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城虽然临近海边,气候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候都算得上宜居,但是独属于东海岸线的残酷燥热是断然不会缺席的。两人走在路上,都已经出了些汗。看到身边的陈月涵略显轻松的模样,林晓骏不禁联想到半小时左右前公交车上“左右逢源”的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陈月涵?”
“嗯?”
“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打车啊”
“哦........”林晓骏稍微想了想陈月涵从别墅区里打出租车的样子,觉得有些别扭,但又非常好笑。
两人就这么慢慢的走着,手牵着手,有一茬没一茬的调侃着他们记忆中最温暖的部分,感受着彼此手心中的温度,谈笑着对方身上这未见的两周时间内经历的故事。然后最终,停在了电影院门口。
“我都预订好了,就看这场”
说着,林月涵伸手指向排片非常少的一部动画电影。随后顶着林晓骏的诧异的目光随手从挎包里掏出手机,向购票台里的人亮出了自己会员页的电话号码。
“您好,这是预订好的两张三厅的票”
“三厅........是陈小姐吧?其实您不需要.......”
里面的人看到林月涵亮出的电影票上的电话号码后,似乎想要对她解释些什么,不过陈月涵没有等她说完就拉着林晓骏的手径直往里面走去。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我来订票就好了嘛”对于陈月涵帮他订票这件事情,林晓骏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的?待会儿你请我吃饭喽”
少女像是料到了林晓骏的这般反应,轻快的留给了他一个最好的“补偿方式”。
两人在影厅的入口处领了据说是“免费赠送”爆米花和可乐,走进了宽敞的数字影厅。
影院没有因为排片少而用小厅糊弄,这令林晓骏非常满意,不过同时带给他疑惑的是,虽然他们看的这部名为《最终世界的爱恋》的电影排片甚少,但却用上了最顶尖的iMax巨幕影厅。
“可能真的是良心商家吧”林晓骏心想。
陈月涵预订的是正中间的座位,两个人入座之后,便都像是按下了静音按键一样,从之前的谈笑风生变得相对无言。渐渐的,影片开始了。头顶暖黄色的照灯逐渐黯淡,周遭的环境也随之暗了下来,现场只落座了他们两个,却没有人再入座观影。此刻,偌大得影厅就只有陈月涵和林晓骏两人,共享这一片恬静的空气。
巨幕上播放着的影片剧情通俗易懂,却也真切动人:这是一个末日来临时的故事,在名为“庇护所”维生舱里,地球上仅存的少女小雪用自己的潜意识构筑了一个世界,并将现实与潜意识世界的时间比例扩大到无限倍。这样一来,小雪在末日来临的一瞬间进入了一个无限接近于永恒的时空中,成为了一个“新的世界”真正的神明。她的意志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她的存在就是万物繁衍的基石。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经历了超越宇宙形成所需的时间跨度之后,小雪开始逐渐的对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感到麻木,并开始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真正的把自己当做一个新世界的神明。这标志着一个“神格”的诞生,也意味着一个“人格”的死亡。小雪选择把世界重新归为虚无,将一切物质和精神吸收回那个小小的奇点,在这一刻,她已然重获新生。在新的世界中,她不再是原来那个温柔到不忍踩死长椅旁蝼蚁的少女,她的意志真正的成为了“自然”本身——有序,但却无比残忍。
在随手创造并亲手毁灭了无数文明之后,百无聊赖之余的小雪因为一次偶然的邂逅而第一次爱上了这个世界上的生命,这是她在“蜕变之前”也从未尝试过的。不过,他们的爱注定是飘渺的,因为无论怎么样拟真,少女所爱之人的本质也不过是自己的潜意识经过维生舱配备的超级计算机加强后的样子,骗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过她自己。
但是她并不在乎,她将自己设定的“时光之箭”的设定解除,将她所创造的世界的时间定格在了他们相爱的那一天。
现实中,由于小雪的设定而算力负荷过载的维生舱无法将舱内时间继续定格在无限短的范围内,因而末日的到来一点点的摧毁了维生舱和少女的肉体。但是在她的精神世界中,小雪作为真正的神明和自己的爱人永远的活了下去。
悠扬的片尾曲响起,由小雪的配音者所发出的歌声温暖中带着空灵,散发着一种亲和的神性,伴随着这歌声,电影也随之谢幕,留下幕前的人无声的演完心中剩下的悲喜剧。林晓骏长舒了一口气,想要挪挪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上了一个小脑袋。
林晓骏顿了顿,将手顺着青丝从头顶滑至后颈。感受着少女顺势依附在自己胸前的娇躯,心中莫名的有些发慌,因而不自觉的把她抱得更禁了些。
两个人就这样逐渐依偎在了一起,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呼吸,尽力的压抑着胸腔中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呐,晓骏。你觉得小雪怎么样?”
陈月涵的话打破了宁静
“是个美丽而强大的女孩子....最后的觉悟也很感人”
“嗯嗯......”
“可是.......”林晓骏话锋一转
“她的爱情实在太过虚无飘渺,故事里男主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所谓神的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他所爱之人的衍生体,这样的感情,到最后,又能成就些什么呢?”
林晓骏慢慢的低下了头,整理着心中的思绪,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陈月涵逐渐黯淡的目光。
随着片尾曲的结束,影厅的灯终于恢复了明亮。温暖的光打在两人的脸上,掩盖住了他们泛白的心绪。
“最终也没讲出来啊....”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从电影院里出来已经是午后了,两人走进了影厅边上一个精致的中餐小馆,一路上自然又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餐厅不大,但是氛围却很不错。空气里弥漫着这家餐馆特有的梨汤的味道,清冽而回甘。两人找了临近窗边的小桌子,面对面坐下。两人花了一段时间打发走服务员之后,却找不到什么好的话茬,只能无奈的干坐着。
“假期有什么别的安排吗?”一段时间的互相凝视外加苦思冥想之后,还是陈月涵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嗯....目前应该没有什么精细的打算吧?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学学车打打工看看亲戚外出转转什么的。”
“你好真实诶.....”陈月涵觉得有些无法吐槽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恶意的回答。
“我是说,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去外面走走啊?”
林晓骏听到这
“我想.....不太远的话,应该可以吧?”
“嗯!”
“......”
万事开头难,有了一个开始之后,两人交谈甚欢。无意间,桌上的梨汤氤氲依旧,一桌好菜已然上好,散发着独有的锅气。
“晓骏....这应该是我们高考之后第一次一起吃饭吧?”
听到高考二字之后,林晓骏的心里有力的顿了一下,难色险些表露出来。
“是....是的吧...”
“所以说还是太敷衍了啊”
说着,陈月涵生的气从心里转移到了脸上,把腮帮子吹成了一对儿,活似一只抱着橡木果的小仓鼠,可爱的样子让林晓骏有点脸红。
“对不起......对不起”
林晓骏有些尴尬的笑着,尽力无视着周围杀人的目光。但无奈,陈月涵依旧鼓着小嘴,幽怨的瞪着他。林晓骏无奈,夹起原先陈月涵最喜欢的炸虾球送到她的嘴边。
“好啦好啦,不管去哪儿,我都会陪你的”
“哎嘿”
听到这话,陈月涵爽快的收下了眼前的虾球,同时之前不知虚实的“气愤”也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林晓骏看着眼前陈月涵得逞一般的模样,不由得苦笑出来。
“唉,真拿你没办法”
回忆戛然而止,他记得少女最后回应他的是一个最由衷的微笑,那笑容就像冬日的暖阳,足以划开尘封千年的坚冰。林晓骏还记得,即使到了最后,他都没有把自己成绩的事情说出来,他们出来的时候天上飘着毛毛雨雨,林晓骏把陈月涵送上了车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哈.......”
林晓骏回忆着当时自己的举动,觉得有点好笑。
“上帝从来不掷骰子,无论是否发生同样的事情,结果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林晓骏想到。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前。在门口,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接近深夜了。接近入秋的时候,滨城的温度下降的很快。
“嘶.......”
林晓骏被突如其来的风吹的有些发颤,便有些想念起曾经高照的艳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