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州
天堑县远溪镇
吴氏祖祠
“连亭,你真的决定去边境吗?”一老人对卷发汉子问道。
“既然是杨兄之邀,我自然要去,又不是去对抗死灾,老头子你担心什么。”说话的人是吴家独子吴连亭,人已过三十却是独身,为了他心中所谓的艺术,整个人显得有些痴狂。
“乌斯藏州不是有军队吗?你去有什么用?还有就是你那个杨兄,不过是被柳家驱逐的叛徒。”
“老头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京中的那位没了,你觉得普罗地藏的屁股还能坐得住。而且我相信杨兄不是那样的人,不能凭流言蜚语妄断一个人!”吴连亭回答道。
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不修边幅,但他的每一处穿搭都极为讲究,就是在常人之中显得有些异类。
上身一件白寸衫,下身却是一件短裤,再加上那亮得反光的黑皮鞋。
“如果普罗地藏都来了,你去还有什么用?无非是去送死!”老头子怒道。
普罗地藏可以说就是身毒的张国忠,身毒佛宗唯一的当世大佛,若没有踏足落紫境,就算是匀座又如何,一个成就王座的人如何与大帝相争。
“所以我才要你把山河画卷给我。”吴连亭揉了一把自己的卷发。
山河画卷一直供在吴氏祠堂之上,是吴氏的族传之宝,非是灭顶之灾不可用。
“这个得族内的人都同意,我才能把山河画卷给你。”老头子面露难色。
话他虽然那么说,于情理也应该如此,但如果他真把山河画卷给吴连亭,也没有谁能说不是,他只不过不想自己儿子去边境而已。
这时又一个老头从门外走进来,开口道:
“连亭要,你就给他吧。难不成你不给他,他就不会去了,拿着,总能多条活路。”
“还是二叔公明白,赶快给我。”吴连亭伸出手。
“二叔说得是。”老头子点点头。
实际就像他二叔说的那样,如今的社会没有了严苛的宗族礼法,宗祠更像是一个精神寄托,就算他不给吴连亭山河画卷,难不成他就真能让连亭不去边疆不成。
相反,吴连亭拿着山河画卷反而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而且吴连亭都三十岁了也没个媳妇,不指望他传宗接代了。
但老头子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开口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去吗?”
“除了我,还有杨兄,如果凤鸾山上的那个道士也去,就应该也算一个,不过我得去问问。”
凤鸾山的道士,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了,吴老头子是真的没听说过,下意识地认为是个空有一腔热血的小修士。
吴老头子将山河画卷交给吴连亭,“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儿将行,儿将远行,儿将为御外敌而远行,但他作为父亲,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句:“平安回来。”
“放心了,老头子,我才没那么容易死。普罗地藏也不过是个靠信徒的信仰铸造金身的水货而已。”吴连亭接过山河画卷大步向门外走去。
他可不想死啊,他要是死在了乌斯藏州,别的不说,也太对不起老爷子那么多年的养育了,他叛经离道不假,但谁说叛经离道的人就不能有一颗孝心呢。
离开远溪镇,吴连亭先是来到了天堑县的一家小酒馆内,说巧不巧,凤山道人也刚好在这。
吴连亭直接来到徐青山身边坐下,拿起酒壶就先给自己满了一杯。
“牛鼻子,去戍边,你去不去?”吴连亭开口道。
“死灾?”徐青山微微昂起头。
“不是,是去对付身毒的普罗。”
“你去吧,我对这事情不感兴趣。”徐青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行吧。”
见徐青山并没有同去的意思,吴连亭也不强求,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那你接着喝,我先走了。”吴连亭放下酒杯。
酒也已经喝过了,就该朝乌斯藏州出发,吴连亭之所以想要在出发前喝一口家长的酒,就是怕以后都喝不到了。
如今酒也喝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对,他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吴连亭朝当地的一所高中走去,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给他的学生们上最后一课。
这样与众不同的人,不被认为是疯子就好了,奇怪的是,就这样一个人却还当上了当地的高中美术老师。
一走进教室,除了书桌上的书外,地上也全是书箱。
“吴老师,你喝酒了?”一个学生开口问道。
“小酌了一杯。”吴连亭笑道。
“好了,同学们上课。”
“吴老师,这不是你的课,下节是数学课。”
“是啊,早就没有美术课了。”同学附和道。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走到了班级门口,但看到吴连亭在讲台上,数学老师下意识以为自己走错了班级,退回去有看了一眼。
“没走错啊,老吴怎么在这。”
但他刚准备走进去,吴连亭却回过头猛瞪了他一眼,“你出去!”
数学老师都被吴连亭这架势吓到了,平常都是一副嘻哈脸的老吴,今天却是少有的正经,难不成是喝醉了。
“老吴,你这不符合规矩。”
“屁话,要真符合规矩。他们能现在在这上课。”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先出去,给我5分钟就好。我以后不在这当老师了。”
如果只是5分钟,他也是可以让出来的,数学老师退到教室外,只是老吴说不当老师了,他不清楚怎么回事,希望只是酒话吧。
吴连亭从讲台上拿起一支粉笔,讲台下的学生也都看着他,但更多的是当个笑话看,他们是毕业班,压力大,所以有这种乐子当然不会错过。
他只是拿着粉笔,手停在黑板上,一丝一毫也没有动。
“吴老师是睡着了?”一个学生小声嘀咕道。
“不知道,可能是醉酒了吧。”
将近四分钟的时候他的手动了,只见他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光”字,一手大气的楷书,写出来的字也大气。
写完他缓缓转过头,开口先说了三个字,是以有史以来最严肃的态度,“同学们!”
“写好你们的字,字当如其人!”
“可是,吴老师,字写得好的也不一定是好人啊。”一个大胆的同学说道。
“字写得好不一定是好人,但好字却成为他的一层伪装。”
说罢,吴连亭把粉笔扔进了粉笔盒中,离开了教室,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多不少,刚好五分钟。
教室内,学生一脸疑惑:
“今天老吴是怎么回事?”吴连亭的正经让他们感到奇怪,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老师永远都是一副嬉笑的脸。
“可能是脑子出问题了吧,我这就上去擦掉那个字,别影响数学老师上课。”
刚才提问的大胆同学走上讲台,他拿起黑板擦正要擦掉“光”字,但他却下不去手,那个字仿佛是刻在了黑板上一般,失神间,他手上的黑板擦掉到了地上。
一时间,他仿佛产生错觉,那个字好像真的发光了,他再没有勇气去擦掉那个字。
不一会儿,数学老师走了进来,见到那个字,他没有擦掉,只是开口道:“这两节课同学们自习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上来问。”
………
漠北州外,黄沙卷地,三只人形死物正在商量对策。
“达莲娜,还没有解决了吗?”少年死物向蛇信子死物开口问道。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少有能够是达莲娜对手的,毕竟达莲娜是他们之中最为完整的转生者,实力基本都得到了保存。
“不,是完全失去联系了。”
“难不成是达莲娜故意的?”巨爪死物说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对于达莲娜来说,打开世界的大门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她的世界早就已经凋零。
不过很快,少年死物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达莲娜是明确地答应了他的,虽然达莲娜的性格不着边际,但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果实在不行,就我们三个去。”少年死物说道。
“早就该这样了,我都不知道你们在等什么。”巨爪死物点点头。
尽管南疆还没有得手,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等下去了,这样空耗下去,就没有了获胜的可能。
他们必须趁着死灾大军全盛的时候一举攻入汉州,因为在他们得到的消息中,汉州应该还有一位落紫之人,可他们不知道,缠住达莲娜的人就是这个落紫之人,不然他们早就进攻了。
枪炮声依旧不绝,但只要是人就会疲劳,即使是轮番防守,他们的心理压力也已经够大了,而死物的进攻却是一波又接着一波。
肉眼可见的死灾离防线越来越近,还时不时有死灾突破防线,虽然数量不多,但却也给边防的战士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普通的士兵还可以轮番防守,而其中的山海局干事却没有足够的人来替他们防守,尽管国家提供了最充足的资源,但他们都未曾达到匀座,精神的疲劳是不可避免的。
“死灾的进攻好像越发猛烈了。”
“嗯。合适的时候,你可以带着所有人撤。”张文山开口道。
“就留你一个人,能行吗?”
“你就算留人在这,也不过是和我一起死而已,没什么意义。”
刚说完,张文山又在心中补了一句:
但愿我没有做错吧。
至于他到底是已经做了什么事,还是有什么准备做的事,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