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只你一个吗?”
“对,当真只我一个,敢问天师,我娘莫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我得这病,吃了十余年的药,那药的原材料我也看过了,皆是价值连城之物,她是怎么弄来的?”
张宗元听后心中也是惊叹,能续神髓之药他见过几许,单单是他见过的那些就已经千金不换了。眼前这个小孩竟吃了十余年,这是何等的才气?不愧是缘小蝶的儿子。
但他要惊叹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此子方才说这话的用意。他特意说吃自己吃了十余年,莫不是在提醒我自己的身价?要告诉我缘小蝶花了这么大的本钱在自己身上,今日若有人动他,必不可善终?
嘶?!他在威慑我!?一个神髓全无,毫无武功的黄毛小子,竟然在威慑我!?而且还是在他并不知道他娘缘小蝶究竟是何等身份的情况下?
张宗元有些不信邪了,此子气魄太强,他有些不愿承认缘星斓当真对他母亲一无所知,于是继续追问。
“你娘是怎么弄来的我不得知,不过她既然是雪国出身,自然有弄这些药的门路,不过她的财路可比这些门路要让人惊叹多了,缘星斓,你说缘小蝶是你娘?而且她什么都没有跟你说起过?此话当真吗?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娘吗?”
“在我记忆里,除了前几天被我发现她隐瞒过自己曾经尊贵的身份以外,便只是一个有些江湖关系的母亲了吧?天师可是知道些什么?不知可否和我说说?我娘就天师所知,是何许人也?”
你娘是当今第一魔教之首,花蝶教教主花蝶宴,真名缘小蝶。
小鬼,你逼我说出此话是想做什么?试探我敢不敢杀你吗?
可想到此处,张宗元又透彻了...
不对,他不是在试探我,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母亲是做什么的!不然不可能这样无所顾忌的向我追问。
而且按他的话来说,缘小蝶在这十余年里,一直挥金如土的在给自己的儿子续命,而且作为魔教,用的还不是炎国取材儿童的人肉药,全是雪国千金不换的天然之物?
张宗元,武阳派天师境掌门人,在这一刻着实被震撼了。
这母子两都妖惑不人啊。
先不说此子作为一个魔尊子嗣,竟然被缘小蝶保护得如此纯然之事。
缘小蝶连用药都这般正道,将缘星斓养作如此出淤泥而不染之态,是何意?
现在她又放任自己有魔尊之子身份却又全然不知的儿子到自己面前来又是做什么?
是要用缘星斓的纯然将我一路正派人士统统比下吗?
还是要看我是将他当做一个寻常之人对待,亦或是将他当做魔教中人对待?即便他手无缚鸡之力?
此举妙啊。
当年你破天荒的想要向世人证明成为魔族的人也有人心。
如今又想看世人如何对待自己一无所知的儿子来试探人心吗?
缘小蝶,莫不是你已经开始怀疑人心本身了?
“张天师?喂?您还好吗?”
看张宗元迟迟不语,星斓轻声问到。
“哦,还好。”
“关于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有什么不可说之处吗?我看你想了这样久?”
张宗元看着眼前的缘星斓,只感觉被缘小蝶牵着鼻子走了。
他还是做不得,将花蝶教之名由他张宗元亲手戴于缘星斓的头上。
若是做了,日后再出一系妖道魔尊,那魔尊的指路之人,便是他张宗元了。
于是他拂须而道:“有些话,老朽想来还是说不得,毕竟上一辈的江湖恩怨,与你无关啊。”
“当真说不得?”
“对,当真说不得,我或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就我们两人目前来看,并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吗?星斓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或是明白些什么了,但是就我们两人目前来看,若要说与天师,并不合时宜。”
张宗元见星斓如此,释怀的笑了。
如此机敏,不愧是缘小蝶的儿子。
不过也可惜了,竟然是缘小蝶的儿子...
同时星斓也开始抱起一种敬佩的心情来看待这位老天师了,因为若如他推断,自己母亲如果当真是那种于一个武道天师来说都无法直言的身份,那就不知是何等仇恨了,他应当是完全有理由,也有能力来杀我的。
但是他没有,原因也很单纯,因为星斓说自己并不知情。
不过事实还是有些出入的,星斓以为是私人恩怨,江湖血仇。但事实上张宗元与缘小蝶是江湖第一名门正派之主与乾国第一魔教教主的对立关系。
是立场上的对立,大义上的宿敌。
即便如此,星斓在此次走钢丝一般的交涉中,还是做的很好了。
张宗元已经不会对他动手了,至少现在不会。
“罢了,我与天师既然至此,不如来说说我的病来解烦吧?我娘的事,便不谈了。”
张宗元听后,将星斓的衣服披上,缓步走到了他面前。
“哦?你确定要聊这病?可这病对星斓来说可称不上解烦啊?”
“那便成为解闷吧。”
“好吧,那我就说了,星斓,你身上所患的,乃是绝症,我方才看了你的经脉,神髓全无,依我看的话,你是活不过今年的。”
“我活不过今年了吗?”
“对,你娘给你找的那个大夫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他只说一定会保我性命,从没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他当真这样说?”
“对。”
“可就你的状况来看,当今天下无论是谁,保你性命都已经是勉强了。我且与你说来吧,人之神髓,存有三路经脉于其中,一脉真元,一脉气血,一脉御灵。三路经脉,真元乃武修命脉,御灵乃法修命脉,而气血,则是万物生灵之本元。你若缺失的仅仅是真元脉与御灵脉倒还不影响活命,可你神髓全无,便是武修不得,御法不得,活命,亦然不得。”
“这么说来,我的命不全靠自家大夫续着了?”
“嗯,可以这么说,而且天下能续神髓之药嘛,若是传统之药,可在雪国羽国之境寻得,但极其珍惜难得,可若要行非常手段,又遍地皆是。至于能续神髓之人,我只知其三,第一乃是当今大乾皇后文湘灵,第二,乃是雪国寒冥教天师严应寒,第三,乃过去仙泉门的惊世奇才王阅。”
缘星斓听到此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果然如此。自己身边这浮安部一众,当真一个个都是深藏不露之辈。而且王阅也跻身天下医术大乘之辈了,自己还是没有看走眼的。
然而张宗元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对老王的好感全无。
“不过这王阅嘛,当年偷了自己师娘之后就隐世不出了,不知星斓你有没有见过他。”
“兴许吧,若按张天师所言,我此番借口入乾问药,岂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贸然回首,那人却在触手可及之处?”
“不过看他用药倒还蛮有良知的,星斓,我方才说了,你这病的用药还有一种非常手段,那就是用小孩身上取出神髓做药来补,比起你之前吃的药,这样来做或许还便宜些。”
“天师所言该不会是说,他本该是做了这种事也是正常之人?”
“哈哈哈,不不不,并不是此意,不过被你听出话外有话,是星斓你自己的本事。”
“那我这病来天师这儿问药也没有什么用嘛。”
“正是如此。”
“好,那我们就来谈正事吧。”
星斓伸手,将桌上的茶沏好,看是要邀张宗元入座。
而张宗元也是有些惊异了,话已至此,方才的竟然全都不算正事儿?
这孩子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于是他坐到了星斓身边。
“缘家少主请讲。”
张宗元端起茶来,刚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
只听星斓悄悄的道出一句:“靖王府小王爷结婚当日,我要劫亲。”
“什么?劫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