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太阳释放着微光,亭檐滴落下来的雨水打在地上、彩虹横跨在天际,雨后初晴的别样安详笼罩于此。
该如何描述这段回忆呢。
湿漉漉的头发有些遮挡视线,但是即便是远处望去也能知晓那个孩子的美丽。
那便是,四糸乃与小红初次的相遇。
四糸乃依旧记得,那反射出不羁神韵的赤红眼瞳、因为雨水而发出光泽的火色长发……以及那分明幼小却看起来相当可靠的凛然神情。
那个身姿宛如受伤的小小骑士。
或许是因为小红认为她至少算是自己半个救命恩人的感怀、又或许是经过交谈后得知对方也是精灵的同理心……小红向对方许下过诺言。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就请呼唤我吧,我会立刻来到你的身边。』
小红所不知道的是,四糸乃对于这样的情景一直一直、是描绘在幻想中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生存、充满希冀的盼望。
会有人过来解救我、从这个悲伤的理想乡中——这种非常幸福的感觉。
四糸奈当然也是知晓的。
这正是四糸奈想要为她描绘的梦。
当那小小的骑士靠近过来时,四糸奈知道,一切都会破碎——不管是自己的梦、还是四糸乃的梦。
她是为了复仇而来。于情于理、或者是从现实看来自己都没有反抗的资格。如果这是自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所犯下的罪业,那倒也算是一种幸运。
脖颈处,小红那附着着机械武装的手掌有着冰冷坚硬的触感,不知为何「四糸乃」却觉得有些温暖。
啊、啊啊……要下定决心就趁现在吧。
不会有比现在更适合审判的时机、也不会有比现在更虔诚的罪人了。
真的……已经无法坚持下去了。
『……我可还没打算放弃你。』
好像在努力压抑住疲惫、小红的微弱的声音在「四糸乃」的耳畔响起。
原本已经缓缓阖上的双眸,带着讶异的意味看向前方。
——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温暖的光彩。
梦,再次开始交织。
『需要帮助的话,就请呼唤我。』
「四糸乃」干涩地张了张嘴,但是却没能发出声音。
『名字。』
小红适时地提醒道。
「四糸乃」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小红,那宛如宝石般的火色眼瞳中,映照出的是自己那惶惑不安、泫然欲泣的脸庞。
自己明明已经……不对,这是,这是……四糸乃的表情……
果然,四糸乃并没有放弃不是吗。
她明明还在恐惧、她明明还在渴求、她明明还在挣扎。
巨大的酸意涌上鼻尖。一股仿佛输了的不甘情绪溢满了内心。
然后,用哽咽的泣音呼唤道:
『索、拉……!』
『收到。让你们久等了。』
虽然发音相当模糊,但是确实传递到了小红这里。
露出微笑的小小骑士,在暴风中静静伫立的身姿既凄惨又美丽。
瘦小的身体沾满淤泥、头发也相当凌乱。
明明小红怎么看也不像是想象中那样优雅高大的骑士大人,「四糸乃」却仍将她幻视成英雄或者是王子般的模样。
『拜托你……保护好四糸乃……』
『啊,放心吧。』
小红用右手挽住「四糸乃」的后颈、顺势一把将后者的身体揽入怀中。
『我,就算穷尽所有也要让你幸福的活下去。这是我、也是士道的梦想……』
「四糸乃」脖子处的项圈,在此刻瞬间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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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五分钟前。
『司令……!』
『我都看到了,不要吵吵闹闹的。』
琴里一边滚动着嘴里的糖果,一边皱着眉头对慌慌张张的部下如此说道。
这里是「弗拉克西纳斯」的舰桥。监视器的平面荧幕上显示出倒在地上的士道以及正在与反转「隐居者」对峙的「骑士」。
『居然能想到用这种办法唤醒「骑士」……真该说不愧是你吗,笨蛋士道。』
语气里仿佛有一丝无奈,琴里用复杂的目光望向眼前的画面。
舰桥内的众人皆是眉头紧锁。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料,如果再不想办法挽回的话那就真的要出大问题了。或许现在看起来顶多也只是毁掉一些街道和建筑,但是要是放着反转精灵不管任由她大闹的话才是真的麻烦不断。
『关于「隐居者」反转的数据分析如何了。』
琴里望向下方,询问道。
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正在冷静地监控现场和摄取资料的令音抬起视线,
『……是,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先前我提到过关于「隐居者」的灵波内有着另外一个隐藏着的微弱灵波,以此可以推断「隐居者」的身体内事实上是有两个人格的存在。』
令音顿了一下,『而现在的状况是,之前隐藏起来的微弱灵波占据了主导地位,曾经的主人格反而隐藏了起来……或者说,是沉睡过去了。』
『原来如此……那么想办法唤醒主人格,是否就能够让「隐居者」从反转的状况中恢复过来?』
琴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提问。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令音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除去主导人格的替换之外,更严重的问题在于——原本紧密联系纠缠在一起的两道灵波,现在却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交错。』
『!联系,被切断了吗……?』
『……正是如此。打个比方来说的话,就像是在突然之间失去了最珍贵的友人、或者是灵魂寄托被毁灭。或许对于我们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是这种痛苦绝对不会比我们所能想象到的程度要轻松……我想,这才是「隐居者」反转的真正原因。』
船员们皆是沉默。就像令音所说的,这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精神折磨或许比肉体上的疼痛还要更加难以忍受。
但是,有一个人的模样倒是例外——神无月脸颊泛红,嘴边甚至还有口水流出来。
那副表情看起来似乎是在想:「啊啊……超越肉体之上的惩罚,直接对灵魂进行鞭挞吗……好厉害呀!真是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样的。但……但是要是就这样被摧毁掉精神的话,那可就徒劳无功了呀。」
『喝!』
『呜哇!』
琴里用力踢开神无月的屁股,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
然后,用鼻子哼了一声,眯起眼睛向众人宣告:
『果然是DEM的那个家伙干的好事,那么,就由我们来毁灭掉他们的幻想。』
『只要把那个家伙给「隐居者」带上的那个项圈毁掉就行了吧,人格之间的联系被切断的根源应该就是那个才对。既然如此——』
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立刻被另外一道声音否决:
『……不行。虽然根源的确是那个没错,但是我不建议这样强行恢复联系。』
『为什……么?』
琴里疑惑地看向声音的来源,位于下方的令音正一反常态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
令音的声音顿了一下,紧接着目光凝重地看向前方,许久后轻叹了一口气。
『……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循着令音的目光看去,只见荧幕上的「骑士」已经靠近了「隐居者」,然后将其脖子上的项圈生生握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