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稀稀拉拉地戳着几根枯草,泛黄的大地上,一处燃着火的巨型团块物冒着黑烟,那是一辆被击毁的汽车。而这样的汽车,还有好几辆,飞溅出的小型团块依旧没有熄灭,冒着危险的白烟。
沾着火的人痛苦的在地上滚动,火焰仍旧不熄,他们张着嘴,朝我呼喊,我听不清,也无力回应。
我跪在地上,无力地看着一切,身体欲动而不得。
这是梦,我不断告诫自己这是梦,扭动身躯,逼迫自己从梦中醒来,这是梦魇,痛苦的记忆会追杀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我本不应背负这些活下去,但,我还有我唯一的家人,我还没有死去的理由。
就这样,梦醒了。
我浑身冷汗,难以入眠。反正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天亮了,不睡就不睡吧。我尝试洗了个澡,将赘在自己身后的负担都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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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孤独地走在这片孤独的土地,它是西太平洋上唯一的移动孤岛,看似肥沃的泥土下掩埋着的是轻型强化合金骨架,蒙板,铆钉,电路……
这一万多平方公里,共计二十二个区块的广袤人造大地建造耗时七十年,2093年初步建成,2101年试运行,很不巧,同年六月,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岛上的一切活动均被放弃,就连岛本身都成了无足轻重的舍弃品。
天才们无法容忍自己在凡人的国度备受排挤,于是天才们聚集在一起,计划着颠覆世界的计划。
三战在历史课本里,是人类与精英人权主义者的斗争,是普通人为自己争夺人权的斗争,是雇佣兵都更愿意被普通人雇佣的斗争,显然是普通人付出惨烈代价取得胜利,也是普通人继续付出代价,修复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大动乱,经济崩盘,社会秩序破碎,核攻击污染区扩散,能源危机……神奇的是,这些在战争末期就都渐渐解决,以至于战后仅仅半年,顽强的普通人就回到了普通的生活。每个人都不会提及自己的往事,都不会让他人和自己想起那段惨痛时光。
洲联盟经济制,联盟救助,新的法律法案,管控区,氢能工业化……普通人又开始用自己的普通书写着不普通,人类史上将把这场三战前后都记载为人类的奇迹。
我是谁?我是武装侦探。是洲联盟专门花钱培养出来的,将来会成为整个社会第二大警备力量的人。可以说,我们这份职业的存在,就是为了变相降低从警的门槛。你没有猜错,低学历版的美国警察而已。
我们大多是战后的创伤者,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到这个被重新启用的人工岛——凯恩都上。
我无暇顾及他人,只是为了在这样一个与世界隔绝,但又与世界相同的地方,像大海捞针一样,找到我仅剩血亲——我的妹妹的线索。
我无暇顾及他人,是的,我无暇……
小巷子中易拉罐被踢倒了,无非就是些阿猫阿狗之类的吧,虽然这么想,但我还是转头看过去。
两个面露凶相的混混正在对一名少女动手动脚,当代社会现状——治安方面的严重问题。
「救命!」(「」:日语语言符号)
另一个手闲着的混混看向了我,随即露出了轻蔑的笑:“看nmb,赶紧滚!”(“”:中文语言符号)
今天点怎么这么背,出门碰上这个,晦气。
我收回视线,径直走掉了。
「等等,别走!」
她的嗓音无意间提高了一个级,眼前的救命稻草竟然如此冷漠无情,她的心绪一时间混乱起来。
「小妹妹,你看呐,这就是人啊,你放心,大爷我肯定让你舒舒服服的。」
说罢,便把手伸向她胸前的扣子。
在这样一个语言都不统一的地方,如果她求救的人不像我一样,什么都会一点的话,那可就完了。
我走开并不是因为我不想救她,而是发现了趁手的兵器。武装侦探可以拥有私人枪支,相关法律严苛得很,枪支还没有进行学院登记,亮出来就是犯法的了,更何况拿枪威胁别人。事后被追责,可就没有理由待在这里了,遣返,意味着线索中断。
抠下一块松动的建材砖,回身走向小巷。对准一个混混的脑袋,猛地投出了手中的加硬的建材砖。
“嘭”的一声,那名混混应声而倒。
我便一把把她拉回来。
「赶紧走,记得报警。」
「嗯…………谢谢。」
她先是迟疑的看了我一眼,然而她见我没有跟她一起跑的意思,便丢下一句「我,我去叫人。」然后离开了。
傻不傻,怎么不报警啊,正经路人是不会掺合到这种事上的。
“你NND,让老子妞跑了,今天你就别活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蝴蝶刀,随随便便花耍几下,漆黑的刀刃便展露出来。
“给爷死!”
他冲了过来,发动了他那满是破绽的刺击。
我稍一侧身,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擒住他的肩膀,随即发力就将他摁倒,猛击手腕卸下刀,把他压制在身下,捡起那半块砖头,一记就给他也撂倒了。
「要迟到了……」
我赶紧冲出小巷,加速赶向武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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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院很大,算是个文人武者的培训基地,上午养文,下午练武。校内有个巨大的靶场,和各种各样的模块化实景训练基地。
校内学习高中知识,学习法律知识,学习射击,学习格斗,学习战术……
我们承担了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压力,然而外界常常会说我们是一群什么都学,但什么都不精的废柴,只会一味地享受着医疗,商业消费,就业的红利,纯纯浪费洲盟资源。
学校的割裂感也很强烈,普通的班级,普通的高中生活,下午就不一样了,俨然一副军事基地的模样。
介绍很快就结束了,人群四散开来,趁着这仅有一天的迎新日四处探索这所学校的边边角角,有的会去宿舍看看,有的会去食堂看看,有的会去靶场看看……
我停留在靶场,不是说我有兴趣在这里开几枪,而是我发现了一个异样的视线,自打我进班开始,直到老师宣布解散为止。我相信那人会来找我,我做好了她是任何人的准备,哪怕是发现了我曾是Travis小队的一员今儿来寻仇的敌人也好,亦或是单纯来我这体验青春校园生活的人也罢,我都有把握应对,我是训练出来的,专业的演员。
人群散去了,向我缓缓走来的是一位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女,她扭扭捏捏地走过来,顶着一双金色的眼睛向我发问:“同学你好,那个,你知道厕所在哪儿吗?”
我总算松了口气,竟是如此的普通,不是仇敌,也不是恋爱脑少女,那就再好不过了,现在,我只需要对她可能的伪装抱有一部分警惕就可以了。
许是我许久没说话,她以为我不懂她的语言。
「同学你好,请问厕所在哪儿?」
“靶场侧门出去,向北走到走廊尽头,有标识的。”
“哦,原来你会说中文啊……”
“嗯。”
少女明显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续上这将死的话题。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有话要说,又提了几分警惕。
好在少女真的去上厕所了。
可惜,在CQB训练场上又碰见了,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很自恋,但结合她刚才有话要说的样子,我倒觉得她没准在这儿蹲我。
“啊,又见面了,同学。”
“嗯,很巧啊。”
我可能缺乏与普通人交谈的经验吧,竟不过大脑地直接问出了:“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
“啊……啊?没有吧……应该……”
少女很是窘迫,又突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赶紧叫住我:“那个,同学……”
“上川秋谷。”
“哦,好的,秋谷。”
“哈?”
这是在套近乎么?是的吧。
“我是欧若薇,我有事求你。”
欧若薇,上海有个欧若集团,搞氢能起家的,这位该不会是……那欧若家的千金?为什么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会来这里当武装侦探?我竟然无法从气质上看出她的出身!
“哎,你说吧。”
“如你所见,这是一所CQB训练场,你能和我比赛吗?”
“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要选科,我想看看自己适不适合强袭科……”
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难道是铁了心要当武装侦探吗?我开始有些好奇了。
“好吧,可以。”
申请很快就批了下来,我只带了训练手枪,带了一只弹匣。平常情况下,武装侦探也接不到什么需要一打打几百发子弹的任务,况且,我对我的枪法很有自信。历经三战三年的历练,凭借这样的经验,我完全有自信赢过她。
但在成绩上碾压她也不太好,万一她真的是个强袭科的前期人才,却因为我的打击而被埋没,反倒有些可惜。
她进了另一处训练场,训练用的射手步枪是M14EBR,少女稍矮我一点,拿着那样的枪显得她有些娇小。但她据枪很稳,看上去并不像缺乏锻炼的样子。
训练开始,我冲入场内,在瞄靶之前,我习惯性地找了不错的掩体,探身开枪,轻松便解决了移动靶,一枪未空。右侧转至掩体右侧,连开三枪命中。
向前推进,出现了带有人质角色的标靶,但并没什么大难度,无需暂停,跑打解决。进入前方的室内,站姿解决前方两靶,最近迅速警戒右侧,确认安全后上楼。
拐过来后,居高临下,不过五个靶,我采取了激进的打法,跳下后,持续移动,快速清完靶子。这些靶子里混有一个路人靶,我特意避开了它,但却被穿透匪徒靶的子弹击中。
即使有失误我的成绩也不会低,我不禁有些在意地瞥向欧若薇的方向。
她没有跳下来,蹲在小楼上,十分迅速的瞄准了四个匪徒靶,不到两秒就清了场,一点不比我慢。
最后一段空路,我跑得比她快一点,总成绩因为我的一次失误,算作误伤平民,得分低她两分。
“我这算很合适么?”离开了训练场,她问道。
“我觉得,你适合去狙击科干。”
“为什么?”
“枪法很好,思路很好,战术很好。”
“哦~你是这么想的么……”
她若有所思,我无暇顾及她想些什么,我也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反思下自己了,怎么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
“诶,那……”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我不能奉陪了。
“下次吧,中午了。”
“哦,也对,那先去吃饭吧。”
她跟上我,纵使我并不想让她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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