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找寻到了一丝光亮。
「佐仓,前面或许有人类,你可以去交涉一下么」
水羽一手指着前方的光亮处,一手搭着膝盖,弯下腰对我说。黑的眼瞳里是温柔和理智,红的眼瞳里是残忍和疯狂。两者对着我的眼睛,似乎透视了我的全部,将不安和恐惧统统注入我的思维里,让我的腿脚发着颤。
「水羽大人......能不能...不要看着我的眼睛」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的请求,双手背到身后,将脚微微向后挪了挪,努力的不去直视他的眼睛。
尽管是从心底里打算侍奉眼前的男人,但无形的恐惧与敬畏在我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隔离感。一方面想要接触他,一方面又想逃离他,这样矛盾的感情不断的处决着我,让我在痛苦中轮回着。
他意识到了我的恐惧感,想要触碰我的手随即收回,面相上的不甘和孤独满溢而出,环绕在他的身旁。他死死的盯着左侧空空如也的石壁,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转而攥紧了拳头。
「走吧」
他冰冷的说着,随即向前看去,两眼泛着淡淡的光。
这种淡漠的语气是唯独没有对我用过的,这让我不禁疑惑起来。但比起这种无形的杂乱东西,还是眼前的光芒更值得探索。我跟上水羽的步伐,右手转而握住左侧腰间的刀柄,层次分明的冰冷触感能让我迅速做出反应。
或许是太过紧张,我放慢了步伐,右手的手心也因为紧握着刀柄而开始冒汗。
走入了白光的边缘,持续点亮的火光也随之被熄灭,两人行走的石路被平坦的白色的由不明物质构成的路所替代,在这路径上能感受到些许魔法拼接的痕迹。墙壁也由凹凸不致的石壁变成黑色的与路径相同物质构成的平滑墙壁。这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这里的主人不是平凡之人。
这个由白色的底和顶还有黑色的墙壁构成的通道大概有八米宽,七米高左右,与先前掉落下来的通道相似的是同为方形的形状,还有在黑色墙面上用刀子刻下的,只能凑近才能看到的日期,接着便是望不到尽头的空荡长廊。
4.25。
「水羽大人,您对这里的看法是什么」
「......」
我试图获取他的意见,但他望向徒有白色墙壁的左前方,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才再次把视野转向前方茫茫的苍白。
「危险,但可以放松警惕」
他毫无逻辑的冷漠发言在黑与白构成的长廊中回荡,紧握的右拳中甚至渗出了血,在走过的雪白路径上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醒目记号。
「水羽大人,您的手......」
或许我的语气里带着担心与恐慌,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凑到他的右侧,把他的右手抬起,检索着伤势。
鲜红的血液从一道长而细的伤口中不断的探出,手心处因此而显出一片苍白。
「不要管我」
他用右眼斜视着我,含蓄的愤怒从他的红色眼瞳中喷发而出。也许此时的我在他的眼中是虚伪的存在。
我想要去面对,却害怕那只可怖的红眼。用随身的包里的绷带和水羽自制的消毒水进行简单处理后,我缓缓的将他的大手放下,继续紧握左侧的刀柄。
那血色的痕迹若是记号呢?
我反应过来,迅速蹲下,用右拳猛击地面,将皮肤渗出的血液洒在走过的空白的几米处,使痕迹断断续续的链接起来。
只要我不想再生,这些血液就不会回流到我的循环系统里。这点是我在几天内不断的自残中摸索出来的。本身作为人造人就拥有优秀的造血系统,这么点血液都需要回流简直是太过浪费。
水羽持续向前走着,在我击出拳头的几秒后顿了顿。明明没有看见我的行动,拳头却渐渐松开了,这行为使我露出一丝欣喜。我一边播洒着血液,一边快速的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走在长廊间,这黑白的走廊除了令人生寒的寂静和不时的从空气中传来调戏一般的抚弄头发和头顶以外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是他用能力在摸着我的头呢?看着高大的男人,内心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的,细小的左手抓住了缠着绷带的宽大右手。刚开始大手虽然有些许的抗拒,但最终手掌还是紧扣在了一起。
沉默着,静静地感受着这由绷带之下传来的热度,死死盯住前方的眼神不由得放下戒备,转而看起身旁高大纤瘦的男人。
第一感觉,不是“帅”和“美”这种通用的俗语,而是冷酷的温柔。不时的友好与恶意形成强烈的反差感,而正是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和含蓄的温柔使我立下“我愿一辈子服侍您”这样的誓言。
也许我的感情不是敬仰和爱慕,只是单纯的爱和占有欲,这样的情感驱使我想要去了解他。一次次被冰冷的障壁回绝,使我的占有欲得不到满足,从而得出“恐惧”的想法。
我用人造人的逻辑解释着这一系列的不科学事件。明明人造人是不会有感情的,但为什么我的少女心会因温柔的他而跳动?
一抹笑容浮现在我的嘴角,眼神重新移回一望无际的前方。
也许这就是奇迹吧。
又是漫长的行走,随着包里的粮食见底和空荡荡的水瓶现于眼前,我和他不约而同的意识到死亡在招手。
水羽尝试过从空气中提取水分,遗憾的是这里除了我们的血液以外什么液体都没有。黑与白的走廊紧密的闭合着,一点风都不会透进来。
「下午好,来访者」
一个身着蓝白礼服,身材修长的女性从两人的身前五米处凭空的由下至上构筑出来。女性前凸后翘,光是胸部的大小就有E,这令只有B的我望尘莫及,只有无限的嫉妒和感叹。浅蓝色的长发散在背后,优雅的高跟鞋踩踏着地面。
「好大......」
不对,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间。我晃了晃头,拔出了手中的刀。
「你是谁!与这条走廊是什么关系!你的头目又是谁?!」
我激动的盘问着面前这拥有我昼思夜想的身材的女性,自卑和嫉妒不由得涌上心头,化为愤怒倾泻在手中的刀柄上。
「我的名字是拉维托诺娃斯耶夫,是建造这条走廊的组织“北陵”的头目」
女性的嘴唇并没有动,却发出了不紧不慢的回答。这般面对危险的沉稳和优雅,展露着她作为领袖的优秀才能。
「反叛组织“北陵”,在八年前因不明原因在政治和恐怖活动上沉寂」
水羽一边平静的阐述着他所了解的事实,一边抚了抚我的头顶,示意我放下手中的刀。
八年前的......难不成是?!
我确定了心中的答案,接着将刀收回鞘中,期待着高大的男人与女人的谈话。
「实际上,央都的执政人利用尚年幼的女性打入了“北陵”组织,并进行无差别屠杀」
“拉维托诺娃斯耶夫”接续水羽的话悔恨地阐述着,碧绿的眼瞳中闪过一缕迷离。
「......你的所在地在哪里,有什么可以快捷去到那里的途径」
水羽先是顿了顿,跳过了一大段话题直接突入主题。“拉维托诺娃斯耶夫”呆愣了一下,接着在嘴角撇出会心的微笑,右手向黑色的墙壁一招,两块黑色墙壁先是突出,接着向两旁推移,一辆本不该出现在这世界的车伴随轨道出现在三人的眼前。水羽尽量忍住了诧异,走上了列车,不明所以的我紧跟其后。
三人中水羽先上车,紧跟着的是我,“拉维托诺娃斯耶夫”则走在了最后面。伴随着她的进入,黑色的墙壁重新闭合,车沿着轨道向前行动着。
车是一个由不明物质构成的平台状物体,下方的轮子沿着不明物质构成的轨道不断的滚动,在同样由黑色墙壁和白色天花板构成的方形通路中径直前行着。与先前不同的是,行车的道路比走廊窄了很多,高度也只有大概三米。
车大概有三米宽,每节车厢有十米长,十六节的车厢用钩子互相牢牢的咬住,像一条长龙,凭借着未知的能源向着未知的终点前行着。
所谓的座位是一张张与车底长在一起的红色长椅,水羽领着我在前往后数第四节车厢的最前方左侧就座。质感软软的,明明很平滑却有种坐在沙发上的感觉。
「这个东西是什么?」
我好奇的打量周围,用左手拍了拍冰冷的红色板凳,询问着坐在左侧的水羽。
「是“车”,在你们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
水羽的语气中也表现了同样的惊异,但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将右手搭在了我的左手上。温热的触感再次透过绷带传来,强烈的幸福感使我心跳加速,泛着红的小脸慢慢的靠到了男人可靠的右臂上。
「小两口感情不错嘛」
两排长椅之间隔了一个两人宽的走道,“拉维托诺娃斯耶夫”坐到我们右侧的长椅上,一边用奔放的话语说着,一边翘起二郎腿。寂寞的眼神同样望着前方。
「还算行了,虽然最近有点降温,但热恋期还没结束」
水羽放下戒备,轻松的看向右边,用着同样轻松的语气攀谈着,像是老友在闲谈。
「我......我们是...主仆关系!我是水羽...大人的女仆」
我用断断续续的话语否定了两人暗示的“恋人关系”,但这样的回答就连我自己也不想听。双手紧抱着水羽的右臂,我转而坐在水羽的双腿上,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你还真以为我把你当女仆啊?」
水羽玩笑似的说着,脸上带了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实际上他知道我不把他当所谓“主人”看,这句话也只是他单纯的想套我话而设的坑。
而这个坑,是必须踩的。
「笨...笨蛋......喜欢......喜欢......」
我已经分不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内心比初次接吻还要混乱,乱了序的词汇从口中卡壳似的一个个吐出,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笨蛋喜欢谁?」
水羽犯贱似的伸长了脖子,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用嗲嗲的声线问着。
「喜欢你!你才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不解风情的大笨蛋!」
我用双手无力的交替捶着水羽的胸口,抬起头在黑与白规律交织的车道里大声叫喊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水羽和“拉维托诺娃斯耶夫”异口同声的笑着,豪爽的笑声丝毫不亚于我方才的吼叫。
「唔~」
我撒娇般的鼓着嘴发出声音,停下捶打的动作转而搂住水羽的腰。由于手太短,两只手在背后根本合不起来,只能不像样的附在水羽的背上。
「哈哈哈哈呃......咳咳,白羽,最近过得如何?」
水羽缓缓停住笑声,用“白羽”为称呼,唤着右侧不远处的女性,低头看着埋在他怀里的我。
「咿哈哈呃.....咳咳!还不错,独裁统治很成功,在贤弟的建议下,国家即使失去了“北陵”也在走向正轨,只是反动组织搞得现在社会不太平,我正在统领我的手下们解决少数反动派」
“女王”卸下了优雅的伪装,用毫不遮掩的本音与水羽攀谈着。
这不只是老友叙旧了,这是姐弟重逢啊!心里这么想着,看着关系如此亲密的两人,又看到这个女人丰满的身材,强烈的醋意油然而生。
「水羽」
「怎么了,佐仓」
水羽一脸疑惑的问着。他右眼的红色逐渐褪去,变回以往的乌黑色。
「那个人是你的谁」
我用左手的食指指着“白羽”,并用肃杀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她,像是争抢猎物的猛禽一般。
「继父的女儿,没有血缘徒有关系的姐姐,神原白羽。所谓的没有名字是假的,我从一开始就判断那个魔女不可信任」
「好可怕......不对,没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你们......」
我将所有的线索整理到一处,得出了一个很可怕的结论。若是继父的女儿,在长久的相处下没有血缘关系的分割,他们不就会......
我惊恐的咬着手指,尽量不去往下想。
「想什么呢,我只喜欢...不对,爱你哦」
水羽坦白着,用双手叉着我的腋下,像是举玩偶一样将我高高举起,接着在我的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才把我放下来。顿时,我的思绪受到了严重的干扰,脸颊再次止不住的发红,晕乎乎的倒在了水羽的怀里。
「弟媳妇这么害羞,你该不会真的喜欢这种?」
「当然,佐仓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已经立下过誓言要一起走下去了」
水羽不假思索的回答了白羽的疑问,看着我红扑扑的脸,不禁眯着眼咯咯的笑了起来。
白羽看着亲密的两人,似乎回想起了童年的往事,视线回到了前方。
「女王!!」
远处的站台上,无数的人民招着手,用喜悦的呼喊迎接着他们的女王的到来。
「好了,准备去和我的子民们打个招呼吧!」
白羽咻的从长椅上站起,向她的子民们挥着手,眼里是作为女王的担当和坚定。
「正好,我也想看看我的姐姐作为女王的领袖力!」
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下,三人乘着列车驶向了另一个无尽的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