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恩斯和伊尔娜施忒被羁押在第九区那一队的车上，我们第十二区来的人则一起坐一辆。因为别墅区的路希耶斯还没记熟，否则他绝对不可能以这种他认为慢悠悠的速度前进，但也多亏了这个，我们也得以获得稍稍喘息。
「雨璃，你好点了吗？」
雨璃喝了几口水，又稍稍休息一会儿，已经比在别墅三楼时的状态要好出不少。
「嗯，好点了，而且我觉得，以后再有这种情况，症状也会越来越轻的。」
「你做了什么，用了陈大夫的药？」
「没有，我在……尝试让自己不想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我似乎听出点眉目了。
「我在想，如果我不产生杀意粒子，是不是就不会触发这个机制？」
「所以，你当时能够顺利开出枪来，是因为你当时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想杀他，对么？」我说出了我的猜想。
「这……它或许有些可怕……」
「是跟Avios有关？」我已经能够猜到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导致她可以在不想杀人的情况下杀人。
「嗯，因为在Avios里被当做杀手而接受训练，所以我只要放空自己，我的本能就会为了自保替我去杀人。」
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是啊，萨莱恩所说的全是实话，雨璃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杀人天才，作为顶级杀手的她即使自主意识受限，也可以依靠本能，依靠下意识的反应，把杀人变成一项低级反射。这的确很吓人。
「但，不必害怕，雨璃，我相信你一定有能力控制你的本能，对不对？」
风腾自信的笑容给了雨璃些许安慰，见我们没有人对此有什么意见，她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了。而我这里，关于千镜雨璃的一切，也就都调查清楚了。
“秋谷，接下来你要去审问他们吗？”
“嗯，有埃德文的示意，我可以在第九区的人之前先审一次，但一定要把情报分享。”
“那……那你打算分享这个情报给他们吗？”
“还好，我知道了就行，这种情报他们知道也没什么用。”
“那……崔烨怎么办？”
“他的存在会影响你的人身自由，我也会把他办了的。”
有了我的承诺以后薇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我却有点小情绪，这究竟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多么寡情的人啊。
“那……”薇的表情随即又严肃起来，“如果你的妹妹真的在美国，你会去找吗？”
“嗯。”
“那……那……我……”
她说话突然扭扭捏捏起来，支支吾吾地，除了几个主语别的什么也没听清。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就不麻烦你了……”
“好吧。”
不管是什么事，既然她没有寻求我的帮助，也就证明，这事还没有我参与的必要。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老部队里的东西，可能对现在有些帮助。
"希耶斯，你还记得老部队里的转换表吗？"
"记得，怎么了？"
"那就好，如果我问出了什么不方便公开的情报，我会special你的。"
"了解，但我觉得不太可能，这俩一看就是顶罪的，没准那个崔烨每隔二十分钟给人发个信，这都多长时间了，人家大BOSS没准早就跑了，留几个破虾米兵在这儿。"
"准备万全点总会有好处的。"
“？什么东西？”薇歪着头问。
“Travis的一种暗号，真到那时你就问他就行。”我指了指希耶斯。
没过多久，下午五点，我们就在第九区市政厅门口再次汇合了。
B组因为还有巡逻任务，所以离开了。
我和A组的人则是被请了进去，因为埃德文只特批了我一个人的特权，所以我的其他队友们就只能被挡在外面了，我跟他们说好了，一个小时要还是审不出结果，就先回埃德文那里报告一声。
在交代完以后，我们就随接待我们的秘书一同押解两名要犯进入了市政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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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您就是上川秋谷先生了，幸会幸会。”
第九区的市长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十分热忱地接待了我，并且吩咐A组的几位把费恩斯和伊尔娜施忒押入地下室。
他也不着急审问，反倒是有好些个话想要跟我说，虽然我此时此刻更想去问出点关于薇或者是崔烨的情报，但他毕竟是个大官，折了人家的面子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于是就只能任凭他谈了。
“真是年轻有为啊，我听说这次的DIRT事件，您可是出了很大力啊，功劳也是最大的啊。”
我再一次发挥出了我擅长的演绎技能，也装出一副逼真的热忱面孔：“不敢当，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市长到底是市长，三令五申让埃德文别声张我的事，即便如此，埃德文也还是得乖乖给市长们写真实情况的报告，连公安总局里的人都不知道我参与了此事，连武侦学院里的人都被严格强调，禁止以任何形式声张我们的事，他却什么都知道。
想到这里，我似乎得缺了三四天的课了，在这种严肃的场合我竟然开始担心起我的学分够不够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凭借着下意识背下来的套路化剧本，像个问答机器一样跟市长进行着我认为这世上最没用的讨论，我都想打电话告诉薇他们：再多等一个小时吧，这一个小时被浪费了。
当我回过神时，时间还确确实实过了一个小时，我可能对气氛的感知有些迟钝，但对察言观色的拿捏程度还是有的，市长的脸上铺着些尴尬，是在为寻找新话题而烦恼，还是说发现了我走神而不悦呢？
不管怎么样他似乎愿意进入正题了。
“好了，一跟您这样的人聊起来我就容易忽视时间，我们先送您下去吧。”
“嗯，多谢了。”
在秘书的指引下，市长和我来到了地下室入口，刚一进入地下室，就有三名士兵紧紧地跟在后面，不说全副武装，至少也可以说是荷枪实弹的家伙随时都在手里握着。
“这两人我们已经追查很久了，但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都快要融入社会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市长似乎在自责自己的失职，我也没什么话可以安慰他，此时此刻，我最希望的事就是赶紧进入地下室，把情报都问出来，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等等……背后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一开始就三个，现在已经八九个了，是离得越近，防护安全就越强吗？
我虽然想要接受这个假说，但空气中的气味却让我无法忽略不计。很奇特的酸味，似乎是什么东西加了各种空气清新剂所散发出来的混合气味。
“市长先生，这里是不是有什么……”
我回过头去，一排枪口指着我，我虽然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但已经撤出一步拔枪，开始寻找合适的掩体了。
但他们显然早有准备，已经做足了关于我的所有预案，市长一脚踹过来，就把我的身姿破坏了，害得我摔倒在地。
市长用脚把我拨正，面带着慈祥危险的笑容，说：“先睡会儿，啊，年轻人。”
紧接着就是令我眼前一黑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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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好疼，似乎有人在打扰我难得的休息，我虽然没有起床气，但是一连串的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惊险战斗，我显然是有脾气的，于是我打算一睁开眼就狠狠给对方一拳，除非那个人是薇。
我睁开眼，看见是个男的，想也没多想就准备抬手去揍他，但彻底醒过闷来才发现，手被人拷上了。
“醒醒！”那人又准备打一耳光。
“醒了。”
“诶哟，轻点，别给我打坏了！”耳熟的声音，想必是第九区的市长。
“我昏迷了多久？”
“四十七分钟零二十九秒。”
感觉像是被变态跟踪了，有点瘆得慌。
“先前那几个人呢？”
他显然知道我在问A组的人，故意答道：“杀了。”
“哼。”我冷哼一声，没再多说一句。
“不好奇我为什么留你活口么？”
“你要真想杀我，安插个卧底在我身边干嘛？”
“聪明。”市长像是又想起什么事，突然转过头来，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佩服，我不得不说佩服，虽然相处时间只有一个月，我也不知道你们之前有什么纠葛，但，你能毅然决然地把背叛自己的搭档给杀了，我佩服你的魄力，果断得像个成大事的霸王。”
无事献殷勤，虽说我认为他是在暗讽我，但这么跟我说话，必定有别的目的。不过，这倒也表明，薇的假死安排得很成功，看来他们低估了我的手腕。
“诶，兄弟，要不要跟我共谋大事？”他悄悄凑过来，到我的耳边，对我说，“我知道，是你小子提前告诉柯瑞斯，让他把核心技术给分成两半了，你只要带着我找到另一半数据，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好处给得太空泛了吧。”
这是个机会，如果能利用好的话我或许可以暂时博取他的信任，找机会给薇他们发信号，我的核心目的是抓获他们，把他们知道的一切情报都掏出来，而不是从他们嘴里说出的，经过拆分篡改的版本。
“嗯？你这意思是有得谈？”他竟然喜形于色了，他高兴得有些过于兴奋，长舒一口气，“到底是能干大事的人，随时都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啊。你想要什么？”
“上川初夏。”
“哦！”他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我知道她，我们先去的美国求回归组织，人家看不上我们给撵回来了，正好听见了柯瑞斯有好东西，我们能拿来的话那八成就可以回归组织了……”
在见到我被吸引住之后，他笑了笑，继续说：“最先找的就是从美国分部逃跑的上川初夏，可惜人家不待见我，差点把我就地杀了。”
市长一挑眉，盯着我：“就透露这么点，剩下的等你我完成了交易以后，就都告诉你。”
“都告诉我？”
“当然。我可是很欣赏你的，不然我跟你掏家底干嘛？”
越是掏心掏肺就越危险，博得了我的信任，告诉了我相当机密的情报，也就意味着我没机会把秘密带走，他随时随地都能从背后捅我刀子。说是知无不言，但其实只是为了钓住你，等到没用了，怎么可能留你一个知道他全部底细的人呢？
“你是崔烨吧。”
“还不明显么？”
“怕认错了而已。”
他不知抱着什么样的感情，神秘的一笑之后径直离开了房间，还不忘把门锁上，什么信任，扯淡。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我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让薇他们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仅凭我一人，恐怕只能拿命去换了，但我还有未竟之事，不可能死在这里……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门又被打开了，崔烨像是在为刚才锁门的事道歉一样，把响着电话铃声的手机递给了我。
“你队友的电话。”
我看了一眼，开着免提，也没打算放手，就只是摆在那里，看来没打算让我拿走。
我看了眼屏幕，看着不是薇给我打来的，我还是有点庆幸的，要是薇没死的事暴露给他了，事情就有点难办了，希望薇不要出声。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接通了电话。
"这里是哈比-05，正在执行1216号任务，什么事希耶斯？"
我抢在对方说话之前就自报家门，把这绝密的暗号传给了在场唯一一个知道我这句话真实含义的老战友。
没有令我失望，对面果然是希耶斯的声音。
"这里是盖亚-15，TIT小队有最新情报要跟你对接。"
Gaia，15，T，IT。
got it
漂亮的对接。
"说吧。"
"是总部发来的新的审讯要求，希望你务必把这些情报录入。一会儿，我把它们发给你。"
"除此以外呢？"
"就我个人而言我想问问工作进度。"
我抬头看了眼崔烨，他有点慌了，拼命给我打眼色，估计是让我打个圆场，要不是我还留着他有用，我指定不会让他嚣张哪怕这么一会儿的。
"我审出了点意料之外的东西，第九区高层决定先开会，再商讨如何处理这些情报。"
"这么严重吗？"
"嗯，我现在要去参加保密会议了，手机会关机，大概明天就能回去了。"
"好吧，那我怎么跟上头解释？"
"如实回答，但别跟他们过分强调这情报的重要性，在查清楚之前，哪怕是高层也要保密，高层要是掺和进来就更乱了。"
谈话持续了很久，崔烨手都抬酸了。我们详细制定了糊弄上层的说法，也交流了任务的最新对接要求，要求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下载下来的东西。
是one hour later，看来我需要在他们一小时后有所行动时敏捷地配合他们，争取把崔烨他们的作战计划骗到手并且传达给薇他们，至于怎么办，看我刚才手机报毒就明白了。
崔烨好不容易从这要命的工作中解放，中途甚至因为手太酸，我把手机要走去看文件的时候他还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一结束，他马上就离开了房间，还不忘把我锁里面。
“老大，就这么都告诉他了？还给他这么高的自由度？”
“没关系，他会乖乖听话的，等到我们拿到了那一半数据，就把他办了。”
“遵命。”
自然是如此，他肯定会想着用完就把我扔了，要是我死在现场，警方一调监控，发现是因为有武侦参与，技术才失守的，那日后的社会舆论都不会让我的同僚们好过的。
所以，不管是对于我个人，还是这个社会，我都不可能让他真的把这事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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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希耶斯有些着急地问雨璃。
"程序写得很匆忙，有很多功能没实现，现在只能等待预定时间结束。"
起因是因为埃德文的新任务要求，借着一通电话，希耶斯一瞬间就敏感地发现了秋谷的求救暗号，于是他赶紧把电话夺了过来，并且写字告诉雨璃尽快把发给秋谷的文件变成木马病毒。
于是在半个小时的谈话中，雨璃借着一套模板程序，改编出了一套有着基本病毒功能的木马，并且设定在一个小时自开机以后盗取手机的麦克风，并且从中窃听情报。
希耶斯也在挂断电话之后，向众人们解释了Travis的暗语规则，等待永远都是令人窒息的，经过慎重讨论，他们决定把目前的情况仅报告给埃德文一人，能否派增援就靠他了。
埃德文本来还是一股并无大碍的轻松感，但一听秋谷落入敌手之后，他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考虑到萨莱恩说出的敌方配置，埃德文调遣了两支小队和第十二区的二级武器库，看来是准备打硬仗了。
“秋谷，你可别出事啊……”
薇现在的忐忑不安已经表现在脸上许久了，希耶斯则是拍拍薇的肩膀，鼓励她振作起来。
“放心吧，那小子命可大了，当初被逼着跟人打巷战都打了两个小时，出来跟没事人一样，你就相信他吧。”
秋谷的老战友给出的安慰似乎也格外有力，薇长舒一口气，但眼里的担心与忧郁并没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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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真带着我开会。
崔烨为了狠狠地拿捏住我，在这种场合真的是给足了我面子，力排众异让我参加他们的行动计划讨论会议。
虽然他们根本不信任我，但在我给出了有建设性的建议，并且安排了进攻公安总局的最佳路线之后，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变得淡了一些。
我丝毫不担心把这些暴露给他们会有什么不妥，其一是因为好多细节都是依靠我被锻炼得异常精湛的演技，其二是因为我相信薇他们肯定能在他们踏入第一区之前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一会儿，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时间似乎卡的很完美，刚好会议进入尾声，我则抢了主持人的风头，作出了总结，只不过是为了让那病毒程序给我录进去罢了。
“也就是说，我们先在晚上十一点半召集友军，从第十二区，第九区，第七区三处跨区大桥进入第一区，第七区组负责清理出撤退路线，第九区和第十二区组负责武装夺取。随即，撤至第七区苏格拉底港，抓住海警巡逻队的空隙，乘私人游轮离开，是这样吧。”
“嗯，是这样，攻击路线就按照秋谷改的第三版方案，有异议吗？”崔烨说。
“老大，恕我直言，我很不放心，他一个武装侦探，要是想借此坑害我们，我们不是也不得而知吗？”
谨慎一点有时也会招人讨厌的。
“没关系，秋谷才不会背叛我呢，为了你最重要的人，对吧。”
就像是真拿我当兄弟了一样，崔烨勾肩搭背地对我说。
“利害关系一致，我只需要知道上川初夏的线索，我不需要除此以外的任何东西，包括所谓正义立场。”
“你听，只追求想要的，你们也学学人家这气魄。”
我相信，我的声音已经被病毒全都录走了，毕竟是我的手机，崔烨肯定随时都带在身上才会安心。
“好了，以上内容都知道了吧，那就散会，去干活吧。”
崔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仿佛我这个“兄弟”又突然不重要了似的。这人的心机，傲慢，自负，都看在我的眼里，可能对于我这种身份来说，能受制于他，都已经能让他爽上好一会儿了吧。
“到时你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暗地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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