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是消毒。
我赶到东11区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把事发现场隔离，正在疏散群众。有人举报说居住楼里发现有一家住户已经感染了病毒。
我找到队长：“情况怎么样？”
她扔给我一个黑色手提箱：“情况不容乐观，根据目击者的说法，感染者一人，感染程度三级。”
感染一级，潜伏期，病毒在人类体内分裂，出现感冒发烧等症状；感染二级，身体器官发生病变，皮肤层有紫色结晶，人类意识模糊，开始有攻击倾向，具有传染性；感染三级，最终感染期，感染者已经完全病变，身体出现不同程度的畸变，无法治愈，只能射杀。
我打开黑色手提箱，里面是一套动力装甲和一把步枪，标准的防卫队装备。我把双手放进槽里，装甲自动覆盖上身体，视野黑暗了几秒，全息显示屏亮起，外界的各种事物都被战斗系统标记。
这种个人装甲的设计灵感来源于上世纪的电影《钢铁侠》，功能没有电影里的那么玄幻，只有一般的防护功能和加速功能，能够让我们在消毒过程中保护自己不受病毒感染。
我和队长走向警戒线，一排穿着重甲的步兵拦住了我们，其中一个为首的拿着终端机问我们：“本次消毒行动等级为A，请出示相关的许可证件。”
我和队长拿出ID卡刷了一遍，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ID确认、猎犬狐防卫队，墨瞳队长，代号火狐；徐则队员，代号牙犬。S级防疫许可，已经获得本次行动最高权限，准许行动。”
为了防止疫情扩散，能够接触感染者的人少之又少，一般的军事部队只能对现场进行封闭，真正负责灭杀的是我们这些受过训练的人。
军官看向我们的眼神很冰冷，就像看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我见的多了，不想去管。在别人看来我们防卫队每次出动和送死没什么差别。
我们穿过消毒间，走进事发现场，一栋十层楼高的居住楼，有三十年的历史了，外层有些破旧，电缆和广告牌像蜘蛛网缠绕在外面，电缆上甚至还晾晒着湿哒哒的衣服。
门口处已经有一大队人马准备就绪。目测有十几人，看到队长沉默敬礼。我注意到有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员，穿着的动力装甲不是战斗型的，而是普通的医护型，显然她并不属于这次的行动。
她走上来，玻璃面罩下是一张清秀的脸蛋。她对队长说：“您好猎犬狐队长，我是抗疫实验室的研究员雨琳，这次的感染者要活捉，我们需要试验对象来研究解药。”
队长冷着脸：“感染三级的对象必须被射杀，如果留下来一个，感染的数量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雨琳摇头：“你杀了这个，过几天又会有感染三级的对象出现，这不是治本方法。”
“你们实验室从防疫开始就对病毒进行研究了，可这几个月都过去了，你们抓几个实验体回去研究没有任何成果。你们爱咋闹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希望你能别打扰我们的防疫工作。”
队长和她擦肩而过，忽然被他伸手拦住了，手上拿着紫色的ID卡：“我以高级上校的名义下令，本次行动需要活捉实验体，而我全程配合你们的工作。”
这一张紫色ID卡让队长愣了一下，我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居然会有这么高的权限，按照军事法则，我们必须听从高级将领的安排。
队长向来不喜欢被官阶压着，脸庞线条僵硬，最后冷冷说：“希望你别把情况弄得更糟！”她转头看我，“待会儿行动你全权负责雨琳上校的安全。”
我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拍了拍手上的步枪：“待会儿行动你跟紧我，战场可是很复杂的，瞬息之间就能夺人性命。”
雨琳撩开她的实验室白袍，露出别在腰间的手枪：“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我可是受过防疫训练的，比起枪法你未必能赢我。”
“希望如此。”我笑了笑，之前很多人都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们都在消毒行动中丧命了，实际战场和模拟训练完全是两回事。
行动开始，两个探测兵先行进入大楼，把数据发送到每个人的战斗系统上，目标在五楼的一间单人房里，目前处于静止状态，可能是在睡觉，还未察觉自己被包围。队长带着人上去把目标房间包围，还在四楼和六楼相应的位置增派防守人员，以防目标突破逃离。
一切准备就绪，我和队长分别靠在门的左右两边，后面是一堆架枪大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隐约能听到队长急促的呼吸声。
队长敲了敲门：“先生，您的丑团外卖到了。”
没有反应。
队长又喊了句：“我赶着送下一家呢，再不出来拿我就要走了。”
屋内终于传来声音：“你等等，我现在就去拿。”
大家打开保险枪口对准门口。我忽然听到门后传来异动，像是无数的蜜蜂在嗡嗡飞动，越来越响，我赶紧朝大家大喊：“后退！”
他们心思全在门上，听我大喊愣了一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平时是队长发号施令，我只是个小兵，从来没做过越殂代疱的事。倒是从没参加过队伍行动的雨琳上校立马往后退了。
来不及了，离我最近的是队长，我把她扑倒，下一刻门轰然炸开，木头碎片夹杂着尖刺激射而出，紫色的尖刺有中指粗，速度极快，还没反应过来的队员都纷纷被洞穿身体，好几个人倒下哀嚎着。
一片硝烟。
队长朝后排人员大吼：“照顾好伤员，别让伤口感染了。突击队员随我进去。”
门口的光一闪而没，屋内窗户照进微弱的光，我看到感染者的样子，他一米八的身躯在病毒的侵蚀下变得异常巨大，外表都凝固出一层紫色病毒结晶。背后生出了肢体，刚刚的尖刺就是从那里发射出来的。
感染者情绪很激动，穿着粗气，眼光发红，“你们……都想我死！”
队长架起了防弹护盾，防止他再次发射尖刺，掏出步枪一边射击一边逼近。
他左闪右避，速度很快，我们五六个人的扫射速度居然跟不上他，子弹打在他的皮肤上，只是破开他表面的结晶层。
队长朝后面的人大喊：“重武器支援，快！”
重装步兵扛着RPG进来，想要瞄准发射。感染者已经竖起背后的肢体扎入天花板，硬生生把水泥板拽下来，弄出一个大窟窿，往上面跳去。
队长之前布置了人在上一层，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上面的人注意，目标已经……”她还没说完，上面传来了两声惨叫，埋伏的队员在一瞬间被搞定了，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我走到窟窿下往上看，碎石不断落下，感染者不断地突破天花板，目标好像是冲出楼顶。我朝队长大喊：“感染者知道我们在外面有埋伏，他没有选择跳窗，而是去楼顶，这里是旧城区，楼宇密集，以他的弹跳能力，可以跳屋顶逃出我们的追击范围！”
我看到白影一闪，雨琳上校居然直接冲了上去，进入窟窿尾随感染者后面。该死！她的防护装甲不是军用的，居然有喷射功能！
队长对通讯频道大吼：“在外的人员注意，感染者即将逃离大楼，立刻启动屏蔽圈！”
屏蔽圈是一种拦截工具，外面的人在四周放上背包大小的发生器，就可以形成一个能量立场，像是一口锅盖倒扣下来，把大楼和外界完全隔绝。
“收到，屏蔽圈正在启动，需要三分钟才能把大楼屏蔽。”
“三分钟时间足够感染者跳出半公里远了！”队长对我说，“你和我上去拦截他，目前只有你和我的动力装甲是先锋型，拥有喷射功能，追上去不是问题。”
我点点头，跟在队长后面跳上了天台，寒风呼啸，我远远地看到白衣雨琳在和感染者对峙。
队长想要开枪射击，雨琳回头跟大喊：“别开枪，让我来搞定！”
感染好像没有攻击雨琳的意思，队长冷着脸，没有扣动扳机，但枪口始终对准感染者的脑袋。
我把通讯范围调到最大，想听听雨琳和感染者的对话。
雨琳：“……你别怕，我是医生，我来帮助你的。”
感染者：“你走开，你们都想我死，我病了，你们没有治疗我，而是要杀了我！”
雨琳：“你冷静点，我就是来治疗你的，”她拿出一个注射器，里面是蓝色的液体，“你看，这是我们刚刚研究出的特效药，能够帮你把病治好，恢复原来的样子。”
感染者眼中红光黯淡下来，“真的？”
雨琳慢慢接近他，“真的，我就是为这个而来。”
我和队长对视一眼，我们都知道现在没有特效药，不然军部早就批量生产了，那根针管里装的是麻醉药，只要注射入一点进去，大象都会立刻晕倒。
感染者慢慢地把手伸出来，雨琳的眼里跳动着喜悦，“没错，就是这样，一针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阵寒风吹过，吹起了雨琳的白大褂，露出了腰间别着的手枪。
感染者瞳孔收缩，红色光芒再次亮起，他挥手把雨琳拍到一边，针管掉在地上破裂，蓝色液体流了一地。“你骗我！你带着枪，你也是来杀我的！骗我的人，都得死！”
他挥动大手朝雨琳脑袋拍去，这一巴掌下去她一定会死的，连白色装甲都防不了！
我和队长同时开枪，火光闪现，子弹同时贯穿了感染者的眼睛，虽然他浑身都是坚固的结晶，但眼睛是唯一的破绽，子弹顺着眼睛贯入脑袋，旋转的动力把脑袋彻底炸开，鲜血四溅，感染者庞大的尸体轰然倒下。
雨琳的白色装甲上沾染了飞溅的血液，她摇头，眼里希望的光暗淡下去，“不……三级的研究样本……就这死了……”
一切归于寂静，楼顶寒风呼啸。队长去叫剩余队员清理现场了，临走前她叫我看好雨琳上校。
我看着雨琳上校有点颓废的背影，过去拍了拍雨琳的肩膀，“上校，你节哀顺变，一个三级感染者而已，以后还会有的。”
雨琳低声说：“你不懂的，这是唯一的病毒感染初代种，是其它三级感染者比不了的，它身上带着的血液可以帮助我们制造解药。”
她伸出长长的手指划过地上的鲜血，呆呆地看着被染红的手指，“可他死了，失去了活力，我们再难从他身上获取活体病毒了。”
她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毕竟我只负责消毒，她们搞科研是她们的事。城市里糟糕的事情太多了，也不缺她这一件。
她看着远处天空浓密的乌云，久久不语。我觉得她可能想要一个人静静，也正好支援部队赶来了，我得去帮忙善后。
我正要离开，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好像想到了什么，黑色的眼瞳高亮，如同燃烧的火炬，“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还有一个方法！”
我被她吓了一跳，懵住了，“你想到了什么？”
“我要去暗区！”她郑重其事地说。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暗区可是病毒的起源之地，没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