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德里克斯果然来了,像是阴魂不散的野鬼似的,认定了我了。
关于心智模块的技术细节我懂得不多,但作为一个保镖,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慢,可能是我太过于着急去见初夏,我总是希望会场的表走得再快一些,每每抬头看表,结果老是时针不动分针动,真是急死个人了。
无意间有瞥到了亨德里克斯,就算我敢确信他不会当众逮捕我造成恐慌,他老是这么盯着我,也确确实实地给我上了心理压力。
他站在那里,却一脸轻浮地看着我,默默伸出两个指头,仿佛是一种威胁。之后,他笑了笑,挤开人群走了。
“竟然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在会场门口,亨德里克斯再次回头,依旧比着那两根手指。
我借用我的眼神警告他不要谜语,他看懂了之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门口右侧,看样子是叫我找个机会去那里。
“因为心智模块使得仿生人的AI组件得意更加高效地分析学习数据,所以,一切的学习行为都必须经由机主控制,否则庞大的数据将会因为不经人为控制的随机目的使得仿生人崩溃,进而失控暴走……”
是一些技术细节和安全隐患之类的,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上午的工作了。
“而在未来的三天里,我将与仿生工造局的工作人员一同,制造出第一台搭载了心智模块的仿生人,同时进行公开测试。”
布莱娜致辞,会议结束,人们开始散场了。出乎意料,布莱娜也仅仅是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我们回到后台,我把亨德里克斯的事跟柯瑞斯先生说了,他们也很谨慎地思考了。
“我觉得你应该去一趟,听你那意思,他或许也认识你,没准还有得谈……”
“希望如此吧,我去了,这里怎么办?”
莱莉插话道:“没关系的,我昨天有过应对经验了,尽管交给我吧。”
“多谢,那我去了。”
打掩护的工作就这么简单的交接完成了,而且,除了亨德里克斯,似乎也不太会有其他人愿意直接插手此事,换言之莱莉他们应该不会遇上我必须在场的事。
人都走光了,在会场门口右侧,一条小巷子里,亨德里克斯一个人抽着烟等着我。
“我还以为会有一帮人在这里埋伏着,打算我一来就把我抓走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这么干,这不是因为你的面子大,小子。”
亨德里克斯将手里没抽完的烟头轻轻弹进了不远处的井盖漏水口里。
“很危险的,小心爆炸。”
“谢谢提醒,下次会‘踩灭了’再丢进去的。”
“感觉这话更危险了。”
这是在警告我么,试图用一个下马威给我震慑一下吗。
“在正式开始谈之前,我能冒昧问个问题吗。”
他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面子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师父特拉维斯的。”
还真和我的猜想差不多。
“那我还得先谢谢你了,没有在昨天当场把我拷走 ”
“我不喜欢无意义的对话,你师父当年跟我聊闲白都被我堵回去了,所以谈正事吧。”说着,亨德里克斯从内侧衣袋里取出FBI的证件给我看了看,“上川秋谷先生,你现在涉嫌非法入境,我现在有权利将你移交给相关机构进行处置……”
说着,他收回了警官证,试着让自己的脸色温和一些。
“但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我会放你一马,下午我以私人名义给你买机票,哪儿来回哪儿去,我知道你在美国有什么企图,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候,你妹妹出不去美国,你也不该这时候进来。”
“我不打算打感情牌说服你,这份线索究竟什么时候失效不得而知,下次线索什么时候有也不得而知,我不愿放弃这次机会你也应该能理解吧。”
亨德里克斯什么也没说,但默默点了点头:“不论如何,你不打算听我的吗?”
此时此刻和他产生正面冲突没什么好处,我还是先稳住他比较好。
“我倒也没……”
突然,亨德里克斯的手机响了,打断了我的话。他的表情在一瞬间难看了一下,似乎是白了不知道谁一眼,随即接通电话。
见我在旁边站着,也完全不避让,仿佛是有意要我听见一样。
他一句话没说,时不时地嗯两声,最后没多久就挂断了。
“你说你,不干保镖的活,还让人抖出来招致怀疑,上头都认为你是个潜在危险,都怕你坏了大事,我费劲心里才把这活揽到手,你是一点也不领情啊。”
“到底怎么了。”
“上头嫌我们干活慢,有别人接替我们的工作了,恭喜你,不用躲着我了。”
“难道不是说用雷霆手段把我撵出去吗。”
“撵出去?关进去!”
上边等不及了么,真是坏我事啊。
“你选吧,我现在真的可以用个人名义给你买机票了,下午,酒店西外门,两点,听好了,错过这个机会,你出了事我可保不了你,你师父的面子我也给足了,别糟践了。”
临走他也不忘了给我提个醒:“我只等你十分钟。”
亨德里克斯消失了,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试图温柔地给我弄走,但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我肯定去东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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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我乔装打扮一番之后来到了东门。
相信亨德里克斯肯定早已预见到了我会这么选,也不知道他是一副什么表情。
见到了白蚁的车,确认四下无人跟踪我以后,我拉开车门进去。
“很好,很准时。”
“这次去,能让我见到初夏么?”
“不知道,看你运气。”
这人说话虽说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短,但总觉得现在这两句话有点带刺似的。
车子很平稳地行驶,路上我与白蚁也再没有一句话,就这么在沉默之中行进着。
真的想不到初夏竟然会加入到入殓师组织,还参与了美国的反资本运动,我这个当哥哥的竟然已经对妹妹这么不了解了……
我不知道她的选择是对是错,如果初夏还是那个我最疼爱的妹妹的话,那她一定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但她是个莽撞的孩子,我这个当哥哥的,总该尽一下保护妹妹的责任。
一时在想事情,却没有注意车子已经开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似乎已经开出闹市区一段距离了。
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这种组织还是不能在闹市区安营扎寨啊。
车子又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了一处郊外的钢铁厂。我现在对钢铁厂没什么好印象,毕竟前些日子差点就死在里面。
“我们到了,我先下去跟他们说。”
没等我回话,白蚁就走下了车。
他刚刚下车没走几步,就立刻大步逃跑。
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白蚁背叛了我。
我立刻蜷缩起身子,躲在副驾驶下方的狭小空间里。就如我所担心的那样,一声枪响,车子的前挡风玻璃被打碎,随即白蚁开始向我喊话。
“外来者,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我们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外来因素干涉我们的行动,既然你来到了这里,那我们就替首领审审你!”
原来如此,白蚁只是用一条假消息和假地点骗我出来,因为不信任我所以要私自把我拿下。
很忠诚的人,但对我就很不友好了。
“白蚁!你知道背叛我的代价吗。”
“现在轮不到你说话,打开窗户,双手伸出窗外!”
在躲起来之前,我稍微瞥了外面一眼,人数至少在五人,装备了大概是民用版的冲锋枪,即使不是全自动的,我恐怕也敌不过五个人。
稳妥起见,我还是照他所说的,将手伸出窗外。
“现在,从外面把门打开。”
照做了。
“高举双手,背对着我们出来!”
或许我要感谢白蚁的命令,正因为我下车之后正对着门口,我才能发现在门外一处及其隐蔽的角落里,露出一小节枪管,这是未经训练的普通人难以发现的点,他们要动手了。
“门外有人!”
“少用这种无聊伎俩!高举双手跪下!”
在我喊出‘门外有人’之后,对方就果断行动了。一颗灰色的投掷物被低抛进来,我也顾不上对着我的几个枪口,也顾不上我现在没有武侦制服,拼尽全力朝侧面飞扑。
在一阵爆鸣声响起后,我的耳朵瞬间被耳鸣声灌满,好在没有被震撼弹的强光闪到眼睛,我挪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回头看。
白蚁已经带着几个士兵开始后退,估计是有后门吧。在场的八名白蚁的士兵只剩下三人,他们在另一队的强大火力下节节败退。
在我刚刚恢复一点点意识之后,就看到两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过来,一个死死架住白蚁他们撤退的方向,一个把我扛起来,在队友的掩护下撤退。
这算是……得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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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感觉脸上一凉,一股冲击感和流动感从脸上传来,感觉很熟悉……就像是被……被水泼了……
我试图运动手脚,但我似乎被绑上了,动弹不得……
要不要睁开眼睛……我都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了,是不是假装晕倒比较安全点?
突然一阵衣物摩挲的声音,还有某个东西划破空气……
“唔……”
我的腹部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去你妈的得救,这帮人肯定是替亨德里克斯干活的那一批吧,从装备,人员素质,和目的来看……
我睁开眼睛,屋子里有八个人,面前有两个,其他六个坐在四处,忙着自己的事。
“你他妈看哪儿呢!!!”
“唔……”
一记右勾拳砸在我脸上,真疼啊……
“既然现在醒了,就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审讯官揪着我的衣领,“你跟入殓师那群杂种有什么瓜葛!?你都知道他们什么!?”
意料之外啊,本来以为他们会问我来美国的目的之类的,但却是在问我和入殓师的关系。
不管是不是因为我不小心被他们的探子抓到了尾巴,还是那天地铁逃离比较失败,我现在能确定的是……这群人的立场根本不是保护大选的安全,而是保护资本派的安全。
“你知道你这一句话都暴露了什么吗?”我冷笑道。
“就算你知道了也无所谓,你没机会说出口的。”似乎是打算给我绝望后再给点希望,好让我多说出点什么,“但视你的回答,我也可以饶你不死……”
可惜,我对入殓师真的不了解,恐怕了解程度都不如他们。
看来,这是一场难打的硬仗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