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茗！”淮南夺门而出，彼时的江海明已然昏厥。狐茗扶着她靠在墙根小板凳上，抬头。
“江医生已经几乎都吐出来了，应该是……”
“先别说那个！”淮南打断，“东郊有一个省级的水库，这样下去怕不是……”
要把堤坝冲垮！
轰隆隆！
已经能听到洪水的声音了，在墙外几公里处开始疾速奔腾。东郊地势很低，怎么可能不被彻底淹没！
狐茗面色也凝重起来。
“我们把江医生往楼上搬吧。”
“没用的。”
淮南思索片刻。
“……把她丢在这里。”
“啊？”
淮南迅速抓起了狐茗的手腕，向着来时的方向奋力奔跑。如果洪水一时半会儿难以退下，往楼上走迟早都是死路一条。生命攸关的时候，没谁是比自己更可靠的。
淮南太熟悉这个道理了。
“去哪里？”
“地下室！”
地下室也是一个储物仓，平时不用的东西都在里面，包括但不限于救生圈、救生艇和浮木一类。
“但是地下室，不是应该已经……”
已经被彻底淹了。
淮南在本是向下楼梯的地方停步。
“对，所以我们下去之后，不是顺利上来，就是永远上不来。”
狐茗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表情，轻轻一笑。
“嗯。”
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
水下的世界，一切都被缓缓升起的泡泡扭曲。拉住扶手向下游去，地下有两扇门。
淮南指指最里面的门，示意所有东西都在里面。狐茗转了转门把手，又用肩狠狠撞了两下，木门依旧纹丝不动。
怎么办？
她想用眼神示意，但是在转头那一瞬就愣住了。淮南一头长发在水中柔软曲着漂着，随着水一同流动，好像有生命一样。
好……好美。
那一瞬，眼前的场景似乎和曾经的某个画面重叠……
与此同时的洪水咆哮着涌入二百二十一号，巨大的水流将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冲进来，堵住了上行的楼道，也破坏了唯一的照明。
怎么办，没有回头路了，没有回头路了……
淮南摸索着拉开旁边房间的门，在黑暗中探寻着有可能的求生工具。绳子、打气筒、气球、斧头……
斧头！
淮南迅速拎了斧头，一手将狐茗推开，对准木门，用力砸下去，一下又一下——
淮南最后踹了一脚，整个门瞬间碎成块。里面给孩子学游泳用的浮板接二连三飘出来，淮南一手抓着一个浮板，一手抓着狐茗，进入了刚刚破坏的那个门。
木制的天花板由于年久失修，加之泡水多日，也没有抵挡住斧头的第不知道几下进攻。顺利地浮上去之后，眼前却还是和在地下室时一样黑暗。
等，为什么……
手逐渐开始无力，无力到抓不住浮板，耳鸣无法遏制。
啊，这就是缺氧的感觉么……
想要张口叫狐茗，但方才分唇，水就尽数涌入。最终只演变成几个气泡，缓缓升起。
不行，不行啊，狐茗还……
*
睁开眼，是洁白无垢的天花板。阳光从窗**进来，金灿灿地，有些刺眼。我伸手试图挡一下，却突然发现，左手的手背上插着针，趴在床沿熟睡的人也被我这一举动吵醒。
“南南？”
那个声音带着些倦意，但下一秒就被惊喜取代。
“你醒啦！太好了，我好担心。”
狐茗握住我因为打点滴而冰冷异常的手，温度传递，那般柔软。
她带着好重的黑眼圈。
说不心疼又怎么可能，毕竟现在……她是我的女朋友啊。
让她担心了，真对不起。
“茗……”
*
狐茗睁大眼睛，耐心等着下文。看到那双期待的眸子，淮南却突然忘记了准备好的话语。
“……亲我。”
淮南别过头。
嗯？
狐茗没太听清，或者说就算听清了，她也很难理解、不敢理解话里的含义。
淮南有些上头。
“所以说啊，亲我……像那次淋雨的时候……”
提起淋雨的时候……淮南脸上一阵潮红。可以待在楼房里，能挂着点滴，能安然无恙看日出……大概已经成功逃出生天了。
那她就有心思，好好地研究这门子恋爱了。
狐茗乖巧地将一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够不够？”
“不够。”
狐茗又亲了一口。
“够不够？”
“不够～”
是敲门声。淮南和狐茗一同向门口的方向看去，年轻的护士探了个脑袋进来敲着门框，彬彬有礼的样子，就差没把“抱歉打扰了”五个字写在脸上。
淮南面色更加红润了，这次，狐茗也略微有一点点害羞的意味。
“你好，我来例行检查。”
护士似乎是因为人手不够而刚刚弄上岗位的，还交代似的指了指淮南病床头顶上的牌子。按照医院规定，达到某个看护级别之后的伤病员就需要每隔一个小时进行一次体温测试和脉搏测量。
淮南点点头。
“不用给我讲那么清楚的，来就是了。”
小护士也点点头，怯怯地走上前，拿出小巧的心率脉搏仪夹住了某根手指，同时将红外体温仪对准了额头。
“体温36.9摄氏度，心率七十……不过可以理解。”
……淮南的脸又红了一大截。
看着她因为被当众目睹而恼羞，看她因为那句“可以理解”而羞怯……狐茗真的越发觉得淮南可爱了。
她一如既往没有变过啊。
“既然醒了，等会儿主治医生瞧过之后大概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走的时候请务必小心有没有东西落下，现在床位很紧张，都是无缝衔接。”
淮南嗯了一声，脸红到耳根扑进狐茗怀里，一直到护士离开都没有再抬起头。
狐茗倒是很喜欢她这幅情态。
“上次淋雨的时候却不见得这么害羞呢。”
“……哼，那次不一样啦。”
狐茗吻着淮南的额头，轻轻笑着。
“哪里不一样？”
“哪都不一样！”
淮南嘟嘴扬声。而后，声音又小了下去。
“结束了么？”
“……嗯。”
“等一切恢复正轨，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想和狐茗一起做。”
“诶？”
“嗯！不单只是一起上学放学，还要一起写作业一起洗澡一起玩……好多好多事。”淮南微微抬头，“只有恋人间才能做的事。”
狐茗一愣，而后不为人知地握紧了拳头。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