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落榜了!
得到消息那天,他所有的信仰都被撕碎了。
在父母失望的哀叹声中,他从沉闷得令人窒息的空气中逃走。
带着他的猫,逃到了爷爷家。
爷爷很喜欢动物,开了一家小小的木雕店。店铺虽小,却有模有样。爷爷身体不好,他的工作就是帮忙照看这家店。
天气很好,空气很清新,也没有父母的叹气声。
即便如此,他依然悲伤,沮丧,甚至几度想要死去。
于是,猫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哪怕再难过他也没有忘记照料它。喂食,护理毛发,带它散步,几年来他一直每天坚持着。
他爱他的猫,胜过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渐渐习惯了这种颓废的生活。守着他的猫,以及这家门可罗雀的小店。猫咪被他精心呵护,而他自己却蓬头垢面,邋遢得像个流浪汉。
一天,他正瘫在椅子上逗弄猫咪。
叮铃铃——
风儿吹动风铃,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识向外看去,发现一个漂亮的女孩正对着橱窗甜甜地笑着。他心跳突然慌乱,下意识别过头,等再回过头时,女孩已经消失了。一整天,他都在失神。
第二天,女孩又来了,她静静地站在橱窗外,眼睛大大的,笑容如昙花绽放。他逗弄猫咪装作没看到,但心跳出卖了他。偶然间他看到镜中的自己,顿时羞红了脸,久违地整理仪容,剪了个清爽的短发。
第三天,女孩果然来了,洁白的裙子,乌黑的长发,她依然没有进来,仍旧带着那个蜜糖般的笑容。他暗自挺直背梁,装作漫不经心地往她的位置一瞥,她的笑容半藏在展架后面,看的并不真切。只是女孩的腿似乎不太好,走路有些不稳。
第四天,女孩来了,带着一尘不染的笑容,以及一个打气的动作。这一刻,他的心脏像被重锤打中,整个人呆滞在原地。目送着女孩扶着玻璃离开,他明白不能再颓废下去,必须改变。
此后的日子,除了刮风下雨,女孩每天都会来到,用笑容鼓舞他,带给他勇气与希望。即便从未交流过,他却感觉仿佛和女孩心灵相通。
临走前,他深深地凝望着女孩家的糕点店,暗自发誓一定会再回到这里。
他努力读书,不孚众望考入名牌大学,毕业后仕途更是一片顺利,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
但好景不长,他受人陷害,一切的荣华富贵都成了过眼烟云。
他现在的职业是,流浪者。
天有些暗,阴沉沉的,几天没吃饭的他,只觉得世界都在扭曲。
他混混噩噩地走着,来到一处小巷,污水在地上横流,垃圾到处堆放,浓烈的恶臭四处飘散。
但有一个例外,一处干净的空地上,一个小碟子摆在那里,盛放着一块松软的蛋糕,散发着致命的诱人香味。他狂咽口水,拿走蛋糕藏在垃圾桶后面慢慢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食。
他又从垃圾堆里翻出半瓶矿泉水,咕咚下肚后便满足地离去。
第二天,他再次回到这里,想碰运气看还能不能吃到蛋糕。
他躲在垃圾桶后面,嘴里留着哈喇子,等着等着居然睡着了,直到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他警觉地苏醒。
“我进去了,不会看着你的,你们快来吃吧。”
他沉默了,是那个女孩,是那个曾经给他笑容的女孩。他一瞬间觉得心痛得难以忍受,但还是抵挡不住蛋糕的诱惑。
第三天,他饿昏了头,迷迷糊糊地又来到了这里,带着悲痛的泪水,他卑微地躲在阴暗处,默默观察那个女孩。
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停止了,黑发,白裙,以及久违的甜美笑容。
但越是这样,他的心越是抽痛。
“要坚强啊,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还手啊。”她挥舞着小拳头,像是在给谁打气一样。
他沉寂的心再次颤动起来,一股暖流包裹住他的全身。他点点头,深深地凝望着瘦弱的背影,拿起蛋糕,眼神充满坚定。
离去的路上,他在路边遇见一只舔着伤口的小猫,他忽然感觉这只猫和自己一样,被现实欺负得遍体鳞伤。
但是,不能就这样放弃。
被欺负了,就还手!
之后,他积极寻找对策,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漂亮的打了一次翻身仗。
两年后,他带着戒指和两年前捡到的那只小猫,向女孩家的糕点店走去。
糕点店不大,甚至比不上爷爷家的木雕店,但小小的房间里充满着糕点的香味,让人很安心。可惜,女孩似乎不在家。
他向她的父母表明自己的来意,但是她的母亲有些迟疑。
“这……”
“哈哈,嗯,不错,你端点茶水过来,我和这个小伙子好好聊一聊。”伯父推了推伯母,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似乎很满意。
聊了片刻后,伯父听到他喜欢猫,立马惊喜地大叫起来。“哎呀,巧了,我家闺女也喜欢猫啊。”说完他匆匆跑去楼上,回来时手上多了个东西。他一看便愣住了,是爷爷的木雕。
“你看,她可喜欢猫了,当初为了买这个可没少缠着我,哈哈。对了,她平时也很喜欢去宠物店那些地方。”
伯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仍在骄傲地说着:“哎呀,我家闺女很有爱心的,平时老是养些猫猫狗狗,我不让啊,她就偷偷的养。唉,真是。”
他愣住了,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一片。
他恍然大悟。
原来女孩根本不是在对着他笑,而是那些木雕,那盘香软可口的蛋糕也不是给他准备的,是路上那只流浪小猫,而那鼓舞的话语……他觉得自己真是多情。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一个美妙的误会。
他仰着头,闭上眼。燥热的夏天,风铃的脆响,蛋糕的香软,女孩的笑容,在他的回忆中渐渐模糊、破碎。
“请……把这个交给她,告诉她,一直以来……都谢谢了。”他颤抖着手,声音也颤抖着,把精心准备的小礼盒交到伯父手中,夺门而出的那一瞬间,热泪止不住地洒落。
但是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女孩出现了。不是记忆中的白裙,而是十分朴素打满补丁的衣服。
多少年来,一直想见那个人,当她就在眼前时,他却失去了触摸她的勇气。
小猫从旁边走来,蹭着女孩的腿,撒娇一样喵喵叫着。
女孩蹲下身子,抚摸着猫咪,突然抬起头,晶莹的泪痕在阳光下刺痛他的心。“你也喜欢猫吗?”她笑着问。
他不敢继续留下去,内心的钝痛让他疯狂。
他逃走了,就像那年的夏天一样。
就当一切都是一场梦,只是梦醒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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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讲完了。”他用手挡着热辣的阳光,语气十分洒脱。
这是他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谁也没讲过。或许是憋太久了,最近老是梦到,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心里可算舒服了。
女人撕扯蛋糕的手停顿了半刻,随即继续投向地面,越来越多的流浪动物聚集在女人的身前。这一刻,像是所有的动物都在拥她为王。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女人微笑着摩挲拐杖,眼神空洞无神,却又仿佛充满了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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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盲人,小时候经历了一场事故,尽管生命保住,却永远失去了双眼。
从小到大,因为看不到东西,她一直被人欺负。
她是个很内向的女孩,没有朋友,但是很喜欢动物。
她喜欢去公园,晒晒太阳,散散步,走累了就停下休息,她喜欢这样的自由。
那一天,她按着记忆靠在一棵树下,享受这怡人的静谧,但是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计划。
她能听见,是一个男生在和谁说话,很温柔,也很孤独,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人回话,。
她一直这样认为,直到听见猫的叫声。
那之后,虽时间不定,但男生的确每天都在来。
她渐渐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微风拂过脸颊,树叶发出的莎莎声,男生的温柔低语,以及猫咪不时回应似的发出微弱的叫声。
她知道男孩在伤心颓废,但她不敢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眼睛的缺陷让她失去了作为少女最重要的自信。
但她还是下定决心,要帮他。
她每天都请母亲帮忙打扮自己,穿上最喜欢的裙子,怕他认出自己的义眼,甚至还戴上了美瞳,即便如此她还是只敢在外面,隔着玻璃她才能稍稍安心。
尽管她看不见,可是她能感觉到,他就在那里,在注视着她。
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来。
下午,则是在公园的那棵大树下,听着他在那里自言自语。每当听到他说起自己时,她都会内心一紧,但是又忍不住会心一笑。
直到,他离开这个小镇。
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听到风中夹杂的低语。
多年后,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人,或许是老天觉得他们缘分未尽,他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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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是他?” 听到这里,他已经眼眶泛红,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我当然知道啊,毕竟,小猫可吃不了整块蛋糕。” 她愣了愣,脸上的皱纹又逐渐舒展开。这一刻,她的笑容在他的心中无限放大,和记忆的某一处角落紧紧重合在一起。
“要吃吗?”不知何时,她无神的眼睛开始闪烁着亮光。
他看到她左手递来的香软蛋糕,以及中指上那道闪亮的银光,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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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故事结束了,要好好学习啊。”老人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啊!爷爷你好烦,都老掉牙的故事了,你还讲。”他不满地摇头晃脑。
他最近的心情糟透了,先是因为高考没考好,被父母骂了一顿,好不容易逃到爷爷这里来,结果爷爷又叨叨个不停。
靠着公园的大树躺下,他终于享受到难得的清静。
感受微风拂过脸庞,他惬意地眯起眼睛。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呢……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