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森坐在驾驶室里点起烟盒里最后一根烟，他打开皮夹看着一直保留的照片，那是一张与女儿的合照如今有些泛黄模糊。那时候他们刚认识不久，现在时间一晃大概都有十年了。
直到香烟燃尽，他将烟蒂弹出车窗发动汽车打开右转向灯，向偏僻的小路开去。
小路的尽头有一片东倒西歪的房子，中间是一家诊所，一家又脏又旧看起来很不正规的诊所。听说这家诊所的老板是专门回收各种人体器官，若不是逼上绝路谁也不会来这里吧。汤姆森看了看手表凌晨五点，他下了车去敲了三下门
一个又瘦又矮的老头，缓缓打开一个门缝，屋内的灯光有些刺眼，老头留着长长的胡须看起来像童话中的魔法师，他扶正眼镜上下打量着汤姆森
“你找谁？”
汤姆森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张名片递了上去
那老头瞪大眼睛看着名片露出诡异的笑容“你想做交易？”
汤姆森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低着头，嘴角往下坠
“看来你还没考虑好，想清楚了明天再来吧，只不过要提前一点，这个时间段不安全”
离开诊所汤姆森掉头向市中心方向开去，在一家夜总会外停了车
“你终于回来了，老大说了你回来直接去找他”一进门一个像小混混的瘦弱男人拍拍汤姆森，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夜总会内灯光昏暗，基本上都开始做散场工作，这个点客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经理看见汤姆森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不听任何解释抡起拳头对着汤姆森就是一顿揍。众人纷纷上前拉开劝架，也许是怕惊扰到客人经理收手转身撤下领带双手叉腰大口喘气
“我说过什么？我是不是说过谁再敢迟到早退就给我上台跳脱衣舞！”
汤姆森从地上爬起来像舞台走去，被经理拦下“你还敢真跳？想把我这场子搞臭吗？去我办公室等我”
经理的办公室很狭小，里面堆放着好几箱洋酒，以及坏掉的桌椅。对汤姆森这样的身材健壮的大块头来说行动不便，但是经理身材矮小刚刚合适。经理走进来关上门，将一杯倒好的水放在汤姆森面前，他微微抬起下巴，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汤姆森
“你是不是因为我们是同学就存心给我唱反调？”
“弗雷德，对不起”汤姆森似乎有些惭愧，低着头眼神一直不敢看着经理
“你去哪了？”弗雷德看起来也消火了
“我...我去卖肾...”汤姆森话还没说完，就被弗雷德打断
“你疯了？”弗雷德走到汤姆森跟前上下打量着“难道…已经卖了？”
汤姆森点起一根烟摇摇头 “不，还没有，我有点纠结”，窗外的月光洒在汤姆森脸上显得是那么沧桑两边的眼角纹越发深邃，因为女儿莫莉患上重病原本就月光族的汤姆森现在四处借钱。
“我不是把私房钱全借你了，还不够用？”
“我…我拿去赌了…本想赚点回来”汤姆森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飘忽不定
“血本无归？你真是无药可救，怪不得莫莉一直瞧不起你”
汤姆森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
“ 去医院看看莫莉”
“那个…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弗雷德的语气开始断断续续“你有没有想过放弃莫莉，毕竟她不是你亲生女儿，而且我感觉她也没那么亲…”
汤姆森握紧拳头用力砸向桌面“够了！别说了”汤姆森回过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是我做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一道光从汤姆森眼里一闪而过，费雷德明白，这个大汉快要哭了。确实汤姆森是个彻彻底底的loser，也只有在扶养莫莉这件事上算做的对。
“等等！”弗雷德转身打开身后角落的保险柜，在里面拿了两叠现金递给汤姆森
“弗雷德，这钱我不能拿。”
“怎么？生气了？”
“这钱可是老板的，被发现我俩都死定了”
“先用这钱垫一下发了工资慢慢还，行了，你就别操心收下吧！”弗雷德将这厚厚一叠现金用力甩在汤姆森肩上“还有……别天天一张哭丧着脸，尤其是去看望莫莉，病人们看你这张脸巴不得去死”
下了班，汤姆森戴上棒球帽，在车内把带有烟味的外套换下，将车停进了医院，他来到莫莉的病房。病房内其他病床都是空着的，只有莫莉的台灯还开着，这家伙一个人睡的时候必须开一盏灯。看了看莫莉睡得很沉，汤姆森又看了看手表凌晨六点，将刚买的蛋糕和点心放在床头柜上，摘下棒球帽趴在柜子边睡着了。
“如果你想睡，拜托回家睡。”
汤姆森睁开眼一看手表九点多，莫莉坐起来手里握着电视遥控一边换台一边小声嘟囔，嘴角边还有残留的奶油
“生日快乐，小莫莉”汤姆森抚摸着莫莉的脑袋，而莫莉的眼睛始终没有看着他老爸
“错了，是昨天”莫莉的声音小声且冰冷
汤姆森满脸愧疚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最近让你很苦恼吧，混蛋。治病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别一口一个混蛋，我可是你爸爸”
“哼，大十岁的爹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莫莉崛起嘴角冷笑一声
“我最近工作可卖力了，头一次感到被生活的重担压的透不过气”
“是嘛，难得”莫莉依旧看着电视压根没看汤姆森一眼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昂！托你的福，比以前好多了，我这边不用担心，好好赚钱给我治病吧。等我病治好了你还得送我上大学，以后我结婚了你还得赔嫁妆，我要吸你一辈子血”
“啊，真是振奋人心的鼓舞啊，好了我也得回去了”汤姆森披上外套刚走出病房大门却被医生叫住“你是莫莉的家属吗？不多陪陪莫莉吗？她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哦”
汤姆森回过头透过窗子看着莫莉，她关上了电视，又闭上眼躺下去。那一刻汤姆森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他害怕被莫莉听见，快步走出医院回到车里回想起医生说的话
“你也别太悲观了，赶紧送大医院治疗吧！虽然治疗费很昂贵你可以把你的房子卖了”
“我的房子根本不值钱”汤姆森坐在皮卡车驾驶室内再次打开皮夹看着里面的合照“就算卖了也没用”一张名片从钱包里掉了出来，汤姆森的眼睛死死盯着名片上的那行字，表情突然变得很无奈，他捡起名片“我也不想死啊，可是没有办法了”
临近中午，乌鸦镇上的人烟稀少，弗雷德买了一份快餐又迅速坐回车里。他啃着汉堡，两眼紧紧注视着赌场大门，心里祈祷着目标人物没有逃走。马修一脸满足的从赌场里出来，他迫不及待的想快点回家好好盘点他今天的战果，却不知有人专门等他快四个小时
“死胖子！过来，我找你有事”弗雷德从车里出来，他摘掉墨镜，对着他挥挥手
“疯狗弗雷德…”
“我问你，前天汤姆森来赌场了吧，和他在一个赌桌上的人是谁？”
马修托起腮帮子仰天长叹“是那个老千内马尔”
“可恶，我就知道”弗雷德打开后备箱拿出棒球棍就冲进赌场引起一阵骚乱，不一会儿拿了一叠钱就跑了出来
“你…你就抢这么一点钱出来？”
“这些钱是汤姆森输掉的钱，其他的钱我一分都没拿”丢下这句话弗雷德迅速跳进车内，立刻发动引擎。不一会儿赌场内的几个赌徒也冲了出来，追了一小段路还是没追上。赌徒们摸着满头的血与汗，站在马路中间气的直跺脚。
“哟，这不是汤姆森吗？这个点是不是准备上班了”汤姆森在家门口碰到邻居牧师马歇尔•唐。那男人看着从衣服内拿出的怀表，晚上十点。他的年龄大概五十多岁，满头白发露出慈祥的笑容，双眼眯成两条缝看不出瞳孔颜色，不过是清国人的话瞳孔颜色不是黑色就是褐色吧，他提着行李箱与汤姆森迎面碰上。
“我回家拿点东西，你这是打算旅行去吗？”
马歇尔摇摇头
“教团演出？”
“都不是，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打算扫黑除恶”
汤姆森当然听不懂马歇尔到底讲些什么东西，他挠挠后脑勺点点头匆匆而过
“汤姆森”牧师突然转身喊着他的名字“莫莉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有向上帝祷告吗？如果真诚的祷告上帝一定会给予回应，一定要有信心，我也会为那女孩祈祷的，还有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汤姆森再次点头作为回应，随后到家打扫卫生，将自己所有的钱整理出来放在桌上。又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写完了遗书，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钟，十一点半。他拿出车钥匙发动引擎，点起一根烟唱着乡村歌曲朝着名片上的地方开去。
“我的雨刷器坏了吗？为何我的眼前总是一片湿润”一滴泪从脸庞滑落
费雷德看了一眼时钟，午夜十二点整。这个时候是夜总会最忙的时间段，却不见汤姆森的身影，按理说夜总会少一个打手影响不大，可弗雷德无法安下心，他再一次拨打汤姆森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状态。
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随后是一阵惊雷，密集的雨点落在车顶上叮当作响。汤姆森打开车门一路小跑来到小诊所，无论他怎么拍打门窗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打开手电筒对着窗口观察了一会，窗子落灰太多根本看不清房子内的景象。
“可恶！白跑一趟”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贵宾车伴随着急刹的磨损声，撞碎了大门，冲进房子内。汤姆森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幸好他躲闪及时。
“咔嚓”车门打开的声音，一白发马尾少年从驾驶室走出来，奇怪的是那家伙竟一丝不挂，他连忙打开车后门和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肥宅一起把那个又瘦又矮的老头扶出来，那老头看样子受了重伤嘴里一直念叨着“好不甘心，为什么手足相残？”
“发生什么事了”
汤姆森一开口，警惕的白发少年突然出现在汤姆森后方，准备给汤姆森后脑勺致命一击
“白闪！别激动，我之前见过他，是不相关的人”
那个叫白闪的拍了拍汤姆森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嘀咕“我劝你最好不要转过头看小爷的脸，不然一定会让你魂牵梦绕”
汤姆森确实再也不敢回过头，但他闻到后方传来浓烈的狗味
“变态，快把衣服穿上，他是男人根本不吃你那一套”那个棕色马尾的肥宅忍不住对着汤姆森后方大喊，一听男人不吃这套白闪才乖乖穿上衣服
“我记得你是之前过来做交易的人吧？”老头子睁开一只眼睛，额头上的鲜血不停的往下流淌，就连说话也有些吃力
汤姆森跪了下来“求你了，我女儿生病我急用钱。你们回收人体器官是吧，我把我卖了，我的遗体随你处置，只要能救回我女儿…”
肥宅打断汤姆森的话“罗杰姆大人，我们没有时间管这些了，您的弟弟估计很快就会杀过来”
罗杰姆抬起手 “不！棕炎，我对他的事情有点兴趣了，（眼神转向汤姆森）你的女儿叫莫莉•布兰登对吧？她的病就算转到其他医院治疗的成功率也只有一半，即便是这样你还想做交易吗？”
汤姆森犹豫了一会然后拼命点头
“为什么？明明是不相关的人对吧？”
“怎么可能不相关，她是我女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亲人？原来如此，人类这一点确实和我们不一样”罗杰姆低下头握着手中精致的钢笔在纸上来来回回“你的性命我出价270万元，这些钱完全可以保证莫莉的手术正常做完，同意的话就在下方签个字，签完字你的账户就会收到这笔钱，而你就随我们来消毒，做解剖准备”
莫莉生病痛苦的样子在汤姆森脑海一闪而过，汤姆森没有犹豫夺笔正准备签字
“等等！我还有个方案B你想不想听听？一个不需要你死而且百分百救活莫莉的办法！”罗杰姆露出了惊悚的微笑
“真的吗？什么办法？”
“算你小子走运，我现在特别渴望同伴确切的说我也渴望拥有像你这样的亲人”
“罗杰姆大人莫非你…”站在汤姆森身后的白闪表情从得意一下变得吃惊起来
“汤姆森，我要给你看看我真实的样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待会你要是敢逃，我就把你当场解剖并且不给你一分钱”
汤姆森没有回答，现在的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罗杰姆吐掉口中的雪茄，身体分成两半，从矮小的身体内钻出一个巨大的恶魔，睁开黄色的瞳孔虎视眈眈的盯着汤姆森
“器官回收只是个幌子，我的真实身份是吃人的恶魔”罗杰姆的表情突然很痛苦，他一只手按住腹部另一只手拿走货架上的高脚杯，然后将呕吐物吐进杯中
“喂，汤姆森，吃了它，如果你还想救莫莉的话”
汤姆森接过杯子“这是…？”
“刚从鬼门关逃出来，为了多救一个恶魔，我把我兄弟奎恩的灵魂也吞进肚子里，把它吃下去你就会变成和我一样的恶魔”
“怎么了？不敢吃？现在的你还有资格挑三拣四吗？”
恶魔的表情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汤姆森不敢再多说话，闭上眼一口干了杯子的粘稠物。恶魔高兴的大笑起来，他抬起手臂对天空打了一个响指“成交”
远处云层中一道红色的闪电直接射向莫莉的病房。
汤姆森口中的唾液止不住的流出来，他全身疼痛，在地上翻来覆去，灯光下他的影子严重扭曲变形“好痛，我的头快裂开了”他拼命用头去撞墙，直到额头上突然窜出红色的犄角，他才慢慢安静下来，双眼无神呆呆的望向天空
“从现在起我们是一家人了！赶紧离开这里！你已经被牧羊人通缉！我会再来找你的，等着我”…
还没等杰罗姆把话说完，汤姆森已经发动汽车离开了，而罗杰姆的小诊所被一阵大风吹得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一大片沼泽地。沼泽中心停着一辆老式绿皮火车车厢。车厢并不是底下放置气囊漂浮在沼泽地上，因为能够清楚的看到车厢的轮子。车厢外萤火虫围绕着它飞舞，沼泽地里长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罗杰姆摇晃着手中的金铃铛，沼泽地里的碎石慢慢浮出水面形成一条弯曲的小路。罗杰姆提着行李箱和棕炎快步走进车厢
“喂！白闪快，走了，现在不是抢风头的时候”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直到确认车厢完全沉没在沼泽地里，白闪才松一口气拉开上衣拉链露出结实的胸肌和自信的笑脸“终于可以放手打了，牧羊人们一起上吧”
话音刚落一只身高十五米的巨大牧羊人进入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