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双乃风坐在精灵公寓房间内的桌前,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笔记本上划着各种凌乱的弧线,笔尖最终停留在纸页边缘的空白处,晕开一团墨渍。
她盯着布满杂乱信息的笔记本看了很久,像是要解读出什么答案。
时间一天天过去,拥有精灵反转装置的DEM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始行动,自己这边却还是没有半点应对的头绪。
虽说〈拉塔托斯克〉对意识扰乱装置的研究也仍在继续,但是乃风不觉得进度有多么乐观。
乃风努力平息下焦躁的心情,集中精神。
然后,不知道第几次开始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
『咕……咳咳……』
仿佛是被某种钝器击打,胸腔一阵剧痛。
以往身体中的充盈灵力如同被冻结住般,既无法流动,也几乎感知不到。
剧痛在忍耐中渐渐消退,乃风的额头沁出冷汗。
似乎真的……别无选择了。
深深的无力感让乃风不禁一阵叹息。
将额前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抚过纸面。从鸢一折纸的名字滑到夜刀神十香,最终在某个位置停住——时崎狂三。
想到她的原因在于,乃风曾为了不伤害到城市与狂三进行了交易,用自己四分之一的灵力换取了控制空间震的方法。
灵力从自己身体中抽离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如果是时崎狂三的话说不定真的有办法让自己恢复力量,从而换取本条天亚的帮助——哪怕是暂时或者有限的也好。
但是……
乃风不自觉地抚摸着下巴,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在所有已知的精灵里,狂三无疑是最特殊的存在。乃风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她危险,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世界上所有知晓精灵存在的组织对她的忌惮程度都远超其他精灵。
语言真假难辨,行事诡谲莫测——精灵Nightmare(梦魇)无疑不是值得信任的合作对象。
乃风咬着下唇,笔记本的边缘已经被她捏出皱褶。
『叮咚——』
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思绪。
是琴里发来的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超市采购晚餐的食材,后面还跟着十香发来的一连串草莓蛋糕的表情包。乃风对着屏幕笑了笑,回复马上就来。
之后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回笔记本上那个名字。
为了精灵们,必须去试试。
乃风从抽屉取出一张纸页,表面隐约能看到流动的灵力——这是神蚀篇帙(Beelzebub)的残页。
本条天亚将它交给自己时,说如果想与她联络,在上面写下信息就好。
乃风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几秒,在残页空白处写下内容。
[天亚小姐,可以告诉我时崎狂三在哪里吗?]
墨水很快被残页吸收。几秒钟后,一行新的文字在纸面浮现:
[天宫市中央大道,第三街角,猫语呢喃咖啡馆。]
『……猫咖?』
乃风有些语塞。
虽然与狂三的相处并不多,但乃风实在无法想象她抱着猫咪的场景。
字迹停留了片刻便隐去,只留下残页上淡淡的印记。
将残页小心收好后,乃风站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试图挤出营业笑容,可怎么看都带着点勉强。
走出公寓后,乘车来到天宫市中央大道。
行人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抱着书本走过,街角的花店传来风铃清脆的响声。
乃风按照地址找到那家咖啡馆,停下了脚步。
与周围现代化的建筑不同,这家店是用由原木搭建,屋顶铺着瓦片,门口挂的木牌上印着店名和一只揣着手的猫咪。玻璃窗一尘不染,能看到里面暖黄色的灯光和错落有致的猫爬架。
推开门,门上的铃铛发出叮铃的响声。咖啡香和淡淡的猫薄荷气息扑面而来,店里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几个客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咖啡杯,脚边卧着几只懒洋洋的猫咪。
乃风放轻脚步,目光瞥见了靠窗的角落。
那个座位被书架半掩着,光线有些昏暗,刚好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哥特长裙的少女坐在那里。
她面前放着一杯没怎么动过的红茶,而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饮品上——一只布偶猫正蜷在她的腿上,少女轻轻梳理着猫咪蓬松的毛发。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那谜样的气质和压倒性的存在感绝不可能有错——
时崎狂三。
她微微低着头,唇角带着极浅的弧度,眼神柔和。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乌黑的发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一只橘猫跳上桌子,用脑袋蹭着狂三的手臂,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狂三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挠了挠猫咪的下巴。橘猫立刻得寸进尺地爬上她的肩膀,尾巴卷住她的脖颈,把脸埋进她的长发里。
『真是贪心呢。』
狂三轻笑。布偶猫在她腿上换了个姿势,露出柔软的肚皮,狂三便顺着它的意思,轻轻抚摸着柔软的腹部。
那只橘猫忽然朝着乃风的方向喵了一声。
狂三抬头,视线穿过书架的缝隙,精准地落在乃风身上。
四目相对时,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狂三下意识地想把腿上的布偶猫抱开,结果动作太急,布偶猫不满地叫了一声,爪子抓住她的裙摆不肯松开。肩膀上的橘猫也被惊动,尾巴甩了甩,用脑袋更用力地蹭着她的脸颊,像是在抗议被打扰。
这突如其来的混乱让狂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她试图安抚怀里的猫咪,又要应付肩膀上撒娇的橘猫,平日里从容不迫的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耳尖居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啊啦啊啦……』
狂三轻咳一声,好不容易稳住怀里的布偶猫,目光重新投向乃风。
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熟悉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只是语气里还残留着一丝不自然。
『这不是索拉小——不对,现在应该叫弥双乃风小姐才对吧。』
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布偶猫的背,像是在掩饰什么,『真是稀客呢,见到你健康真令我高兴。』
乃风也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那个……好,好久不见……时崎狂三小姐。』
狂三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微微偏了偏头。
一颦一笑都带着毒药般的魅力。
不知道是不是乃风的错觉,对方的视线如同在审视有趣的猎物:
『那么,弥双乃风小姐特意找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