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同学。你听说过吗，现在统率北欧神域的“圣人”——继承了提尔之名的“独臂的战神”？」
身穿OL窄裙和黑色丝袜的女教师，正歪在教导主任室的皮椅上发问。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个扎马尾辫的十五岁少女，女孩穿着校服，有把长剑被纸鞘包裹挂在腰间。纤细的眉毛像幼狮般微微上扬，可爱但却带一点高傲的神气，估计是许多男生的暗恋对象。
「我背过关于世上的“九位圣人”的所有资料，当然也包括您所说的这位。但是陈老师，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件事？」
少女的名字叫做谈以沐，高一学生会的书记。成绩年级第一、实战技能达到了道教的“传度”级别——意为能够单独退治绝大多数妖怪的道术师。
此外鲜有人知的是，她是东亚最大的道教学派「玄一派」的天师候补：用世俗的概念理解，就是掌门继承人之类的超级优等生。
按照正常的发展，本次期末测试她的分数也应该排在头名，因此特地被叫来帮忙整理成绩。
但凡事总有例外。
「……即便是年级第一，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哦。」姓陈的女教导主任一脸慵懒地继续说道，「在开始录入这次的成绩之前，不妨让我考考你吧。天师候补同学——」
你觉得所谓圣人，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吗？教师问道。
少女有些迟疑，然后点了头。
不对。
老师露出笑容，「圣人不是天赋，而是一种“体质”。」
「就像有人对榴莲过敏，有些人不能吃阿司匹林……圣人的力量就像过敏症，可以突然出现，也会突然消失，所以没人能够估量他们的破坏力，当然说不定他们有时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那位北欧的战神，据说十年前在发怒时将舍伦山脉削去了一半呢。」
「但是去年他却和二十一个女性同时结婚了，最小的年龄才十四岁而已，圣人也会有后宫癖吗。不过这也没办法，凡人的法律无法约束圣人，不管哪个国家都是这样……」
这时楼下操场似乎传来了巨大的雷声，但面前的少女还沉浸在秘闻中耳根通红，教师玩味地笑着摇了摇头。
OL装教师忽然将手伸入胸口，从沟壑中掏出一把黄豆，翻手扬到空中。
只在眨眼的时间里，“黄豆”的外皮爆开，空气中也浮现出交错的朱砂色纹路。植物种子凭空穿过符印，居然像魔方一般旋转膨胀，成为坚硬的土黄色甲壳。
一秒过去，办公室的上空悬浮着约两米高的层状甲壳傀儡，那是源自汉代五斗米教的古道术「撒豆成兵」的兵甲术——但是手部却是修长的尖锐角质锥体，脊椎如同外骨骼装备一样呈现出流线型，大概是经过结构力学改良后的版本。
不知为何召唤出兵甲，女教师口中默念着文字，傀儡手臂如撞针一般伸长，闪电般划过空气，刺向少女心脏。
但是下一秒，傀儡的身上多出了一道深红色的细长纹路。
接着纹路中喷薄出青色火焰，坚硬的兵甲从肩到腰部被一刀两断，数吨重的甲人在顷刻间燃烧殆尽。
在宽敞办公室的中央，名叫谈以沐的少女静静站立，手执一把没有剑格的漆黑木剑——剑身上的青色火焰尚在熊熊燃烧。她疑惑地看向教师，但是对方没有恶意也没有继续攻击，只是依旧慵懒地微笑着。
「不愧是现在的年级第一。」教导主任从座位上站起。
她当然不只是教师，其身份为南方道教的“掌经人”，是天师之下的存在。
「这把剑名叫【青帝】，据说是在檀木上写下三千六百层“离的咒文”制作成的。作用是取出五行里“木生火”的象数，再将其强调三千六百遍……如果是不通道术的俗人，哪怕是握住剑柄都会自燃而死。」
「这个城市里能够使用它的不到五个人，你却可以持它斩裂兵甲。足以证明你的资格了。」
少女听到某个词之后，惊讶的睁大双眼。
「资格是指——？」
「没错，」教师突然说道，「是成为统领这个国家最大的道教学派之领袖，玄一道【天师】的资格。」
一瞬间室内的气氛变得奇妙而凝重。
本来应当在山门之内庙堂之中发生的对话，居然在一间中学的教导办公室内进行。但那场面却不令人感到违和，地面上数尺的焦痕和散落的肉壳，都作为某种力量的残留而无比真实地存在着。
为此我要去做什么？
谈以沐深呼吸。天师不像总统一样拥有世俗的权力，但是作为宗教上的代言者，亦拥有着难以想象的权能：例如按下战争的开关，掌握无穷财富的资格，知长生和明鬼的机要，据说还能修改国土上数亿人的气运。
天师之位绝不能随便交付他人。继承者一定要付出什么、证明什么——深知如此，她才提问。
毕竟成为天师是她的“梦想”。
「确实，」教师微笑着，将左右手的虎口相折叠，身后的窗框发出细微的颤抖，然后窗外景色像被墨色晕染一般暗淡下来。
这是类似于科仪时用到的“镇岳”手印，功能是将房间变成物理学上的“黑箱子”，阻隔任何携带信息物质的传出。意思也就是，接下来的谈话是宗教级别的绝密。
「如果你想到达那个位置，就必须通过最困难的试炼，但你一定得明白，这试炼并非一朝一日的内容。谈同学……你准备好了吗？」
谈以沐不假思索点头。这时她忽然感到奇怪，教师为何要一开始提起“圣人”的话题？
然后教师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既然准备好了，那么……你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啰？」
「什么？」少女错愕。
「我问的是，」教师一字一句发问，「你觉得自己的魅力，能够吸引一个和你同龄的男性高中生吗？」
谈以沐加重了几分握剑的力道。这是在故意激怒她？还是别有用心地考验心性？
随后她马上听到教师说：
「……此地有圣人出焉。」
教导主任脸上的笑意退去，认真地看向少女的双眼。
「十年之前的“预言”，在近日得到了证实。世界上出现了第十位圣人。」
新的圣人……？也许是太过冲击性，少女只是机械地重复。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世上均衡的形势将会打破，甚至会出现新的国家，新的宗教，或者新的“科学”和“历史”。」
好在圣人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安定，教师说。所以才必须将这个至要的任务交给你：
「我们希望通过你让圣人得以控制。或者说，派你去和“那一位”建立起亲密的关系。」
大约沉默了半分钟，马尾辫少女迷茫的问道。「对不起，我无法理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教师耸耸肩。然后拿出一张信纸，说出了南方玄一派下达的最高指令。
「意思就是，尝试去和他告白、成为他的女朋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