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清楚,老鬼,我死了,你怎么跟萨莱恩交代!?"
"萨莱恩?警察开始抓人的时候他不就盘算着怎么逃跑了吗?他会顾得上你?"现在,轮到老鬼轻蔑地笑了,"而且,既然你们都无心跟我们好好谈,也不打算让我们回归,那我就告诉你,他很快就步你的后尘。"
市长此时此刻早已失尽了他的狂妄与高傲,他低着头,用身份卑贱的声音在哀求老鬼放自己一马,为此他甚至愿意成为DIRT的手下,帮助他们控制部分Avios兵力,干扰Avios内部。
"你可真是条混账狗啊,为了活命你他妈是谁都可以献媚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刚才太嚣张了,我不光是混账狗,我还是个贱狗,蠢狗,求您大人有大量……"
"行啊,既然是自家狗拴上绳也是很正常的吧。"
老鬼对着手底下人一使眼色,那人便心领神会,拿着一只无针注射器,吩咐控制着他的人把他左臂露出来,顺着静脉给他打了一针。
"一管纳米机器,我哪天发现你不老实,就用它们把你的所有血管全割了。"
就算被以性命威胁,市长也只能像一条卑微的狗一样,对着他的新主人摇头摆尾,仿佛是在称赞它主人所创造出的盛世美景,所执行的英明之举。
看着他们的谈话已经一边倒,也借此了解到了DIRT与Avios的联盟并不牢固,甚至还产生了裂痕,并且似乎要随着萨莱恩的谨慎出逃而崩溃。此地不宜久留,借着通讯设备,雨璃和黛奥拉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狙击位的压制工作也所幸没能用得上。
“薇,科尔,撤退。”
“明白。”
一开始就觉察到此地异样的老鬼,在征服了市长以后,就再次吩咐手下:"我信不过这老狗干的粗糙活,这附近有人没人你们再去查一查。"
老鬼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周全,给手下下发完了任务之后,老鬼就带着市长和市长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手下离开了房区。
秋谷带着风腾悄悄翻出了窗子,因为老鬼的手下可真是够尽职尽责的,五六个人已经手脚麻利地开始开锁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一片的破房子全查完。
“薇,紧急情况。以我的原定地为准,六点钟方向。”
薇和科尔已经收拾好东西,都打算从高地上撤下来了,结果接到了秋谷的紧急汇报,于是便瞬间进入状态,不到半分钟便重新架设好了狙击点。
“秋谷,我看到了敌人,怎么办?”
“引诱狙击。”
“了解。”
本身为了使消音器的作用最大化,秋谷和风腾都携带了减装药。但就算如此,声音也不可能被完全消除,作为一个潜入任务,一旦让敌人反应到了有敌人存在,那任务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甚至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还没等薇选择好引诱射击的目标,六名匪徒就已经散开,分组向着房区推进。
“秋谷,敌人散开了,你往三点钟方向移动大约五十米,那一组只有一个敌人,我控制他以后你们趁机撤离。”
“知道了。”
看着敌人晃来晃去的手电光,秋谷和风腾抓住时机,跨过本就不怎么宽阔的街道,很快便移动到了指定地点。撬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都显得格外清晰。
“薇,能成功吗?”
正在撬锁的敌人站位真的很特殊,就在最佳引诱射击目标——路灯底下,一开枪,子弹划过的声音和金属撞击声很难不被听见。就算引诱射击改换秋谷,在探出拐角的一瞬间也很难不被察觉。
“有点危险,我尽量。”
秋谷握紧上了膛的手枪,等待着薇打出这关键的一枪。
伴随着符合多普勒效应的破空声,路灯在灯罩爆出一闪火花之后,瞬间熄灭,留下了比撬锁声更为明显的声音。
"卧槽,谁?!"
“暴露了。”
秋谷仅仅是简单的汇报了一下,马上冲出拐角,凭借自己的记忆,尽可能的瞄准着记忆中的敌人站位。保险起见,秋谷连开了七枪,在确认敌人真的已经被打出至少两处致命伤且失去报信可能之后,秋谷带着风腾火速离开了城中村。
“秋谷,秋谷你们还好么?”
“人没事,开始撤了。”
“抱歉,我没想打到路灯的……”
“没办法的事,别太自责。”
风腾开着车,秋谷便将自己这边更为详细的见闻与其他几人汇报了下。
“也就是说,DIRT一开始就打着两手算盘,现在Avios想让DIRT冒着全灭的风险给他们夺取的剩下的心智模块,而DIRT觉察到了他们的意图,现在正在秘密谋反?”
“是的。”
薇是最先发问的一个,毕竟DIRT带薇参加的会议之中一直都是以回归为主要议题,现如今突然暴露了背道而驰的意图。
雨璃默默的听着对话,将情报整理为简报,向埃德文汇报了过去。
“那现在这样的情况……”
“那帮人一旦汇合就会发现自己人少了一个,一旦向上汇报,DIRT的警戒等级又会上升,到时对付DIRT恐怕就更棘手了。”
“……”
薇似乎又陷入了自责之中,但当时都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了,事态会演变至此也无可奈何,秋谷早已做好了面对最坏事态的准备。
“别老是自责,会分析自己的错误是好事,但眼里只有自己的错误你就什么也办不好。”
“这话不像是劝人话吧。”风腾不禁吐槽道。
但这句话在薇这里还真就起了应有的作用:“你说的也是,先回来吧,明天一早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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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文对我们的行动失误并没有过多介意,反倒告诉我们,我们争取来的情报价值已经超越了行动暴露的损失,这句话同样也让薇好受了一点。
“目前,凯恩都的海域已经完全封锁,通区的客运也已经严格限制,我们现在可以相信,Avios势力还没能完全逃出凯恩都。”
雨璃察觉到了埃德文布置下的秘密举措,但也仅仅是她,社会上关于这类事件的新闻向来是一压再压,不可能让这种消息流传多久。
为了转移严肃的话题,薇再次切换为活泼的自己,反倒是聊起了这两天的旷课,她如果不提我还真的不会担心这事,如果再这么隔三差五的旷课下去,我的学分可有些危险啊。
事毕,薇再次推搡着风腾和雨璃住在一个屋。这次两人说什么也不干,甚至还说要承包这次的守夜任务,但,薇在跟他们俩说过一些话之后,两人就一脸顿悟的表情欣然接受了薇的提议。
一边说着「我们会早点睡着的」这样的怪话,一边露出意义不明的笑的两人消失了。
客厅的灯关了,周遭瞬间暗了下来。或许是黑暗能够使我逐渐平静,本来还在害怕薇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现在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薇似乎跟我差不多,她在夜里,一开始有些焦躁的神情也渐渐变得舒缓。
呼吸声渐渐地变得明显起来,她或许只要开口说些关于今晚行动的丧气话,也有可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延续昨晚的话题,又或许是昨晚就有些重要的话没来得及对我说。但不论是哪种,我都做好的准备,希望我的答案能抚慰她已经开始出现裂痕的心。
“秋谷,我仅仅是向你打听一些事啊,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单单这一句话就已经把她的意图暴露的一览无余,估计这话她昨天晚上就想跟我说了,可惜睡着了,没说出口。
“……”我沉默着,静静的听她说下去。
“当年,进入到上海地界执行任务的,除了本土军队外,还有一些外籍的雇佣兵集团,你帮我分析分析,当初……当初救我的人……有没有可能是……是雇佣兵团的人啊?”
“或许吧,毕竟听你说的,他们的语种很多。”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是Travis小队的呢?”声音底气已经没有一开始的足了。
“可能,Travis小队也算是雇佣兵团。”
“那……那……我给你讲讲经历……你帮我看看……究竟有谁……有类似的经历。”
我静静的听,她静静地讲。当年的那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护送他们俩登上了地铁。在空旷的车厢内,薇曾经向那名少年搭话,虽然没法问他的名字,但薇还是试图与他聊些家常,但很可惜,薇觉得是军人的危机意识与敏感,让这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兵如此的惜字如金。直到最后,抵达西北区据点,分别以后,除了一段:
“再见。”“不,再见对你不好。”的对话以后,就再无其他交流了。
薇很紧张,仿佛她不是在向我打听谁,就像是在等待着我的回复。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也当然知道她想向我打听的人是谁。我紧紧地盯着薇那因紧张在夜色里也显得通红的脸,缓缓答道:“有印象。”
“!”不知道是不是她期待着的回答,她瞪大了双眼,等待着我把剩下的话说完。
“他的确在上海随Travis行动过,那时他正式加入Travis一个月整,周围人都说他很有战斗天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学的这一切究竟是多么不易。”
“……”只剩下薇激烈的呼吸声,还在我话语的间隙间回响。
“他之所以不回答你的问题,只是因为——他听不懂你的话。”
“为什么……你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因为我当时只学会了十句中文。”
薇低下头,阴影遮住了双眼,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紧接着,我看到一行晶莹剔透的的液滴从她脸颊滑落。我不知道她此时的眼泪是激动,还是什么其他感情,但我感觉到了,此时此刻的落泪,绝对是她这一生中最为难忘的一次落泪。
“你叫什么名字?”
“上川秋谷。”
“你和我一样,是初中生吗?”
“本来是的。”
“你这么年轻,就投入到这种战斗里,不害怕吗?”
“我有亲人需要寻找,我不能害怕。”
……
……
……
“再见。”
“嗯,将来再见。”
薇将当年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我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我也已经明白了薇的心意了。
在昨晚向我坦白自己的过往后,她恐怕就在等这一天了。如果再没有什么支持她走下去的话,她恐怕就要彻底远离这个行业,甚至放弃她的理想了。
“秋谷,你会觉得我很窝囊吗?”
“不。”
“但我又搞砸了今天的行动,我是个一上战场就会胆怯的胆小鬼,我说着要让更多人远离我的经历,但却根本没有勇气去践行;我口口声声说着没问题,交给我,但却每次都因为我害了大家……我是不是……根本不应该来当武装侦探,毕竟我只会辜负你,根本没有能力传承你的意志,只是一直在妨碍大家……”
这个脆弱的女孩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在亲身经历这个瞬间以后,我倒稍稍放心了些。在历经一百天的提心吊胆之后,在经历了一百天的精神超限之后,还能保持着相当平常的心态,这本就不是她这样的女孩应该做到的,除了无时无刻不在为了大家而勉强自己,我想不出其他解释。而此刻,她愿意对我敞开心扉,我也可以成为她此时此刻的支柱。
“不,你会成为一个成熟的武装侦探的。”
“……真的吗?”
“我看人一向很准。”
“秋谷……唔啊啊啊……秋谷……秋谷……呜呜……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呜呜呜……”
不知为何她在向我道歉,是释然了吗?还是说只是心里的重担放下了,不管怎么说,希望她能获得信心。
她扑到我身上哭了很久,真的很久,久到当我察觉到她已经睡着的时候,我还没把她推开,但最终我还是轻轻翻身,把她轻轻地倒出去。
那一晚,我像是被绑起来似的睡了一宿,真的是很难熬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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