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一不留神就逛到港口区来了啊...”
柳尧口中的港口区并不是指船只的港口，而是沟通星环里货运飞船的物流港。
整个区域都铺上了类似于学院里训练场一样的地面结构，因为在成堆的标准集装箱之间穿行的，是一台台工业型armor，这些只采用一代骨架的工业armor需要两个机师共同操作来完成移动和取物的操作，底部用宽大的履带来减少对地面的压强，四条基本没有护甲的手臂从肩部和背部衍生出来，黄黑相间的警示涂装夹杂着醒目的红色标志。
就是这些简陋得连驾驶仓都只是合金框架加上铁丝网的armor，承担着运输物流的任务，因为过于简化，操作起来的难度和驾驶时的G值更是让人头疼。
“所以说，不论哪个时代最幸苦的都是这些体力工人啊...”
柳尧站在港口区边侧的瞭望台，看着眼前港口里忙碌的景象感慨着。
“那他们为什么不能用AI来顶替人工呢？”
白玥从趴着的栏杆上立起了身，歪着头看着柳尧，她从小生长在工业家的家庭里，在她的印象中，爸爸的工厂很少看得到人类员工，基本上来说都是自动化操作取代了一切，就算有，也是在中控室里调试AI与机械的高端人才。
而柳尧毕竟是前军人，在前线，她见到过很多这样的搬运工人。
住宅狭小，工作时间长，人生安全得不到保护...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一条完整的全自动化星际物流太过于昂贵，很多跨星区的大型物流公司都不能承担给每一台armor装配自律系统的费用，更别说大型工业AI需要的超级光脑的计算室和巨型量子网络——自律系统需要硬件和软件，计算室和量子网络的搭建耗费巨大，就算是租用，开销也远远大于雇佣人工和购入简易工业armor的开销。
更不用说因为连年战乱而经济崩溃的前线。
“因为...这样更便宜，你要知道，这个时代，有些人能够吃饱饭就是莫大的幸福。”
揉了揉白玥的脑袋，柳尧轻声解释着。
“这也是生活，工人的生活...”
似懂非懂的，白玥点了点头，她不是没有出过首都星，也知道其他星区存在贫民窟，但没有切实经历过，她并不知道星河时代社会的贫富差距已经拉大到了什么地步。
看着白玥似懂非懂的眼神，柳尧四处打望了一下。
“啊！有了！”
为了提高运输效率，联邦的港口区建造都是按照标准来的，柳尧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带着白玥飞奔了过去。
“就是这里了！绝对会在港口区找到的工蚁酒馆！”
推开酒馆老式的暗色玻璃转门，柳尧带着白玥走进了酒馆。
浓郁而让初来者能够犯恶心的酒气扑面而来，到处都是嘈杂的笑骂声，三大五粗的搬运工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合金的桌子上有着一层黏糊糊的油脂，不过搬运工们没人注意这个，五光十色的老式灯球在天花板上闪耀着落后于时代的光辉，全息投影的电视机因为线路接触不良，画面一闪一闪地跳跃着。
沉闷而黑暗，落后又低沉，但绝对不腐朽，这是这个酒馆带给白玥的第一映像，她很好奇柳尧是怎么知道这些地方的，不过看着柳尧熟悉的动作和期待的眼神，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来一杯天使的蜜酿，和一杯白俄罗斯！”
有些拧捏地在吧台前坐下，白玥看着柳尧，觉得她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
(阿柳她，到底还瞒着我和苏莘多少事情呢？)
这其实是柳尧的一个不怎么好的习惯，因为前线少娱乐，每次战役结束，她都会去当地的港口区和那些工人在工蚁酒馆里喝酒聊天。
只要请客，没有工人会拒绝和你聊天的，而听这些工人们的身世，成了柳尧在战场上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
聊到理想时，年轻的工人们眼底里那种希望的光，是柳尧最乐意见到的；当聊到人生经历时，老工人或是吹嘘或是怀念或是伤感的感觉，她都会认真地去感受，这些东西能够给在人肉横飞的战场上给她活着的真切感。
是啊...活着...
酒保将混合了牛奶蜂蜜与白兰地的天使蜜酿和白俄罗斯端了上来。
“哈哈哈，小孩子就不要喝酒了，你还没成年呢...”
说是白俄罗斯，其实就是纯牛奶。
“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来看啦！”
气鼓鼓地扭了一下柳尧的腰，让柳尧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吐出来。
“加注！”
“哈哈哈罗杰斯小心我今天让你输得没有裤衩！”
“赠么阔能＜怎么可能＞！倒是穷奇你，各＜给＞我小心点！”
这是两个工人在赌这次的SA星梭竞速比赛哪个队伍会取胜，因为激动，两人粗糙而黝黑的脸涨得通红。
“话说罗杰斯，你晓得阿萨去哪了不哟？”
“他啊，听说前天因为工程事故已经火化了...”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举起酒杯将里面劣质的麦芽酒灌进肚子。
“过弯了...”
“是啊...漂亮的过弯...”
坐在吧台边的白玥看着两个男人稍显失落的背影。
“这是…常态吗？”
看着对一切熟视无睹的柳尧，问出了这样的话——她实在是想不出明明看起来和她同龄的柳尧为什么能够最出这样一种淡然的姿态。
这是别人切切实实的不幸——没有经历过残酷战争的少女，死亡的重量是沉重的。
（有些残酷吧…但是不让你能够在上战场之前背负起死亡之沉重，我很怕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沉默地看着白玥，柳尧并没有说话。
（毕竟你是我们三个人里…被保护得最完善的人）
不想看到白玥因为战争中巨大的道德压力给压垮，这就是柳尧的想法。
“老板！再来两杯情人的眼泪！”
罗杰斯的声音，不知不觉间，他和穷奇已经把被子里的劣质麦酒喝完了。
“你这小子最近是发达了还是什么！？情人的眼泪都能两杯两杯地买？”
罗杰斯豪爽地走向了酒保，将三枚联邦通用能量币一一排开，转头看向了惊讶的穷奇。
“你就别管这么多！喝！”
像是要忘记同伴死亡的痛处，看似很开怀地，将酒杯里的白酒下肚，继续聊着SA大赛…
想了想工蚁酒馆外工业armor里因为强G值脸色发白的工人，再看了看吧台上的价目表——一杯天使蜜酿十二联邦能量币，而工人们看来高级的白酒鸡尾酒，只需要一块半能量币。
这是悬殊的价格，十二枚整能量币，差不多是工人们六天左右的伙食费。
“这些…在他们的生活里…很平常吗？”
虽然天真浪漫，白玥也不傻，她能够理解柳尧的用意…只是…
“是的哦…今天先回家吧…”
回家后，白玥的眼前仿佛还浮现出那两个男人的身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底翻腾着。
柳尧轻轻抱住了她的脑袋，“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受，但我还是想要让你知道，正是这些人的劳作，换取了金字塔上层的辉煌。也想让你知道…我们终将是军人…”
“不要忘记我们终将真切地取命…”
“更不要忘记是劳动创造了人，也正是如此，劳动的赞歌是人类的赞歌，而理性的思考使人类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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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这章离我想要表达的东西欠些味道…笔力达不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