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
“哟,又拐回来一个?”
灵灵像盯渣滓儿一般,虚着眼睛瞪着我。
“竟然还把人家打晕了,良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噫……”
“不是啦~我可是堂堂正正单挑,打赢才登庸到的人才!我军又一次壮大了,还不夸夸我~”
“哼,什么单挑,我看是钻玉米地去了吧,一身又是泥又是草……比起这个,董允董大人有事找你,既然你来了,就传唤他吧,在此之前,理理仪容仪表才是。”
“知道啦~”
叫来两个女官接手扛着的花姑娘,把王平王子筠先安置了,给她洗洗脸,擦擦身,换身儿干净的衣服,然后正式加入。
我上任之后,在城内招收了许多女性侍者,就让她们代劳吧,真便宜她们福利了……虽然我想亲自动手,没办法,又累又饿,吃过再说。虽说早上吃了一堆,谁让我运动量大呢~假装自己贪吃不胖。
进了内间,脱光衣服,挑了桶井水冲洗一下,用麻布草草擦擦身体,换了件干净的白襦裙。
唉,古代想冲个凉还挺麻烦的,皮肤早就被现代科技养刁,简单的擦澡并不能满足我,仍很难受。
来到堂上,灵灵已去忙了。备好小米粥在案上,真贴心。
抱起碗来狠刨几口,嗯,味道还行,等发达了本小姐要喝蟹黄粥……
“报!董大人到!”
“rua~rua~rua~快请~快请~”
嘴里还含着呢,小吏听不懂我含糊不清的话语,偏偏这一口又特别烫,只好噗啊一声吐出来。
呀咧呀咧,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我还真是勤勉。
忙,都忙,忙点好。啥时候来个“良玉吐哺,天下归心”啊?
董允董休昭来到近前,一揖到底,抬头望望我,愣了愣神儿,赶紧把头埋得低低的。
咋回事儿?看看自己。濡湿的头发,素雅的白裙,沾湿的袖口被我卷起,露出一点皓腕。还挺像个出浴的可人儿,清纯邻家女。
“清纯”二字骗不了自己,但骗得了别人。难得有张好脸蛋,不用用怪可惜的。
嘿嘿,笑笑。
“休昭哥~哥~找小妹可有什么事情呀?”
学着古装电视剧里的羞耻台词,还用手指搅着发梢,演得好不俏皮。
我耳根子都红了。但董允这奶油小生比我更紧张,越是害羞,越是埋头,整一个鸵鸟似的。支支吾吾说道:
“公、公主……不不,主公,其实在下有一个朋友,叫做费祎,我想将他引荐给主公……”
费祎?蜀汉四相之一的那个?
蜀汉四相分别是诸葛亮、费祎、董允、蒋琬。
若他加入,四相我就有一半人了,这下内政不愁。
董允精明能干,短短十天,就让我军已经掌握了熟练兵,可是部队的气力由一百增加到一百二十,是施展部队战法必不可少的,也就是说可以打出更多的螺旋枪。费祎是个能吏,他可以大大增加兵装生产的数量,假设十天原本只能造两千个戟,有了费祎,则能生产八千个。
如虎添翼,这下侵吞刘璋的进度将会大大提升,秒啊!
“好啊!休昭大哥,请告诉费祎,只要他愿加入,不管是‘议郎’还是‘典农校尉’,官位任他挑!可千万要劝说成功啊!”
董允见我这么兴奋,千恩万谢的就去对线了。
根据我的经验,他们一定会舌战一番,加油啊,董允董休昭,骂死你的朋友!
送走了休昭小哥,大堂只剩下我喝粥的声音,吸溜吸溜,嗯,不顶饱,算了,节食一番也是极好的。
“报——主公,有韩将军柬在此,请发否。”
真是不平静的一天。
“拿来吧”
接过一看,是韩德韩大叔的请柬,请我晚上去参加他的家宴,似乎大家都有份。
嗯嗯嗯,好吧,先留着肚子,晚上吃好吃的,不去逛大街了。
让文官、小吏们抬出卷宗,开始理政。
别看我平时吊儿郎当,实际上我可聪明了!提起毛笔,歘歘歘一阵,小山似的公文就被我削得只剩一半儿,喝了壶茶,又歘歘歘的一会儿,积压的案子被我通通批示完毕。
“实际上也没什么嘛,你们平时都做什么吃的,这点小事儿都能留到现在,还堆了那么多。”
东汉末年虽然已经发明了蔡侯纸,但并没有普及开来,仍是纸张,缣帛,竹简混合使用,一座座小山似的竹简卷轴,看起来不少,对我来说并没有很多。
我曾经自习课趴课桌睡了一觉,醒转,已经被埋在发下来的试卷堆里,只论文字量的话,铁定比不上摸底检测的考卷。
文官小吏们个个战战兢兢,伏在地上认错,他们通宵都不一定搞得完。还有几个账房在用算盘算数,这个算盘还不是我见过的那种,而是一个平放的木格子,摆着一堆铜珠,咯哒咯哒,老久才算得出一个数字。
“坷啦!你这里算错了,是一万四千一百六十金,不是一万二千三百一十一金,你在做假账吗!”
实际上他只是算错了而已。
“还有这儿,粮食有四十六万五千二百零四斛,你看你多算了好几千!”
原本汉中只有八千多金,起义时苍蝇老虎一起打,抄没了四五千金充公,一碗面条才几文钱而已啊,可见旧势力有多腐败。还抄没了十几万斛粮食,杨松家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汉中地区还有阳平关,两个地方都可以收税,张鲁虽死,但同样拥有【米道】特技的阎圃还在,加持下,每季度都有双倍的粮食收成。
所以,只论单城的话,汉中乃天下之最,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了。
我上起了数学课。读了十几年的书,难道还教不了这些可能学都没上过古人不成?
我只需要一张纸,列个阿拉伯数字竖式,几十秒就能搞定他们珠算筹算十几分钟的工程,当然快了。不过,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所学都是古人积淀的智慧罢了。只是笑闹着指点,还不到真觉得他们蠢的地步。
教了他们几个运算小技巧,小吏们都大呼主公英明。嘿嘿,我鼻子都快长到天上去了……
其实我也只是做了弊,我拥有系统,当上主公之后,可以查看本势力各项数据,只消一对照,就知有没有。
我军钱粮充裕,蒸蒸日上,有足够的底蕴支撑军队,每天征兵,兵员日涨,眼下大概有四万人,尽管不多,但我相信,即便刘璋有几十万军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现在,我军最需要的就是人才啊,人力资源乃是势力命脉,人才兴则国运兴,我要更多!更多!
“主公,下官董允幸不辱命!”
我正教授着“割圆术”,董允小哥愉悦的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位脸色郁闷的青少年。看样子对线很成功啊。
点出信息。
费祎,字文伟,统率77,武力30,智力83,政制92,弩兵和攻城兵器的适性是A。
果真是一位贤人,除去灵灵妖孽的98智力,他是第二个智力上80的人,阎圃董允都只在80线上徘徊。
如果说,七十这一等级的智力是基本能不被骗,那么八十就是基本可以骗到人。
何况政制九十多,我已经看到了汉中蓬勃的发展前景。
费祎还比董允小一岁,只有19,放在现代,我甚至可以只叫他学长,而不是某某大叔。
统帅也不低,有一定的治军才能,怪不得他在演义里做大将军时,那么受魏国忌惮,最后被暗杀致死,可惜了。
与性格冷静的董允不同,费祎性格刚胆,舌战惜败,并不服气,眼中透露着对我这小姑娘的不信任。
是个问题,怎样让他心悦诚服呢?
摸出刚刚审阅过的卷宗,是一桩民事诉讼。我一下子计上心头。
要让骄傲的人折服,就得打败他的骄傲,我决定和他比试一番,看看谁该服谁。
“文伟哥哥,我就这么叫您吧,我看得出,您并未服气。屈居无能的人之下是一种煎熬,我非常明白。不如我们比试一番?看看结果,再下决定也不迟。”
费祎眼睛信心重燃,露出青春期青少年特有的傲气:“一言为定!”
呀咧呀咧,没想还得攻略男孩子,我并不是会仰慕学长的那一类女生啊!但为了让他给我打工,别怪我出此下策了……
升堂,衙役列队。威武~~~
需要审理的是一桩盗窃案,老王家的鸡被偷了,涉案的有苦主王延年,王延年的邻居李荣,猎户日渥不基。
三人站在堂下,宋朝及以前非罪人并无跪着受审一说。坐在堂上的却不是我,我让费祎先审。
王延年是原告,状告日渥不基驱使黄鼠狼入侵鸡舍,把母鸡咬死并叼走。李荣被王延年拉来作证人,李荣看见了黄鼠狼从鸡窝里跑出来,并留下一摊血。
日渥不基并不承认,操着非常大的口音辩驳,但因为长得五大三粗,十分凶狠,二人都有点忌惮他,故而上告。
虽然事儿不大,但反响很激烈,非常麻烦。
王延年和日渥不基都十分有人缘,官署外为了一堆人,可分为两拨,一拨汉人,一拨羌人。堂内的人吵吵嚷嚷、互相指责,门外也人声鼎沸,拥挤不堪,两派唇枪舌战,争论不休,若非有人维持秩序,不仅有可能打群架,还可能发生械斗。
处理不好会大大加深民族矛盾,汉中的安定有可能受到威胁。
王延年见日渥不基不承认,越说越生气,随即破口大骂,日渥不基可能听不懂太复杂的汉语,但唾沫星子都被喷到脸上,也反应过来是在被辱骂,也用本族语言口吐芬芳,李荣想劝又不敢劝,夹在中间。
费祎赶紧让衙役分开二人,
“你这个直娘贼!汝母婢也!”
“叽呱喇叭格拉嘻嘻卡擦!”
即便被拉开,两人扔是怒不可遏,用自己的方式进行言语攻击。
费祎虽然很有才能,但也就十九岁,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哪像我,见得多了。
我向他招招手,表示随意他审理,我先去玩玩。他哼的一下扭过头去,不甘示弱。
啪!一拍惊堂木:“你们都给我停下!一个一个说!”
看样子他是想这个收集证词,一一记录,再从言语漏洞中发现漏洞进行断案。朴实的方法。至于有没有用,拭目以待吧~
我拨开人群,进行我的微服私访。
不过到了街上我才发现,我也不是皇帝,城里老百姓见我多了,何况我还经常穿着前卫两千年的瑟琴衣服满大街溜达,人们想不认识我都难。
刚来到事发的那个街区,就有居民向我问好:“大小姐,今天也是美丽的人啊!”
嘿嘿,过奖过奖。平时我穿那么暴露,大家都替我害臊,有话说也不好意思讲,难得穿那么典雅,人们纷纷上来夸奖。得意。
我询问了居民得知了不少信息:
王延年为人慷慨仗义,经常接济邻里,大家都很信服他,但也因为过于挥霍,常常家无余财,这次连唯一的母鸡都丢了,她家老婆河东狮吼,他也被说动,做事儿一根筋的他就打起了官司。
李荣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茂才,无妻无子,极其孝顺,独自赡养老母。读过几年经,在这条街做教书先生,为人循规蹈矩,刻苦认真,家境虽然贫寒,但君子固穷。因为是个老实人,性格平淡随和,素有孝名,街坊邻居都挺佩服他,称他“先生”。
日渥不基是猎户,做兽皮买卖,因为不太会汉话,邻里不太了解他,听说在羌人和很多人都有来往。
听取了大众的情报也要实地考察一番。
我先来到日渥不基家中,他家还挺大,他家老婆认得我,请我进去察看。果然,到处都挂着獐、狐、狼的兽皮,应该是手制的。我问怎么没看见黄鼠狼的皮,他老婆告诉我,黄鼠狼的皮很小,做不了什么东西,只有打不到猎时才回拿来充数。
来到了第二家,是王延年的家,果然家徒四壁立,他的老婆见我去了,是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我,求我一定要为他们最主。查看了鸡舍,果然木栅栏被破坏了,栅栏断裂的尖刺上还沾有血液。
第三家,李荣的家,一个小屋子。我了敲门,一个沧桑的声音请了我。是屋中一位卧床的老妇人。
我看看四周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个小炉子,以及煎药的砂鼎。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
“老人家,您不认识我?”
“哈哈,您这样漂亮的姑娘,老身要是见过怎会搞忘?自生了这病,老久没出过门儿了,我儿子要是娶了媳妇儿,孙女儿也该有您这么大了吧,哈哈……咳咳咳。”
“老人家,不要紧吧?要不我……”
“不打紧不打紧,老身可有福了,吾儿甚孝,此生足矣……还是先说您的事儿吧,您这是?”
我迟疑了一番:“其实我是来找李先生的,先生没告诉您他往何处去了吗?”
“这就怪了,我那儿子说是去教识字了,老早的啊……”
到这时候,我已经闻到味道了,案情渐渐浮出了水面。
“没事儿没事儿,许是错过了……老人家,我服侍您吃药吧……”
我拿起煎药的砂鼎,闻闻,浓浓的中药味,但那其中,有分明一丝别的气息……
……
回到官署,费祎还在那里审问,甚至找了一个精通汉语的羌人做翻译,记录对话的案碟都摞成了小山。看来是我赢了。
我宣布我赢得了胜利,把费小哥赶了下来,正式接管诉讼。分开接待三人。
我先找到王延年,直接送给他一直更肥的母鸡,他也豁达,表示官司也不打了,欢欢喜喜回了家去。
又找到日渥不基,说我已经证明了他的清白,并打算买他的兽皮,他把官司忘到了九霄云外,兴冲冲回去拿商品了。
费袆大为不解:“怎可如此!息事宁人,粉饰太平,置公理于何处?”
“嘿~嘿~嘿~文伟啊文伟,你就看好吧!”
又找到了李荣,人一来我就说:
“难道一只鸡就能救令堂于疾病吗?清贫乐道是你一人的事,连累令堂蒙受苦难,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李荣大吃一惊,合不拢嘴,瞪着眼睛,呆若木鸡。
我原以为他还会辩解几句,或者问我怎么知道的,但他默默地跪了下来,大彻大悟一般叹了口气,对着我稽首,一磕到底。看来他也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费祎眼珠子都快蹦出来。可把我得意坏了。
我俯下身来拍拍李荣的肩膀:“我给你十只鸡。你知道怎么做了吗?王延年平日待你非薄,日渥不基也和你无冤无仇,我相信你是个君子……”
李荣终于泪流满面,千恩万谢,说出实情,算是认罪。我让他自己去和二人道歉,这件事儿就这么了了。
原来,李荣母亲长久生病,营养不调,王延年已经多次接济他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去借要,可又不忍心老母日渐消瘦,索性横下心来,砸开鸡舍盗走了母鸡。事后越发惭愧,想去自首。日渥不基的黄鼠狼刚好不知为什么从鸡舍里跑出来,被王延年看见,李荣也在场,然后就发生了这么一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来。实际上李荣也没说谎,他的确看见黄鼠狼从鸡舍里出来,王延年拉他作证,也只是只咬住“看见”二字,对于编造谎言,他还是很不齿的。
费祎惊讶地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看见卷宗第一眼就知道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黄鼠狼实际上根本就不吃鸡,黄鼠狼偷鸡不过是坊间故事而已,既然这事儿本就不存在,那肯定另有隐情。”
黄鼠狼不会主动吃鸡,这还是我当年在科教频道看的。
“我亲自去了三人家里,日渥不基并非专职捕猎黄鼠狼,黄鼠狼皮小用处少,而毛皮越完整价值就越高,根据我的推理,日渥不基应该是用陷阱捕捉住了黄鼠狼,而非射死,破坏本就不多的毛皮。但黄鼠狼只是陷入假死,路过王延年家鸡舍时又苏醒过来,逃窜进早就被破坏的鸡舍,日渥不基前去捕捉,被王延年看见,这才成了被告。”
“可、可这不是猜想而已吗?没有证据的话。”
“你要证据也是有的,日渥不基本来就不以捕捉黄鼠狼为业,又怎会驯化黄鼠狼?我看栅栏上的血迹就是黄鼠狼刮伤的,日渥不基没有时间走去别处,有伤口的黄鼠狼尸体应该还在他家,这样就能知道,当时鸡舍根本没有鸡,区区黄鼠狼又怎么可能破坏得了栅栏呢?我也去了李荣家,见了他卧病的老母,李荣最近并没有出过远门,鸡骨极有可能就埋在他家院里……”
实际上我只是闻见煎药的砂鼎有鸡汤味儿而已,不要怀疑吃货的嗅觉。我讲的这些实际上还是猜想。
“所以啊,文伟,断案可不能只是端居高堂,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
华夏自古以来论政绩,都以“无讼”为佳,与西方的刚好相反,尽管不少人为了假装治理得好而不理事,但这是社会形态决定的。西方追求公平公正,诉讼锱铢必较,有利于他们的以流动为主的经济贸易形式。古代东方很少有人口迁徙,甚至来个几个生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是以和为贵,冤家宜解不宜结,若真的当众拆穿李荣,他可能在汉中就混不下去了,不为众人所容,流落他乡他和母亲只有饿死。这一件事也会在那一片坊间长久流传,不断发酵,影响极为不好,可能这一片就不得安宁了。
我把我的一些想法都说与费祎听。
费祎如梦初醒:“在下佩服,在下佩服。果真奇女子也。主公,请受下官一拜!”
一事,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