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水羽没有时间给佐仓膝枕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处理掉那个花饰。水羽焦急地把佐仓安置到二楼房间的床上，盖好被子，拿上佐仓的刀，一个人赶赴了花园。
他没有时间去回忆过往，更没有时间将钢铁之城里的千万人民置之不顾。
“快点，等你很久了”
来了！
水羽右手握着刀柄，果断的冲出大堂，踢开了天蓝色的大门。
末日的景象。
「看到了么？」
里人格呆站在原地，仰望着上方的散播恐惧之物。
无法形容，无法名状。
庞大枯瘦的手从先前撕扯开的裂缝中伸出，若是按照人类的单位计算，单单一个手指就有五十米长，其手掌更是遮天蔽月，将永驻的极光遮挡住。
「这东西是杀不死的，水羽」
里人格站在裂缝的下方，血红的眼睛看的入迷，用共同的名字称呼着水羽。他的语气里，满是恐惧和敬畏。
「那就将他停下！」
水羽对着里人格大声的叫嚣着，动员里人格去寻找施术者。虽然答案很简单，但白羽藏匿的地方仍然是个谜。
恐惧，概念，裂缝，女人，恶魔，灭世。
整理着关键词，水羽立刻回到城堡里搜寻。这个庞然大物想真正降世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若是等到祂降世之时这个世界都会完蛋。这是他的直觉给他的回应。
“用你的眷属，有没有？！”
我拓麻没有学魔法哪来眷属？我还要问你有没有！
“似乎......有？”
那拓麻不赶紧用！
水羽找遍了一楼和二楼，不仅一无所获，佐仓也不见了。烦躁的思绪中增添了几分不安和愤怒，水羽用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雪白的冰壁回应似的出现了裂痕。
「佐仓——！」
水羽迷茫的搜寻着，试图用叫喊声使佐仓出现。当叫喊了五分钟还没有回应后，水羽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可恶！」
是我的错，是因为我而造成这个样子，而我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水羽自暴自弃的想法却被里人格一览无遗。
“去地铁站”
诶？
“快去！我来拖住上面的触手！”
水羽来不及判断是真是假，也不明白里人格说的是什么，但水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扶着墙从地板上站起，深吸了一口气。
「我来了」
祷告似的，水羽操控脚下的冰面迅速开裂。伴随着冰块的破片，水羽从高空中垂直落体，向着城市底部的地铁站前进。即使多次与城市的外壳擦肩而过，黑色的金属墙壁将他置身于死亡的边缘，他的眼神里依然是一贯的坚定。
下落的力度即将不够，快要坠落到黑色的铁板上了。
「咚」
千钧一发之际，水羽双手向空气中握拳，控制自己的身体重心，调转了头和脚的位置。白色的皮鞋重重的踩到了城市的上方，利用阶梯状的铁板缓冲，向着环状城市的中心跳下。
狂风从脸颊划过，黑色的短发在风中凌乱，白色的燕尾起舞于空中。此状，让人联想到了白色的骑士。
没错，从高空跃下，营救公主的纯白骑士。
“你是脑子秀逗了吗？！”
噗嗤
水羽不禁莞尔，而里人格只能用「真的疯了」来回答这个意味不明的笑。
这是自信啊，aibo！
“没想到你还有热血笨蛋的一面啊”
与此同时，宫殿的花园。
从裂缝里探出的不止是手掌，整个枯瘦的小臂已经若隐若现的显露在里人格眼前。
「要对抗神什么的，太勉强了吧」
里人格苦笑一声，双手用力张开，伸向裂缝的方向。
「给我关上！！！！！！」
里人格愤怒的叫嚣，两手的手心相对着闭拢，操作裂缝闭合。因裂缝依然不断张开，这样做虽然无用，但也并不是徒劳。裂缝张开的速度明显放缓。
顺带一提，里人格的力量比水羽强大的多，尽管也没有完全解放，但是可以操控无法解析的物体及思维，同时不需要原理就能生出火，光等魔法师专属的技能，且操控强度比水羽强上一倍不止。
水羽操纵空气为自己缓冲，双脚轻盈的落到雪地上，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上次看到这片雪地是四天前，那时水羽和佐仓来到这里，目的就是来寻找白羽。
洁白的雪地上残留着先前的血迹，白混着红铺撒在大地上。
「地铁站......」
水羽单膝跪地，将右手按着地面，闭眼感知着地下的构造。仅仅几秒，他就探知到了地铁站里佐仓的大概方向。水羽控制地面开洞，径直落到了脚下的地铁站里。
呈现在眼前的，是地狱般的景象。
无数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溅出的血肉遮蔽了尸体的脸。
白发的少女背着身，浑身是鲜红色的血迹。她提着白羽的头，用喉中伸出的触手包裹头颅，侧着头将其送入口中。触手的蠕动发出恶心的声音，使得水羽咽了下唾沫。奇迹的是，似乎触手的分泌的粘液具有消化的功能，仅仅是塞入口中时，头颅就只剩半边，白花花的内容物从里面流出；在吞入时更是不费一丝力气，似乎佐仓能控制触手的粗细和厚薄。
「！」
佐仓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声吞咽，回头看到的是那个被自己视为唯一的男人。接着，被触手簇拥着浮在空中的身体缓缓落下。身上的着装皆是由大大小小的触手覆盖而成，若是把衣服都样式作个比喻，那么佐仓现在穿着的是紫色的死库水。触手的一面为紫色的细致表皮，另一面则是橙红色的凹凸肉壁和吸盘，或许这样的触感蛮舒服的。
「水羽......你在、害怕我吗」
触手簇拥着佐仓走到了水羽的面前，她的声音颤抖着，寻求水羽的拥抱，但水羽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喂，手伸回去了，裂缝关闭了，你那边如何”
全都是尸体
“啧，晚了一步。死了多少人”
大概一个地铁站满满的尸体，或许有上百万
“你难道不会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
“疯子”
此时，地铁站瞬的消失了，连同钢铁的城市和宫殿一起，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了，白皑皑的空荡雪地上只剩下水羽和佐仓两人。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里人格从万米的高空掉落下来。
佐仓抬起头看着水羽，或许是想保持往日的关系，并没有用触手将自己的高度垫到与水羽同高。
水羽踢开脚边碍事的尸体，无视了佐仓的提问，低头询问佐仓「这些人是谁杀的？」
「......」
「是你杀的么？佐仓」
佐仓面对水羽淡漠的质问，一边怀疑着水羽是否有残存的人性，一边犹豫的回了句「嗯」。
其实，比起表面的水羽，里人格反而更像一个人：比起水羽更加在意生命的重量。水羽总是认为「与自己无关的人命怎样都好」，里人格总是认为「无论怎样人命总是需要价值」，这也许是信仰的差异导致的意见分歧——里人格信仰的神似乎是会引导活祭的神，而水羽则是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水羽用手在佐仓的头顶上揉搓，一边温柔的笑着。
没有人性的水羽固然可怕，但没有男朋友更加可怕。
佐仓激动的跃起，抱住水羽的脖子，激动的重复着「喜欢」这个肉麻字眼，皮肤分泌的透明粘液让水羽一阵发麻，身体触了电一样颤动了一下。
「啊......抱、抱歉，没有调节好」
佐仓抱歉的笑着挠挠头，接着，将两个手掌重合放在黄色图案上，闭上眼睛。几秒后，佐仓身旁的触手消失了，身上黏糊糊的透明液体也由毛孔回到了体内。
「白羽好吃么？看起来头发会堵塞肠道的样子」
水羽玩笑似的问着佐仓。佐仓舔了嘴唇，露出一副邪魅的微笑。
「好吃」
「既然好吃，能不能回味一下整件事情的过程？」
「那么，这就要回溯到很久以前了」
佐仓转了转手指，兴致勃勃的讲了起来。
那是，距离水羽将佐仓放在床上过了3分钟，白羽从地面里浮现，抱走了昏迷中的佐仓，独自喃喃着「神的容器，即使是不完成品，也可以带来些许的灾祸了」
佐仓醒来时，已经身在地铁站的中心，手和脚被绳束缚着，裸露的悬在百万名群众的视野里。
朦胧的眼里，隐约看到白羽的背影在身前摇晃。她激动的说着「我的子民们啊，这就是祂即将降临的容器」。话毕，举起腰间的刀破开了佐仓的肚子，将佐仓的所有内脏用刀挖了出来，在空荡荡的腹腔里面放入了先前的花饰，再把肚子用粗糙的线缝上。
感觉不到痛苦，无法自愈，只能任由面前的女人摆弄玩偶一般摆布她的身体，却什么都做不了。此时，这个比喻其实非常恰当——因为佐仓的白皙躯体本就像玩偶一样小巧可爱。在加上上身的紫色纹路和黄色的图案，像极了所谓“女巫”用的巫毒娃娃。
此时，佐仓恢复了知觉，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花饰融化在肚里，融入了紫色纹路中，通过与身体的链接影响着她的心智。
“无法原谅”
佐仓的情绪爆发出激烈的愤怒。
“将我从水羽的身边这么夺走”
即使是陷入了无法控制的疯狂，她依旧忘不了那个男人，那个给予了她一切的男人。
「无法原谅！」
佐仓愤怒的宣告着。在那一瞬间，融化的花饰与紫色纹路完全融合，爆发的气场使得白羽向后踉跄了几步。
白羽回头看着愤怒的佐仓，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将刀甩在地上，呐喊着「多么强大的愤怒！这将是祂降临的完美容器！」
白羽的错误无非是触碰了《死灵抄本》，但更大的错误就是曲解了其中的意思。
《死灵抄本》原非正常人类可以阅读的文籍。因为在阅读的瞬间，人类的大脑会被神灌输过量的知识，轻则疯狂，重则死去。出于求知欲的人类阅读《死灵抄本》而变得疯狂，因疯狂而放弃了所谓求知欲，就代表自己愚昧的解读行为变成了无意义。
但异界穿越来的人不同。因特殊力量的影响，《死灵抄本》带来的知识会使他们诞生出「里人格」，将理智与疯狂分割开，同时承载所有的知识，成为神使并将信仰传播给更多的人类。
但自大的白羽却将其内容曲解出神的真意，企图召唤祂，并且用半完成品来亵渎神的存在。
就在方才话毕之后，白羽被剥夺了知识，甚至剐去意识，成了一句只会呼吸的空壳，「砰」的重重倒在了地面上。
或许有了疑问，为什么不死不灭的白羽会失去意识死去呢？答案很简单，那就先前里人格去城市里办的事——散播谣言。在水羽的意识中我们了解到，白羽的能力像是将谣言具象化的能力。那么，谣言不信则无，白羽的「不死」传说也在里人格的花言巧语下终结。
佐仓并没有因白羽的死亡而平息愤怒，反而因这助长了火势。
「献上活祭吧，无知的人类」
花饰的力量操控佐仓的身体，发出这样令人恐惧的声音。
此时，佐仓的意识又一次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见到了水羽的时候。换种方式解析，是大脑因为收到了「水羽」的信号而唤醒了佐仓的意识。而在这之前，佐仓一直用触手进行着无意识的无意义杀戮。
「「这样啊」」
里人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水羽的身旁，搭着水羽的肩膀，与水羽说着同样的话。
水羽重重的击打了里人格的脑壳，生气的呵斥着「很吓人啊！」，但又在片刻后露出笑容。
「这个城市消失了，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你的脑子里去了哦」
里人格扶着自己的脑袋说完，化作黑和红的粉末状消散了。几秒后，往常一般烦人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水羽的眼前。但佐仓被惊吓了似的扯了扯水羽的袖口，看着地上的黑和红色的粉末逐渐被风吹走，恐慌的问着「那、那个人呢，找到了我的人呢」眼角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看来，佐仓虽然被他杀过几次，但对这个仅出现了一天的男人还是抱有着感激的心情。
听到了没，喊你呢！
“知道了！”
里人格不情愿的把手搭在了佐仓的头上，缓慢的揉搓娇小的头顶。
「！」
「没事啦，是他在摸你的头」
面对凭空出现的温柔熟悉触感，佐仓被惊吓得汗毛直立也是应当的。因为，面前的水羽用双手将自己的两手握着。
「那、那我怎么称呼他」
佐仓不知何时学会了礼节，但这个问题着实难倒了水羽。因为，在水羽的意识和口头上，一直称呼他为“aibo”和“里人格”，为此，水羽露出抱歉的笑容。
“叫我白羽吧，我还是挺对不起那姐姐的，毕竟实力都没展现出来就被自己的自大害死了”
里人格的口气中带着一分失落，似乎在为姐姐的死而自责着。
「他说，叫他神原夜，称呼夜先生或者夜就好」
“啧，没想到你还挺懂我的爱好的，可恶的疯子”
里人格傲娇似的将双手环抱胸口，单眼侧看着水羽。
若是取这个名字的原因的话，一是水羽想让他忘记活该的过去，重新开始；二是水羽真的了解他的中二癖好。
「那就称呼你为小夜，以后请多多关照！」
佐仓向空气伸出右手，头微微歪斜，眯着眼笑着。夜也遵循所谓的人类礼节回握，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北极点的永夜边际，两人一鬼携手走向了新的明天。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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