻蔑情绪。

“汝,的确很强......”虚空借常凡青之口说道,话音扭曲而空洞,“汝之‘扬升’已经进行到令吾不可小觑的程度了。”

“现在就算你认输,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哦?”吕明玥再次开始积蓄能量,左右手的拳套上浮现出两个相同的符文——它们代表着金牛座。略懂占星学知识的人都知道,金牛座象征着凶暴的力量。运用星座所蕴含的天外之力进行战斗,这就是至强的新人类之一,“天象神拳”吕明玥独一无二的能力。

面对吕明玥蓄力时所展现出来的威压,虚空轻笑一声,“‘螺旋’研究了这么多年吾的力量,难道还不清楚吗?吾根本就无需与汝进行这等肤浅的战斗。”

“少说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吕明玥脚踏地面,带着磅礴之力的双拳划破空气,向着一动不动的常凡青攻去。

“最上级术式管理领域·令行禁止!”在虚空说出这几个字之后,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壁障”以常凡青的身体为中心飞速扩散开来。这壁障扫过吕明玥的那个瞬间,她吃痛地悲鸣一声,不论是拳套上的符文、外溢的深蓝色雷光甚至是拳套本身,就像是遇上橡皮擦的铅笔字,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失去了力量的吕明玥则是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与侧身闪躲的常凡青擦肩而过,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哼,”虚空瞥了一眼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边尝试重新唤出武器的吕明玥,“没用的,五分钟之内,你是没办法再使用任何‘超能力’的。”

“接下来,就好好瞻仰吾之威能吧。”

监控室内。

“上来就开大招,目的也就只有一个了,”艾德一眼就看穿了虚空的意图,“它想召唤常凡青的异相同位体。”

“异相同位体,艾德大人您指的是和奥莉维拉大人的宠物那样的存在吗?”柳星莲问道。

“没错,”艾德点了点头,“每个含有虚空基因的人都可以算作它的族裔。而虚空的族裔之所以能够如此强大,正是因为在宇宙的本源三相里都存在着可以看作是同一个个体的不同形态。再说下去就涉及‘那个项目’的顶级机密了,而且你也不一定能理解。你只要知道,不论这三者之间相隔多远,形态和种族的差异有多大。只要以其中任意一个个体的虚空能量为召唤媒介,其他两个个体都可以被随意的传送过来。”

“那这样岂不是多了两个对手,明玥会有危险的!”柳星莲焦急地说道,恨不得马上就下去阻止虚空正在用能量刻画阵法的举动。

“你先做好准备吧,暂时不要行动。”

“艾德大人,可是......”

艾德打断了柳星莲的话头,“你现在下去也无济于事。你没看到他已经张开了领域吗?现在在那片场地里,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明。任何人都无法反抗虚空领域的权威。至少得等他召唤完毕,领域自动解除之后我们才能行动。至于明玥,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您的意志......”柳星莲如是说道。心里为同伴而默默祈祷着。同时在她的心底,这也是有生以来第三次体会这种令人抓狂的无力感。

要是我也能够成为它的一份子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也是第三次出现了。

在柳星莲的身边,一名腰挎武士刀的女仆看着视窗里被虚空控制的常凡青,喃喃自语道:“虚空领域的力量,和我的领域有什么差别,真想领教一番呢。”她的想法也影响到了她腰间的武器,收在鞘中的打刀嗡嗡震动着,传达着渴望战斗的意志。

“武姬,你的领域之力,也不过是浮于表面罢了,没法和它相比,”艾德摇摇头,叹息道,“我们所有人的力量都是如此。只有虚空才是真正的本质,真正的权威。这也就是长久以来我们如此执着地去探求根源的答案,去攀爬那唯一的上升螺旋的原因。”

“主人所言极是,妾身受教了。”源武姬嘴上这么说着,可她的战意却没有熄灭的迹象,反而燃烧得更为热烈了。

实验场地内。

虚空已经刻画好了召唤法阵。这种法阵看起来一点都不复杂,线条和构造简单得一个普通人看过一遍之后大概都能完整地复刻出来。但是真正核心的两个要素——发动它的虚空能量和作为法则语言填充在内的虚空文字,却是其他的生物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

“开始吧......”虚空默念一句,向法阵里输入自己的能量,整个法阵顿时像太阳那样闪耀了起来。

大量虚空能量的波动,跨越时间和空间,朝着明确的目标发出明确的信号。

“你......休想得逞......”吕明玥当然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抓住的机会。她认为此时虚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法阵上,就她感应到的能量消耗而言,现在的它肯定非常虚弱。而且它刚才说的是“无法使用超能力”,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超能力了。

她握住绑在大腿上的战术刀的刀鞘,慢慢地将其拔 出。她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来了,独相之吾......”

随着虚空喜悦的话语,一个人影缓缓地浮现在法阵的中央。

渐渐地,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是一名留着黑色长发,面容如东方神话中的女神那般美丽,身着青色华丽古装衣裙的少女。她紧闭着双眼,似乎还在沉睡之中。

虚空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抱住少女的身体,然后小心的将她放在一旁的地面上。

“最后一个,将是最强大的,无相之吾......”虚空狞笑着,加大了能量的输出,法阵的光芒更加耀眼了。

“这次的情况比我预估的还要糟糕了,”艾德不知道觉察到了什么,神情严肃地说道,“‘仙女座’一部一组全员,做好战斗准备!”

“您的意志!”三名女仆恭声领命。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另外保险起见,让‘星之眷族(Star Spawn)’也立刻过来!”

“切,‘星之眷族’,那帮成天臭屁得不得了的家伙......”那名之前一直一声不响的女仆低声吐槽道。她有着一头金色的秀发,典型西方少女的精致五官。戴着复古的单片眼镜,女仆装的风格也有着明显的维多利亚时代的特色。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两只手臂上都戴着金属结构的奇异装置。

“说起来,克里斯蒂娜,上次是你和西尔维娅主动跟那对怪物兄妹发起挑战的吧?结果如何?”源武姬好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这么问了一句。

“哼,西尔维娅那个笨手笨脚的矮冬瓜只会碍事罢了,不、不然本小姐早就把他们都解决了。”克里斯蒂娜·特斯拉涨红了脸,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嘻嘻,话总是这么说,可当时西尔维娅力竭昏倒的时候,某人脸上的表情可不会撒谎哦。我真的很怀疑是不是每个叫‘克里斯蒂娜’的是不是都是天生的傲娇属性。”

“闭嘴!别把我和你们日本的幻想作品里的人物相提并论!”

“闲聊到此为止吧,集中注意力。”艾德开口制止了女仆们之间的互动。

此时,虚空的召唤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第二个身影已经在法阵中显得隐约可见了。

“要来了......”

“就是现在!”说时迟那时快,吕明玥只花了一刹那的功夫瞄准和脑内的动作预演,然后闪电般地用投掷飞刀的手法掷出手中的战术刀,锐利无比的刀锋直指正在施法的虚空。

她的目的并不在于杀死或者杀伤虚空,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再怎么虚弱的“神”也不是能被一把凡兵所伤害的。她要的,就是趁对手不注意的时候打乱它的施法节奏,从而导致整个法术的失败。

然而她终究还是误判了。“神”的领域所禁止的当然不只有“超能力”,还有其他一切意图对“神”造成伤害的行为。

这才是“神权”二字的彻底体现。

金属碰撞坚硬表面的声音,代表着吕明玥希望的破碎。

“不自量力,”虚空嗤笑道,“愚昧的凡人不论再怎么进化,给自己贴上‘新人类’的标签,也终究是个凡人罢了。”

“可恶......”目睹着第二个身影的凝聚过程,吕明玥心中是何其的不甘。

那具身影即便还没有完全成形,但是它所释放出来的气势,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法阵中的虚空能量开始变得狂暴不安,深紫色的电弧噼噼啪啪地四处炸响。空间震荡着,扭曲了万物的形体乃至光线的传播;时间被不知名的伟力所揪住,像只可悲的野兽被恶趣味的猎人蹂躏着。

没想到常凡青的“无相”居然是如此高等级的虚空,这下可容不得他再继续无动于衷了。艾德暗中积蓄起力量,一团小小的光球悄悄地出现在实验场地的一角,准备在最后关头阻止它的降临。

倘若一旦令它降临到这个世界,所有新与旧的无聊战争都可以结束了。因为一切的新与旧,过去与未来都将臣服在它的王座下。

没有人喜欢这个结局,所以艾德必须有所行动。

虚空操控着常凡青的身体,发出了毫不收敛的猖狂笑声。

此时,异变突生。穿着青色古装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了过来,手执一柄造型古朴的宝剑,狠狠地刺穿了常凡青的身体。

下一刻,法阵开始不可逆转地崩毁,那个尚未成型的身影也飞速地消逝在了无尽的虚空之中。

“汝,为什么......”虚空不敢置信地望着古装少女,忍着剧痛,艰难地质问道。

古装少女露出了一个异常迷人的微笑,一字一句地说道:“堕落的伪神,带着你那可笑的阴谋,安心地消失在轮回里吧。”

“想不到汝居然能够看破我的‘真相’,大意了......”虚空语带怨恨和懊悔。然后,常凡青身上的紫黑色火焰慢慢地熄灭了。

失去了外力操控的身体,摇晃着将要摔倒。古装少女连忙上前扶住,然后从衣袖里摸出一把造型相当科幻的注射枪,将里面的不明药液注入了常凡青的体内。

“让你受苦了......青青。”少女紧紧地把常凡青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失去了虚空能量存在的领域也就如同缺少参数的公式,自然而然地崩溃了。从压制中解放出来的吕明玥站起身来,下意识地重新唤出“黄道冲击”,对那名古装少女说道:

“你是谁?”

气质宛如画中仙女的古装少女抬起头来,和吕明玥对上视线。她做出友好的表情,用友好的语气回答:

“初来乍到而不自我介绍,是我失礼了。在下名为常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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