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在对方的身影即将消失的前一秒，间桐悠拉住了他，不待雁夜询问，他的手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蓝光。
雁夜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本已经饱受摧残的身体，居然有了好转的迹象，这是……某种治愈魔术？
看着男孩严肃的样子，雁夜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任由间桐悠处理这具身体。
很快五分钟过去了，间桐悠的面色微微一白，手上的蓝光迅速消失，雁夜见状搀扶了一把他才没有摔倒，间桐悠勉强自己问道：“如何，感觉好些了吗？”
老实说……并不算好，但就是这个‘并不算好’让雁夜震惊了，他身体的情况他自己清楚，现有的治疗手段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
有一件事间桐悠说对了，脏砚绝不是什么在意亲情的人。
那天，为了让樱回家，雁夜与老怪物达成了一个交易，他会在下一次圣杯战争中为老怪物取得圣杯，实现他不老不死的愿望，作为交换，老怪物会放樱自由。
这个交易听起来没什么，实则双方的付出完全不成对比，放樱离开只是老怪物一句话的事，而取得圣杯呢？不提在七位从者与御主的征战中获得胜利，单单一个参战资格，就需要雁夜赔上自己的性命。
圣杯不会选取没有资质的庸才，被圣杯选中的人至少要求一定程度的魔术水准，这对脱离了间桐家，只是普通人的雁夜来说完全是无法触及的。
让他的参战成为可能的，是间桐家的御虫之法。
将刻印虫植入体内，代替魔术回路的作用，以粗暴的方法吞噬生命力制造魔力，甚至可以让普通人在很短的时间就成为合格的魔术师。
然而单是这份痛苦意志不坚定者就熬不下来，纵使熬下来了，这种透支生命力的方法，折寿也不可避免。
这种交易完全是在自杀，可雁夜别无他法，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这是他唯一可以与老怪物交易的筹码。
交易达成后，短短的一周雁夜就被摧残地身心俱疲，他身体的痛苦分为两部分，一是刻印虫对其血肉的吞食，二是刻印虫本身的躁动。
通常的治疗手段再怎么也绕不过刻印虫，但间桐悠这边则完全不同，被吞噬的生命力补充了回来，却丝毫也没有伤到刻印虫的状态。雁夜此时之所以感觉不太好，就是因为有了生命力的补充后，刻印虫的躁动更强烈了。
这不是常规意义的治疗，常规治疗还是应该以抹消他体内的刻印虫为主，但这份治疗刚好是雁夜所需要的，尽管厌恶间桐家的魔术，但他需要刻印虫的帮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手段让他在短短一年内，成长到足以被圣杯选中的程度。
“叔叔体内的那些……那些活物，并不单单只是坏处，因而没有贸然杀死它们，需要这样做吗？”
间桐悠轻声询问，证明了他是有能力那样做的，雁夜忍着体内的躁动笑了笑：“不用了，这样就好……多谢。”
“没什么，还是要好好爱惜身体，反正家里也不缺钱，多吃些好的尽量补回来一些，”间桐悠好似真正的医生一般提醒着，虽然雁夜没问，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解释道，“这是我的传承能力，可以通过某种方式短暂的借用前辈们的技巧。”
话说得相当模糊，其实这不过是他英灵化后的一项固有技能，医术鬼才，等级为A的治愈技，足以应对世间大部分的伤势，缺点是自我治疗时比较乏力。
“传承能力？是如退魔家族那样的血脉传承吗？”雁夜诧异道。
间桐悠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四大退魔家族他还是知道的，其中有一个挂逼还拥有一双弑神的魔眼，退魔家族的人都有刻在血脉中的‘退魔冲动’，间桐悠这边的传承有些区别，是刻印在灵魂中的，但解释起来相当麻烦，也就默认了雁夜的说法。
“这样啊，真是神奇的能力……吸血鬼这些天一直没有动小樱，就是因为你吧？”雁夜惊叹中带些感激地说道。
间桐悠不置可否，老怪物忌惮他的能力？别开玩笑了！五分钟的英灵化能做什么？
要说老怪物不想让他逃跑，因而没有逼得太急还差不多，随着时间的推移，间桐悠越来越怀疑，当初老怪物收留他是不是已经抱着利用的想法了。
“叔叔到底在做什么？你和爷爷间的事情，还是不能告诉我吗？”间桐悠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道。
果不其然，虽然发觉了他的超凡能力，雁夜依然没有将自己要做的事透露给他的意思，老怪物不想让间桐悠了解那么多是怕他逃跑，可雁夜这边同样没办法对他直言。
间桐悠可以逃跑，但樱呢？虽然对不起悠，但雁夜保证一旦失去了这股牵制，樱在这个家连一天都无法幸免。
说到底还是实力太弱，间桐悠的能力自保有余，可还要顾及别人的话就很勉强了，告诉他这些事，最大的可能是大家撕破脸皮，老怪物失去这枚棋子后只得对樱下手，这是雁夜绝对不想看到的。
某些事一旦说穿了就无法挽回，不如保持现状。
再等等，再等一年，只要一年后的自己取得圣杯的话……
身体的痛苦将雁夜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随后他听到了男孩理解的话语：“不想说就算了，我是不清楚叔叔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啦，只是发生在身边还是看不惯……这样吧，今后叔叔每天找个时间和我碰面，虽然无法缓解您的痛苦，仅仅是治疗身体上的亏损，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的发言，雁夜有些失神地看着男孩澄澈的双眼，半晌，露出了这些天头一次真心的笑意：“那这具身体，就交给小悠照顾了……”
十分钟后，雁夜走了，退回了他本不该身处的黑暗中，间桐悠默默注视着他的离去，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来哪怕是在法制社会中，也少不了各种负面影响，或许绝对的光明根本不存在，任何年代，都少不了欲望与纷争。
光明永远是相对的，认为哪里都是光明的人不过是看不到眼前的黑暗，从这点上说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反倒是一种幸福。
可惜啊，自己并没有童年这种东西，它还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整整十八世，每一世都是如此。
该怎么做呢？受限于年龄与能力，间桐悠能做的事其实很少，身边一高傲一畏缩的两位小朋友就足够他头痛了，雁夜这边，一点微不足道的治疗，希望能帮到他吧。
下午，间桐悠如往常一样在小院中训练，樱则默默坐在边上看着，一切与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今天的悠格外刻苦。
想要实力除了勤奋别无他法，所谓奇迹，所谓以弱胜强，电视中常见的什么‘爆发小宇宙’全是虚的，他们爆发的只是他们本来就有的力量，而这份力量，同样是出于平日里的刻苦累积。
“笨蛋。”
看着训练场中刻苦训练的男孩，樱不满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间桐悠听到了。
间桐悠毫无反应，努力尝试着某个难度颇高的剑招，最终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笨蛋！”
樱的声音更大了些，同时用力踢了身边的树桩一脚，转身跑开了。
不一会儿她又折返了回来，抱着个小小的医疗箱，间桐悠微笑着接过，道了声谢后娴熟地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很抱歉啊小樱，家里没什么玩的，不能出门的话很无聊吧？”间桐悠一边包扎一边说道，慎二在学校有朋友他又是‘伪成年人’，算起来这个家整日里没什么事做的，也只有樱一个了吧？
樱只是沉默，一言不发地瞪着间桐悠手上的伤口，从前在远坂家的时候基本是姐姐玩什么她玩什么，这也是大多数孩子的天性。
模仿学习是孩子的本能，游戏方面其实也是一样的，再加上凛比她外向多了，一直以来她都是跟在姐姐身后，其实是没什么主见的类型。
让樱主动找别人玩真的难为死她了，而且找了也没用，悠找她的次数还少吗，每次都晾着她在边上训练，如果是姐姐在这说不定已经发脾气打死他了。
训练训练训练……训练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哥哥总是在训练，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间桐樱忍不住问了出来。
悠稍稍一愣，一瞬间想到了雁夜，想到了前世那个乱世中的自己，最终却满不在乎地如此说道：“因为我是要成为大剑豪的男人！”
这句话自然是他随口胡诌的了，目的？真的没什么目的，如果说最近还有个‘保护樱’的立场的话，那么在樱过继到间桐家前，他又是为什么那么刻苦呢？
冒着生命危险学习魔术，不间断地学习剑术，这些可都是在认识樱前就已经开始了。
他的学习没有目的，非要说有就是尽可能强化此身，虽然由于没有方向学习的东西可能比较杂，真让他闲着是不可能的。有着前世经历的他非常清楚，现实不是动漫小说，当一个人有了目的才开始努力时，很多时候已经迟了。
如果不是自幼不断摸索魔术，他不会这么早就掌握英灵化，如果不是英灵化，他不会拥有与脏砚对峙的资格。
你永远不知道会因为你的‘没准备好’而失去什么，想要守护这些，除了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别无他法。
但间桐悠不准备对一个小女孩讲这些，成为大剑豪？是借口也不是借口吧，身为正常男生的他真的曾经有过这样的理想呢！
“大剑豪……是电视上常说的那种大剑豪吗？”樱好奇地问道。
“是啊，怎么，樱对此有兴趣吗？”间桐悠随口问道。
樱不出所料地摇了摇头：“大剑豪，应该不适合我吧？嗯，电视上好像没看到过女剑豪唉，她们结婚后大多都在家带孩子了……”
“所以说封建社会害死人啊，女孩子怎么了？难道女孩子就不能学剑了？”间桐悠下意识吐槽道，末了带着些紧张地问道，“小樱，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剑？”
那样的话樱就能时刻在自己视线之内，也就不必刻意守着她了……间桐悠不无期待地如此想到。
“不，我觉得在家带孩子挺好，妈妈也是这样做的，”樱拒绝道，说实话这个拒绝间桐悠并不意外，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之后樱又指着一边的医疗箱问道，“这个……可以教我吗？”
这个……是指医术吗？
间桐悠有些错愕，但很快他就欣然应允，对他而言教什么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终于给樱找了点事情做，而且不用时常看着她，自己也会轻松许多。
于是那天过后，这个家训练中的小家伙呢，又多了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