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
陆晓晨爆了一句粗口,同时毫不犹豫的背上巨剑朝着莉亚消失的位置追了上去。此时他没有注意到他背上那把由寒铁主构的巨剑在受了六阶绿眼虫魔一击后剑身上已经出现了一块不小的凹陷以及龟裂在表面的细微裂痕。
借着钩锁之力他两个横跃迅速爬上窟窿登上了二层遗迹,在锁定莉亚残存的气息之后,他朝着一个方向径直追了过去。
遗迹里岔路繁多,陆晓晨的路痴症又犯了,但好在他一直追踪着莉亚的气息寻着一条线路缓步迈进。
遗迹二层相比一层近乎完全的黑暗显得明亮了许多,这层更像是中世纪贵族私家典藏的画展长廊,长命不灭的煤油灯火从长廊那头缀至这头,连廊两岸上挂着一幅幅不知名的油画,整齐对称的用上好的木材精致裱装,整片空间给人一种干净典雅之感,令人生不出一丝想要破坏的欲望。
陆晓晨用手抵着巨剑呈警戒状态仔细探寻着莉亚的气息,丝毫没有分心去欣赏一眼长廊上的画作。
暗黄色灯光令人产生倦意与朦胧的安全感,在经历过一场高强度的战斗后,陆晓晨的身体与精神状态难免出现了一些下滑,在这种宁静祥和的环境下他发现自己的心神竟情不自禁的有了些许放松。
他暗自猛咬舌尖,使大脑受到痛觉刺激而继续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
一路上,陆晓晨虽然始终保持着高速行进的状态,可他却近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不仅得益于他过往训练有素的战术动作,也同时在于他将麻布裹缠甲片的方式代替钢制盔甲来保护关节的细致选择,这样在他活动时关节处的摩擦音便降到了最小。
他的小心谨慎令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始终无法把握他的确切位置,只能潜伏着等待更好的时机。
一路上他似乎听到一些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在经过图书馆时他更是观察到有黑影在书架后头高速移动,可他没有选择前去查探,当前还是以寻找莉亚为第一优先级。
陆晓晨顺着气息游荡在长廊附近持续追踪着,直到他追踪到一堵挂着巨幅女性画像的墙壁后,莉亚的气息就在这里凭空消失了。
“有些可惜了啊。”
陆晓晨看着画中的女子有些遗憾的说到。这副巨画无疑是一幅大师级艺术家的匠心之作,无论是构图光影以及细致入微的笔触都令画中的女人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去看都美得无懈可击。女人的回眸栩栩如生,眉眼之间仿佛带着笑意,陆晓晨看着她,却感觉她也在画中看着自己。
可陆晓晨还是提起手中巨剑对准画中女人猛地砸了过去。
“滋啦!”就在陆晓晨舞起手中巨刃的同时,潜藏在书架后的黑影猛然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沿着一根极细的蛛丝极速飚至陆晓晨右侧并连续喷吐出数十枚酸液弹。
与此同时喷射酸液的那只生物在喷射完酸液后继续猛扑至陆晓晨的所在位置。就在它那狰狞恐怖的前齿即将接近陆晓晨时,它却毫不犹豫的将巨口死死咬住正砸向画中女人的巨剑并卸掉其上的劲力,令画像险之又险的逃过一劫。
这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纵然快如陆晓晨却也来不及卸力做出防护动作被酸液击中了大半个身躯。酸液剧烈的腐蚀性迅速在陆晓晨身上激起大片有毒的白烟,按照目前酸液腐蚀他身体的速度不出十秒他就将化作一滩脓水惨嚎着死在这片遗迹之中。
而陆晓晨此时却显得十分冷静,他趁着那只生物叼走巨剑的刹那猛地向后一个撤步,与此同时他左手伸进右腰袋处抽出匕首沿着右臂甲片空隙处一刀干净利落的划至大臂根部,随即右手一抖,迸裂的麻布便连带着快被酸液腐蚀透彻的甲片一起脱离了他的身体。
接着他手上动作不停,在他右臂解放后便立刻从左手口袋抽出照明棒擦燃并点着了身旁那近乎看不真切的丝线。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秒,他胸部上的甲页已经被酸液腐蚀出几个大洞,再有个几秒就将触碰到陆晓晨的身体,他现在正在与死神赛跑。
随后他又以超乎寻常的手速用匕首切断了用来固定胸甲的麻布使冒着白烟的胸铠摔到地上。与此同时那根被点燃的蛛丝以燎原之势迅速扩散直至燃着整个由蛛丝布构成的庞大网络。
这时陆晓晨才看清火场中那只叼着他巨剑、体型巨大的蛛魔为他准备的陷阱是多么的细致而又阴险至极。密密麻麻的蛛丝在昏暗的灯光下近若无物,他们潜藏在廊道转角处、过道间,稍有不慎便会被割断脚筋,勒断脖子,而有的陷阱则成网呈团,一旦触及十有八九会被缠住无法行动。
他不知道这只蛛魔能否顶住酸液毒气与一氧化碳的侵袭,但她头盔下刚带上的简易活性炭滤毒口罩最多只能再为他争取十五分钟的活动时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只通体猩红的蛛魔应该是四阶中级魔兽“血纹魔蛛”,它能在自己编制的蛛丝网络里极速行动,其生产的丝线韧性极强极难扯断,通常情况下它的猎杀方式主要有咬杀绞杀以及毒杀等方式。
《冒险手册》中的情报通常情况下都是准确的,但陆晓晨并不会完全相信,因为三年前他的师傅就惨死在一只变异的三阶魔兽口中。
很不幸今天陆晓晨遇到的血纹魔蛛就是极其稀有的变异种,血纹魔蛛的丝线极易燃烧的特性是它的死穴,一旦失去了作为它施展攻击手段的蛛丝网络,血纹蛛魔的战斗力与威胁性便会大幅度降低。
而这只蛛魔为了保护它编制的狩猎巨网,发动了它的变异血脉战技“摄魂呐喊”。
一阵阵剧烈的带着血脉威能的高频声波从蛛魔口中发出,引得它周身蛛丝发出同样的震颤频率,而其上燃烧的火焰则在这样的阵阵声波中竟诡异的逐渐熄灭了,令原本火焰通明的长廊再度恢复了昏暗的光景。
靠着一阶等阶血脉固有技能“护体罡气”艰难熬过声波冲击的陆晓晨此时内心苦逼的不行,一只四阶魔兽都特么有血脉战技了,而他空有四阶威力的蛮力,却特么一个血脉战技都没有,更不知道自己祖血的魔兽是那个种族,导致帝国血脉威能评定协会给他评定的威能等级仍是二阶上级觉醒者。
不过此时的处境已让他来不及多想,血纹魔蛛已经再度遁入了黑暗之中,他现在随时都有被袭击的危险。
不过通过刚才的战斗他已经了解了这只血纹蛛魔的软肋是那幅巨型油画,接下来他的作战都将紧紧围绕这个弱点展开。
现实世界两年的雇佣兵经历让他明白有时个人素质能力差并非不可弥补,先进强悍的武器装备同样能极大程度加强自身的作战能力。
于是他拉开了一枚找炼金屋仿制的高爆手雷的保险销朝着巨画扔去。果不其然血纹蛛魔再度出现在巨画前,它一口酸液便把手雷弹向了陆晓晨的所在位置。
而此时陆晓晨已经握好手中仿1895式左轮呈跪姿据枪姿势连扣扳机三次,价值两枚金币的三发“刹那芳华”神经毒素特制弹按照特定的击发频率准确命中在血纹魔蛛的头部、胸部以及腹部。而那枚尚未处理掉的高爆手雷现在距离他仅有八米不到了。
距离引信爆炸的时间已然不到一秒,陆晓晨除了将这枚手雷在杀伤范围外引爆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将此刻的时间流动放慢五十倍就会发现,陆晓晨的瞳孔正剧烈的收缩放大着,他在极速推算着这枚手雷的运动轨迹,他的下一枚子弹能否命中关乎他的生死,这一帧他的眼中只有机械觇孔、准星以及空中正极速向他飞来的黑色小点,这一条瞄准线此刻占据了他脑海的全部。
生死时刻,他据枪的手却异常稳定,因为他相信他这一枪一定会命中。这股信心不是凭空而来,而是源自于过往成千上万次的速射特训中用一次次的完美成绩所堆砌起的坚不可摧的自信。
“啪嗒。”紧随扳机击发的声响,子弹底火被击针撞击产生的压力所引燃,其瞬间产生的膨胀力令子弹以约675/秒的初速从枪膛螺旋射出,击穿了手雷内部的发火体。
在此后0.1秒内,手雷内部所饱含的2000余枚钢珠及破片随着剧烈的爆炸四散飞射,方圆六米皆为致命的杀伤范围。
而陆晓晨却是在手雷距其五米时将其引爆的。
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掀起大量的烟尘,剧烈的震动令天花板上的灰尘层层坠落,一时间烟雾弥漫,长廊两侧的煤油灯火变得飘摇不定。
“滴答……”“滴答……”一滴滴鲜血从空中坠落之地的声响回荡在长廊中,烟雾渐散,迷雾中陆晓晨呈半跪姿势,护住胸部的双臂被钢珠及破片射流割的血肉模糊,纵然有着“护体罡气”防身,但在这个距离承受爆炸,出现一些皮外伤也是在所难免。
陆晓晨撤开双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径直穿透烟尘死死的监视巨画前端的那片区域。
虽然他对“刹那芳华”的毒性有着极度自信(毕竟一分钱一分货),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将正流着血的左手握向右腰的短剑剑柄上。
终于烟尘散的差不多了,美丽的女人画像之下,中了三枪的血纹魔蛛当在地上全身痉挛的抽搐着,其口器里流淌着粉红色的液体并伴有白沫,无疑,“刹那芳华”的毒素生效了。
陆晓晨收回观察血纹魔蛛的视线,他转身朝着不远处矗立在地上的巨剑走去。中了“刹那芳华”神经毒剂的生物,在接下来三分钟内除了会全身麻痹还会因为溶血性脑缺氧而死。
他慢步走向巨剑一侧,这个过程中他的手臂上冒着淡淡白烟,手臂上的鲜血迅速干涸结痂,伤口同样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他右手握住剑柄,随即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猛然抽出并将剑倒置于身后。
下一刻锐物剧烈撞击的摩擦音以及巨大的冲击力瞬时传遍陆晓晨身体的每一处感知神经。
血纹蛛魔不知在何时静声暴起,沿着巨画前沿蛛丝以鬼魅般的速度悄然袭向陆晓晨的后背。
这一击汇集了血纹魔蛛的全力,陆晓晨手上历经多场战斗已经布满裂痕的巨剑顿时应声而碎,而血纹蛛魔并未善罢甘休它在咬碎巨剑之后继续将它的口器咬向了陆晓晨的头颅。
然而在这猝不及防的突**况下,陆晓晨却在血纹魔蛛张开口器的瞬间将一枚已经拉开保险销的手雷从左手扔进了它的口中,随后一记凶狠的膝踢猛地撞在血纹魔蛛的下颚之上。
陆晓晨早在握住巨剑时便已悄然拉开了左手衣袋里的手雷插销,这并非是他经过思考后才这般做,而是他历经上千场战斗所产生的战斗本能驱使着他这么做。
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之中,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始终在不断变换着,稍有不慎狩猎猎物的猎人在下一刻就会成为猎物口中的美食。
他提握巨剑将剑格挡至身后并非是他觉察到了血纹魔蛛是装死并等待机会潜伏袭击,而是他知道如果要选择一个最佳的偷袭时机与偷袭方位就一定是在他提起巨剑做不了其他动作并背对着血纹魔蛛的时候。这时候他是最放松警惕的,也是最容易的被偷袭的。
就是这一习惯性的防护预判,让他在这场战斗中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嘭!”被陆晓晨一膝顶上半空的血纹魔蛛在手雷爆炸的巨响中爆开了腹部,混杂着各种组织碎肉与鲜血像是落到地上的西瓜般喷洒至各处,仅剩半截身子的血纹魔蛛在空中摔落到了地上,这一次,它再也发动不了任何攻击与生还的可能了。
陆晓晨双腿一软跪到地上,他大口喘着粗气,这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战斗里却急剧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与体力,在确认蛛魔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后他需要一个短暂的休息来调整状态。
一分钟后他的心跳频率从战斗状态逐渐恢复正常,他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短剑准备继续破墙去寻找莉亚。
然而这时,巨画下方已经奄奄一息的血纹魔蛛竟然从口中艰难的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请……请你不要破坏这幅画……画的右边有一处暗门……向右转动那里的……灯柱……就能打开……请你不要破坏她……”
那股年轻男性的声音听着有些沧桑而又带着哀求,陆晓晨的目光此时牢牢锁定在行将就木的血纹魔蛛身上,在他再次确认那名人类的声音确实是从血纹魔蛛口中发出后,陆晓晨头盔下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你,到底是谁。”
“咳咳……我的时间不多了……记住……我是一个已经实现愿望的冒险家……我快不行了……请不要……破坏她……”
最后一个“她”字,血纹蛛魔将声音拖得很长,最后就再也没有了生息。陆晓晨上前搜索了一下血纹魔蛛的遗骸,发现在它的后脑处刻着一个已经碎裂的繁复晦涩的复式魔法阵纹。
以他三年在帝国与勇者联邦各处机要情报处的处事经验,他大致判断出这个阵纹十分类似当年囚禁超魔导师莫雷洛的禁咒级神术“圣葬之棺”上的阵纹十分类似,因此很有可能是禁锢并奴役人类灵魂的一种高阶阵纹。
所以这名冒险家应该是被这座遗迹的主人将灵魂囚禁在这做蛛魔躯体中,负责守卫这幅女人画像。他听得出血纹魔蛛的话语中对着这副女人画像有着很深的感情。
但现在并不是他深究冒险家与这画中女人渊源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寻找莉亚。
此时他低声呢喃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像是在串联着什么线索“愿望……冒险家……囚禁……蛛魔……莉亚!”
陆晓晨想起莉亚之前说过她想要实现复活父亲的愿望,倘若她已经实现愿望变成血纹魔蛛这般模样,那一切都彻底完了。
“该死!”
陆晓晨急忙奔向画像右侧旋转油灯,随即地面上真如蛛魔所说打开了一处暗门,通过昏暗的光线陆晓晨可以看到这条路是一条径直通往地下的阶梯。
在走之前他再度看了一眼死去的血纹魔蛛与画中的女人,随后沿着阶梯向着未知的黑暗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