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王小明一眼，便又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不过，假如你是连锅端了哪座城池或是哪个家族的兵器库，跑到我们这里来销赃的话，虽说生意只要谈得成，我们肯定也会做，只是到时候要是你被追查到，有人找上你时，可别怨了我们。”
中年人的话中之意很浅显，王小明一听便知，于是他点了点头，回应道。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你们只管做生意谈生意就行，善后我自有分寸，绝不会牵连你们，也不必劳你费心了。”
提到善后，王小明自是心中有数。
一方面，这些兵器的来历倒也没那中年人说得那般危险，而且，他可不相信兵器主人的那些山贼还敢来找他的麻烦。
毕竟那是一群只要饶了他们的小命，就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很会见风使舵的油子，而且那些兵器，对那群山贼而言同样亦是来路不明。因而他嘴上虽然特地这么说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担心会因此惹上什么事。
“既然小兄弟这么说，那我们真就只谈生意了？”
“当该如此。”
“那好，小兄弟，你说这样的兵器，你手上还有多少来着？”
“少说也有上百柄。”
“还真不少，要是真是如你所说，我倒是要佩服你是如何将这批兵器运到这里来的了。”
“我肯定是有我的法子与门路来运货。既然你看得上眼，那么你们能收多少？”
“全要。”
又将那几柄兵器简单包好，递给身后的随从，而不是还给王小明之后，中年人便是露出一副淡然的表情轻描淡写的回答了王小明。
“哦？一口便是全要，这倒是豪爽干脆。不过，这话由我来问虽然有些奇怪，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指教指教，在这仙家宗门各领一方，又无仗可打的世道之下，你们收购这么多的兵器，真的还能再有销路吗？”
“你既然在做这兵器买卖，行情还需问我不成？”
“我自是有我的情况在，不过，若是不便回答，那你大可当我没提起过此事。”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讲上一讲倒也无妨。要是我没猜错，小兄弟你也只是初触此行，这才不知深浅。我且问你，你既自称自己走南闯北，那你可有注意到，这路上的来往众人之中，何人不带刀，何人不配剑？”
听中年人这么一提，王小明便顺着他的话头仔细一回想，就发现倒还当真是这么一回事。
“确实是你说的那样。而且越是人多繁华的地域，就越是人人佩刀佩剑，即便是偏僻的村庄镇子，一家一户至少也会备有一把兵器。”
中年人点了点头，继续道。
“你说这世道太平是没错，可太平却不代表安宁。来往商旅要防山贼强盗，定居之人要防宵小贼寇，而天下众生，还得抵御妖邪魔道的作乱，没了兵器，便是待宰羔羊，就算是舞不得刀剑的妇孺之流，身上至少也得有把匕首不是？”
“照你这么一说，天下人都得自救，那这些星罗棋布的仙家宗门，岂不全是摆设？”
“小兄弟，你年轻气盛，说话叛逆，能够理解，但你也要知晓，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正有无数的仙家弟子现在也在拼上性命各展神通，降妖除魔，伸张正义，护卫一方。只是他们终是有鞭长莫及之处，人生在世，肯定也不能只靠他人外力，为了自己的平安，出上一份力也是合乎道理的吧？”
中年人说到此处，便自行斟上一杯酒，随后接着道。
“就再说得俗气一点，那些仙家宗门的弟子，即便是出生在宗门之内，其祖上的根也终究来自凡间，而且他们又消受着凡人的供奉，才能衣食无忧。因而就算普天之下多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为了保护血亲族人，为了不必亲手种地织造，他们也自是会为凡间安宁尽上一份力。”
“有几分道理。”
说完，面对中年人敬酒的动作，王小明便也倒上一杯，与他共饮了一合。
“正因如此，当今这人命虽如草芥，可草芥也欲贪生，为了让人命不至于那么像消耗品，这刀剑，理所当然便得顶上那代替的位置。”
吃了一口菜，中年人又补上一句“坏了刀剑，总比丢了命强”。
“看来，这兵器一行，确实不愁销路。”
“我倒是希望能活在一个让我们这种店开不下去，只能关门大吉的时代，可这话一时半会儿也只能笑谈，还遥不可及。”
“你说这种话，万一被你东家听到，不怕惹他不悦吗？”
“哈哈，若是我东家没这么想，我怎么敢当着一个外人咒自家铺子关门呢？”
“要不就是你家遭过这世道的亏，要不就是你东家有这么一颗难能可贵的良心。”
“两者皆有吧。”
中年人说到此处，便是话锋一转，继续道。
“至于定价，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一个准数，得看过你那些兵器的整体成色之后，才能摆出价码。毕竟，就算忌讳二手刀剑的人少，可残刀断剑，除了当废铁卖，也肯定是没人会要的。”
“那是自然，若你有意，现在就可以领你去看货。”
“不急，这一走，一桌酒菜不就浪费了吗？”
“说的也是。”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后，直至一桌人都吃得酒足饭饱，这才慢慢起身，出了这包房大门。
随后，王小明如愿以偿收到了一包鼓囊囊的叮当响袋子，而这中年人也差人赶着两匹骡马驮着四个大箱子，同样叮叮当当的离开了这间王小明临时找来的库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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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王小明一行人正停马在路旁，卫珊珊在一边逗弄着拾叶，而王小明则是在聚精会神的研究地图。
“唔，按照地图所示，前方这必经之路位于宗门辖地交界，似有妖物出没啊……”
再三确认没有走偏之后，王小明抬起头来，面色凝重的朝着远方看去。
在这一眼就能望去很远的平原之上，王小明很轻易便看到了远处一片密林与丘陵组合成的地貌，现在明明还是白天，可那片往两边延伸开去，根本看不到头的可疑密林，却是远远就给人一种阴沉的压抑感。
硬要形容的话，那地方和王小明在小世界修行时所待过的林子很像。
因而从刚刚开始，随行的马匹就已经逐渐开始不听指挥，一副极为不愿前行的样子，而卫珊珊怀中的拾叶，也是早早就两耳低垂，露出警觉模样。
“按照地图所绘，若是想要绕开这林子，就必须兜上一大圈，沿途还得渡河翻山，路途极为险峻，沿途亦无集落，不利于我寻找线索，且也实在是太花时间，看来，还真得往这林子里闯上一闯了。”
说完，他将地图仔细卷好收起，便扭头跟卫珊珊道。
“珊珊，接下来的路途，你先不急骑马，随我走上一段，免得突发状况之下马匹受惊，万一我照应不及，可能会得不偿失。”
“嗯，我明白了，大哥哥。”
见卫珊珊乖巧的应允下来，王小明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从他与卫珊珊一同踏上旅程算起，也已经度过了好几个季节交替，一路上卫珊珊都很是听话懂事，让王小明省了不少的心。
联想到卫珊珊那可怜的身世，自己却暂时不能给她谋求一个安稳的生活，他心中既是爱怜，又是内疚。
不过，王小明也很清楚，无论如何还是要以安全为先，只有将她带在身旁，才能最大程度的在那个不知来路的恶人手中保护好她，也只能委屈她随自己一起风尘仆仆的旅行了。
于是，他心情复杂的摸了摸卫珊珊的脑袋，便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马，一同朝着那片密林走去。
离那密林越近，王小明的眉头便皱得越紧，一边走，一边嘟哝着。
“果真有妖气，且浓度不俗，要么是这林中住有大量妖兽，要么便是有一只冠绝众妖的大妖设巢于此……”
有这般感受之后，王小明也不禁犹豫了起来。
凭他当下修为，应付凡人或是仙魔两道一些不入流的弟子倒还绰绰有余，若是用上只能支撑短时间的兽牙法宝还有伴生的精纯法力，再使上代价严重的左道秘法，多少也能应付一下一些不那么厉害的一般高手。
可真要与手段高超，道行过人的正牌修行者过上两招分个胜负高低的话，他心中其实也根本没底。
单凭这四散的浓烈妖气，也很难对即将要面对的拦路虎得出准确的评判，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不管情况是前者或是后者，在需要分神顾及卫珊珊的情况之下，肯定都不会讨得了好。
想到这里，他又扭头环顾了两侧，到了近处，这绵延无边的阴暗密林更是给他一种没有希望的沉重感觉。
时间宝贵，而这近乎无用功般的旅途又持续了太久，他心中的焦躁，已经不允许他选择绕路这条避而求其次的路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