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猩红的涓流,在焦黑的土地上汇成镜般的血泊。
『琴里……』
血液凝固、肌肉麻木的感觉,仿佛要舔噬士道全身般地逐渐蔓延开来。
自肩膀延伸至内脏处,几乎要将琴里半身撕裂而开的深深伤痕令少女昔日精巧的身体面目全非,破碎不堪。
——绝不具有任何生存可能的惨状,没有任何实感地呈现。
士道茫然地呆愣在原地。
【有时候眼见的不一定为真,无论你待会看到了什么都不准停下来。】
琴里平静的声音,若远若近地回响。
所谓的眼见不为真,难道是要对这种境况当做熟视无睹——士道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双腿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带着怀中的小红跪倒在地。
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士道这么告诉自己。
但是目睹妹妹惨状所带来的生理冲击,却无法轻易克服。
『咳咳……』
除了横陈在地面上的少女残躯之外,自其前方的不远处传来低微的痛苦呻吟。
——艾伦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起身。
身体上遍布的灰烬与灼伤,在破碎的装甲下显得异常可怖与醒目。
琴里拼上性命也未能让对方彻底倒下的结果,无疑让士道几乎停跳的心脏蒙上了更加深刻的绝望。
『……』
无言地抬起右臂,艾伦以冷淡的视线略过自己扭曲变形的右腕、失去骨头连接的手掌就像是晴天娃娃般微微摇晃——视线在周围一地的破碎物体中搜索。
像是确定了目标,捡起一根并不笔直的木棍,用撕扯下来的接线服配合牙齿将其固定在骨折处,勉强算是进行了并不可靠的应急处理。
【……集中精神,真。空间传输已经准备就绪,注意保护自己和索拉小姐。】
士道几乎忘了自己的耳朵上还戴着通讯装置。
Fraxinus(佛拉克西维斯)的资料官——村雨令音慢吞吞的声音一如往常,仿佛没有任何紧张感般懒散。
『空间传输?可是这种时候……』
就算士道下定决心信任琴里,艾伦就能让他如愿带走小红吗?
【……考虑到这种状况,支援的工作司令已经提前拜托过十香小姐和四糸乃小姐了,请不必担心。】
微微停顿一下以后,令音紧接着补充:
【还有……不要让琴里的苦心白费。】
——顺应着令音的话语,身着限定灵装的两位精灵通过空间传输,突兀地出现在士道的身侧。
『碍事的家伙就交给我吧!竟然把索拉和琴里伤成这样,绝不原谅!』
『请……安心撤退,士道先生……琴里、小姐说过,她不会……有事的。』
作为最后的奇兵降临于此,十香与四糸奈显现出各自的天使,身体摆出迎击的姿态。
『大家……!』
实在是令人安心的援兵,各种意义上都是。
而战场的另一端——
『真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疲倦过了啊。』
脸庞露出迄今为止未曾出现过的淡淡疲态。
口中发出毫无抑扬顿挫的轻微叹息。
『这就是一直战斗,直到精疲力尽吗,还真是新奇的感觉。不过……并不讨厌啊。』
虽然是「最强」,但毕竟仍旧是「生物」,并非如同机器般不知疲倦——对于状态几乎抵达临界点的艾伦来说,局面不论是看起来还是事实上都是压倒性不利。
因为右腕骨折的缘故,用并非惯用手的左手握住残缺的光刃〈Caledfwlch〉,艾伦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打算。
适应了一下稍微有些不同的手感,并无大碍。
毕竟即便是双手持两把剑战斗艾伦也同样精通。
『这家伙……!?』
十香相当明显地皱起眉头,怒视艾伦。
看来是以为对方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吧。
陷阱,还是强作镇定?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就在空间传输发动的前一刹那。
艾伦的身体有所行动的同时,始终注视着前者的十香与四糸奈也在同一时间发起了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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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护士道与小红撤退,十香与四糸奈各自操纵天使,冲向艾伦。
但是,就在这时。
『——止步吧。』
从上方传来的熟悉冰冷语调,令十香的脚步一滞,诧异地抬起头。
而四糸乃仅仅略顿了一瞬。因为不熟悉这个声音,她依旧牢记现在的首要任务。
宛如要将此地完全笼罩的魔力奔流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不管是十香还是四糸乃都被囊括在内。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两位精灵躲闪不及。虽然因为要扩大范围而降低了威力,十香与四糸乃依旧被爆炸掀翻在地面上。
而就在这一瞬间,艾伦的身影从十香与四糸奈的防线穿过。
『鸢一、折纸……!?』
带着愤恨的苦闷声音,自十香口中传出。
齐肩的银色短发、彷佛映着天空颜色的苍色眼眸、以白皙肌肤和无机质的面容为特征,就像把「惹人怜爱」这词拟人化的人偶般的少女。
士道与十香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AST的成员,鸢一折纸。
但是她现在身上所穿着的,分明是DEM魔术师的铠甲——CR-Unit。
由深灰色构成、棱角分明的外形。X字型展开的推进器以及装备在腰部的巨大兵装。
这自然不是折纸平常穿在身上的AST制式装备。虽然武装的种类有所不同,但是和艾伦·马瑟斯的装备CR-Unit很相似。
她手中的魔力炮正徐徐冒着青烟,只待能量填充完毕就再次扣动扳机发射。
立场转瞬间互换。
由艾伦突破十香与四糸乃的防线,变成两位精灵要面对折纸的阻挡。
虽然折纸的出现出人意料,但是士道现在却并没有时间质问折纸,或者思考其加入DEM的理由。
仅仅只能察觉到眼前有光芒闪过。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间传输被直接打断,士道遭到了宛如要将五脏六腑都震错位的冲击,整个人直接在地上翻滚了五六圈才停止。
但是现在可不是趴在地上呻吟的时候。
士道强迫自己忍住剧痛,调整姿势望向小红的方向。
『欸……?』
然后,瞪大眼睛,像这样发出愕然的声音。
夺走士道目光的,是被艾伦握在手中、略有残缺的光刃〈Caledfwlch〉。
还有——
被其尖端贯穿胸膛,彷若标本蝴蝶一般被穿刺在地面上的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