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我不怎么会喝酒，曾经跟师傅他们一起在战场上混的时候喝过酒，据特拉维斯师傅所说，我是个白脸狗，喝一口都会脸色发白，是个一辈子都与酒无缘的可悲男人。
于是我拿起手中的果汁，跟各位碰杯。
“多亏了各位的英勇之举，让我们的技术得以保存。”柯瑞斯先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也多亏了各位，萨莱恩和Avios的阴谋诡计才没有得逞。”
白教授比较有风度，仅是示意地品一下，没有一口闷。
“顺便，也感谢各位年轻人的勇敢，还凯恩都一个安宁。”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埃德文竟然来参加了庆功宴，还坐在桌子旁边给我们举杯庆祝。
这诚然是一个值得庆祝的伟大行动，我们以最少的流血，破除了Avios的阴谋诡计，解救了薇，保全了心智模块的核心技术。本来是挺值得高兴的……
“喂，秋谷，怎么这么消沉啊。”
没想到我的情绪已经泄露到他人可感的程度了。
“没什么，突然放松下来有点不适。”
其实并不是，自从在天台上，薇告诉我她不打算继续当武侦时我就似乎是这个状态了，可能是一种惋惜，也可能是舍不得？毕竟薇在我看来是非常有潜力的人，一想到这样的人才可能会被埋没，就有点心里难受。
宴席愉快地进行着，我时不时会去偷偷注意一下薇的反应，虽然并没有明显的表露出来自己的心情，但我能从她的眼睛中读出我读不懂的复杂情感，她的心情也和我一样杂乱吧。
“虽然很想在其他方面再报答一下各位，但我的时间也变得紧了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仿生工造局那边可还等着我的答复呢。”白教授冷不丁地说。
“这样啊，但真的好么，细想想，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都挺恐怖的，你不再休息下？”埃德文邀请白教授再多呆两天。
我知道他打的什么小算盘，估计就这么几天，就能用白教授造势，来完善凯恩都“安全自由之都”的形象。
“别小看我，当年我也算是上过战场，跟生死擦肩走的女人啊。”
“这还真没看出来。”埃德文回应。
“现在是学者，学者不需要那种气质，是吧。”
“那，你是打算回美国吗？”风腾问。
“嗯，毕竟萨莱恩在工造局里的地位可不低，现在工造局出了这么一茬子烂事，需要我这个当事人出面才能解释得清呢。”
我虽然脑子里一直在想别的事，但耳朵并没有放弃搜集线索，听到白教授口中回美国三个字时，我瞬间来了精神。那是初夏所在的国家。
“白教授……”我感觉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怎么了？”
“您这次去美国，有没有打算多带个人？”
“嗯？这是为什么？”
“您的保镖都在这次行动中牺牲了吧，那么您的安全谁来保证呢？”只要能争取到随行人员的资格，我就能去到美国，去找初夏。
白教授则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抱歉秋谷，你可能是从萨莱恩那里听说了什么事情，但现在美国处于一个极其特殊的状态，已经禁止了国际层面的人员流动，来接我的也是CIA外派行动队，我没法带一个陌生人进入美国。”
“为什么……？”
“是这样的，这些天，美国进入了总统大选状态。自从上一次经济危机过后，美国的国力衰弱，关于国家经济策略转变已经讨论多日，这次的总统大选不光意味着领导人易主，更意味着美国日后的道路，是继续资本化，还是迈向社会化。所以此次大选将由全体美国居民共同选举出，绝不允许出一点差错，所以对于人员管制异常严格。”
“这……这样啊……”
我现在已经完全藏不住我的失落了，糟蹋了这次宴会的气氛都让我感到抱歉了。
“那也没办法，就等着海关放行吧。”
我自顾自地拿起饮料，试图说些什么来挽回一下让我给破坏殆尽的气氛。
“祝……今夜好梦，干杯。”
八只酒杯碰在一起，预示着一夜宴会的结束。
◎◈◎◈◎◈◎
在回家的路上，秋谷和薇就只是走着，两人没怎么靠近，也没怎么说话，一想到再过一会儿两人还要进同一间房子就觉得有点尴尬。
但比起尴尬的气氛，擅自去开启话题反倒更不容易把控情绪的走向，似乎就是因为这点难以言说的默契，两人都选择了沉默，沉默似乎是留给对方最好的回答了。
但每一道题解出最优解大多一定伴随着烧脑的思维过程，生活也一样，想要达成最好的结果，有时也不得不逼自己一把，绞尽脑汁去想想该怎么开口说话。
“明天，就真的都回归平常了呢。”薇似乎是有些感慨。
“是啊，是好事。”
“嗯，是好事……”
两人的默契不仅仅体现在作战时的配合，也体现在此时此刻共同的尴尬之情上。
刚刚进入家门，踏入玄关，两人便分开了，像是故意躲着对方一样，再没什么交流，就连去洗澡，在客厅撞了面也是一言不发。
薇的内心其实很挣扎，她也开始怀疑放弃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没人能告诉她答案，这份游移不定的心情反倒又让薇觉得自己优柔寡断。
薇复杂的心理活动表现在眉宇之间，秋谷看来是已经释然了，接受了事实，虽有不舍，但终究还是看得开的。他想，既然薇已经决定了自己未来的方向，自己也就别再逼着人家走不愿走的路了。
于是他抬起头，对薇说：“薇，你不必太过在意我的感受，你有权过上你认为更好的生活，我始终认为在现在这样的社会，个人的幸福更加重要，毕竟我们谁都不是圣人。”
秋谷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诚然薇也明白自私一点也情有可原，但她似乎没那么容易放下。对自己而言，这不仅仅是意味着自己放弃了武装侦探的身份，更意味着自己背弃了自己的诺言与理想，背叛了传承秋谷意志的誓言。
我一定很令你失望吧。薇的脑海里不断地向秋谷道歉，她对自己的胆小与懦弱感到羞耻，但却无法克服它。
“就当是朋友一场，临别总要留个纪念，想要什么？”秋谷坐到薇旁边，尝试用温柔的语气来缓和薇的心情。
薇什么也没有说，或者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额头靠着秋谷的肩膀，无法忍住发酸的眼眶，任凭泪水决堤。
夜色是寂静的，当人在处于相当安静的环境中时，人会听到尖锐的鸣声，单一，平淡，和着无声黯淡夜的底色。而今夜，却平添了些许抽泣声，交融在了鸣声之中，像是月亮在抽咽。
秋谷看向窗外的一角夜色，天空是那么空旷，只有孤独的一角明月，显得孤寂凄凉。上一次遇到如此伤心的人是什么时候呢？
“没关系的，不要自责，人都是这样的，你没做错什么。”
继续这么温柔的对待我，我又该如何下定决心离开这里呢？薇无助地想。
借着眼泪宣泄了心中的苦涩不甘，悔恨无力，羞愧自责，心里难得轻松一点之后，薇就渐渐架不住困意席卷，枕着秋谷的肩膀睡着了。
“唉。”秋谷叹了口气，似乎另有所指地说道，“到头来还是没问到想要什么啊。”
他又一瞥窗外的孤独月，显得更加寂寥了。
◎◈◎◈◎◈◎
明天就正式复课了，今天是最后一次跟埃德文交代工作，他看上去心情很好，连批阅文件时的手部动作都异常轻快，DIRT的覆灭和对Avios的沉重打击真的卸下了他心中悬着的石头。
“以上，汇报完毕。”
“嗯，大体我都了解了，但我也只是一介小小的公安总局局长，放你进美国这件事我还真是无能为力。”埃德文似乎挺在意这件事的，他的手部动作又不那么轻快了。
“没关系，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对了，最近凯恩都参与了洲联盟理事会的会议，是商讨心智模块技术的共享的。”
毕竟是时下仿生人技术的顶峰，不可能说没人惦记着，我倒很疑惑为什么现在才有人坐不住提这件事。想必到时候技术一定会被共享给全世界吧，如果也能给美国的话就好了，我就有合理的理由进入美国国境了。
“嗯，我会去问柯瑞斯先生的。”
“对了，还有件事。”今天埃德文怎么婆婆妈妈的，“你说欧若薇不打算再当武装侦探了？”
“说了。”
“你没什么想法？”
“挺可惜的，她一定能成为优秀的狙击手，但我尊重她的选择。”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充分了解她以后才做出的决定吗？”
“可以。”
埃德文扶额感叹：“唉，确实可惜啊。”
他埋头继续批阅文件，不再理会我，冲我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完了？”
“嗯，完事了。”
薇在埃德文办公室外边等着我，虽说这次报告并没有指明让她或者风腾雨璃他们一起来，但薇还是自顾自地跟上来了。她不嫌尴尬么，明明昨天的气氛已经糟糕成那样了。
我们心有灵犀地没去问关于未来何去何从的问题，但我心里隐约有种预感，她将在三天后的长假里彻底离开凯恩都，成为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白天，但是四周人不多，即使是过了这次风波，也还是有人害怕地躲在家里不愿出门，所以行人稀少，没过多久就看不到人了。周围静得出奇，薇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在做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又放弃了。
我刚刚打算问她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一股不安。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我——回头，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猛然回头，是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人，正朝我们冲过来，准确的说是朝着薇冲来，两只手缩在侧腹，闪着寒光。不管来者是谁，一定不是善茬。
“薇！”
我揪住薇的脖领，一把把她拉回来，顺势与她调换站位。这短短几秒，袭击者已经冲到我的面前，这本想刺向薇的一刀已经收不住了。我径直左手擒住他的手腕，压低身位，右肩搭着他的上臂，将他整个人背着，借着他冲过来的动量，再次压低身位，把袭击者背过去，狠狠摔在地上，顺手下了他的刀。
“唔啊！”
这一下摔的不轻，他咳嗽都咳嗽了许久。
“欧若薇……咳咳……新搭上的狗还挺好使……有能耐啊……咳咳……”
“你是……谁？”这人令薇有着本能的抗拒与厌恶。
“DIRT的战士！……”
我认出来了，是当时老鬼控制住十二区市长之后，被老鬼派去清查房间的一个小兵。
“市长进去了，假老大死了，真老大被机密关押，你们名存实亡，还自称战士？”我毫不留情地还击他，试图向薇展示这人的弱小，是就连现在的她都可以骂上两句的存在。
“组织还在……Avios不死……DIRT就不死……欧若薇……咳咳……咳咳……你躲吧，跑吧！你一辈子也躲不掉！！！！”
袭击者被警察带走了，见我是老跟在埃德文身边转悠的那位，也就没要我去警局做笔录，点了点头就押人走了。
我看着薇，她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慌张害怕，反倒是淡然，是那种无力地感觉。
看到现在的她，我也说不出让她留下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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