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螺号的指挥舰桥内,淡蓝色的全息界面漂浮在控制台上方,上面不断变换着各种数据和图标。两个操作员的座位和舰长的指挥席呈现“品”字形布局,而舰长席两侧则设立了通讯官和指挥官的坐席,作为一艘潜水战斗母舰,鹦鹉螺号的自动化程度非常高,除了舰桥内的五人外,就只剩下待在机械舱的轮机长。也就是说,只要六个人就能操纵这艘180米长的潜水舰。
“以上就是今天的报告,”海面向舰长席立正站好,“报告完毕,船长。”
“辛苦,”尼摩船长点了点头,“下去休息吧。”
“是,长官。”
再次至上军礼,身穿灰色制服的海转身走出了指挥舰桥,自动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直到这时,坐在指挥官位置上的希达才缓缓开口。
“船长,这样真的好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希达?”
“我是说,”希达斟酌了一下词句,“您这样使唤这孩子真的好吗?她是亚特兰蒂斯的人鱼,她无法违抗您的意志,即使被当成工具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您的子民就是这样方便的工具人,但是您这样对待她,真的没问题吗?”
一阵沉默,尼摩船长站起身来,离开了指挥舰桥。
“唉,”希达深深地叹了口气,“提出这个问题,是不是稍微早了点呢?”
“指挥官,”坐在前排的陈湘打开显示头盔,“我觉得这个时机应该刚刚好,现在我们的船长大概心里很迷茫吧?不过他是那种特别闷骚的类型,如果你不把脓疮挑破,他就会当它不存在。与其坐等事态恶化,不如现在就把事情摆在台面上比较好。连我都觉得,船长使唤海使唤的有点过分了,他完全把她当成奴隶和跟班了嘛,更加可怕的是,海对他的命令不会有丝毫抗拒……这实在是太糟糕了。”
“是啊,这种状态令人担心。”希达叹了口气,“明明海那么可爱……超级可爱,超级超级可爱,哎嘿嘿嘿。”
说完,白色的羽翼在她背后展开,发光的羽毛闪耀着圣光。
“指挥官,快把翅膀收起来,氧气中毒,会氧气中毒的!”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海,此时正在鹦鹉螺号的后半部分溜达,她看了看表,跟安娜约定的时间还剩下30分钟,于是她决定去机库看看。一想到被自己搞的伤痕累累的“夜鹰”海就感到一阵悲痛,那架先进的战术侦察机被卷入了核爆,差一点就坠毁了,不过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修理它的零件了,也许……永远也修不好了。
不知不觉中,海走进了舰体中部的机械舱,她穿过一道又一道安全门,打算从这条“捷径”抵达机库,而不是从两侧通道绕行。不过,在鹦鹉螺号上待了快两个月,海还是第一次进入机械舱,这里是整艘船的动力核心,在一个直径十米的钛合金球形耐压舱中,重粒子反应炉正在稳定的工作着,稍微被扭曲的重力指向炉心方向。海停下脚步,透过安全门上的强化玻璃窗向里面望去,只见黑色的重粒子从球形的重粒子核心中释放出来,进入内部循环回路,经过能量交换后再次回到核心内部,周而复始,不断产生电能。更加令人惊叹的是,重粒子反应炉本身是清洁无污染的能源系统,它甚至不会产生有害辐射,非常安全。
“重粒子反应炉好厉害,无论看几次都觉得好厉害。”发出小小的感叹,海决定继续前进,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台形如人类骨架的机器人突然进入了她的视野。
“咦?您是……伊莱克主教?”
海没头没脑的报出了伊莱克的名字,那位量子隐修会的“不朽者”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长这幅样子的人,不过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明白,伊莱克绝不可能出现在鹦鹉螺号上。
“你好,海,”不朽者说,“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约翰,我并不是伊莱克,”
“啊,抱歉,”海急忙低下头来,“你好,约翰,我听船长提到过你,但是没想到你是一位‘不朽者’。”
“哈哈,”约翰发出电子合成的笑声,“不过伊莱克主教似乎很看好你,他把你的影像上传到了神圣的网络上,目前收到了12337个赞,你在量子隐修会已经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莫名其妙冒出一万两千多粉丝,海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这个时候傻笑就可以了。
简单聊了一会儿,海告别了约翰,溜溜达达来回到住舱,只见换好了外出服的安娜已经等待多时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长及膝盖的百褶裙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气息,不过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使她的美貌稍微逊色,却增加了一股文质彬彬的魅力。
“安娜,我这就换衣服!”
说着,海三下五除二脱光了制服,然后闪电般的换上了那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这套裙子的颜色与她的发色十分相配,再加上鞋带挽到脚踝的白色平底凉鞋,简直完美。换装完毕的海拉着安娜的手跑向电梯,不知为何,安娜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结果两人在电梯前遇到了“刚好”路过的希达。
“孩子们,你们要去逛街吗?”
“是的,指挥官,有人请我吃饭,我打算带着安娜去。”
“呵呵,这是零花钱。”
“谢谢希达姐姐!”
望着海阳光般的笑脸,希达的鼻血唰的一下子喷了出来,美少女实在太棒了!海和安娜乘坐电梯来到了最上层甲板,它们沿着舷梯登上了生锈的栈桥,回头望去,船坞中的鹦鹉螺号一览无余,它流线型的指挥舰桥位于舰体前部,后方是收纳在整流罩内的炮塔,鲨鱼背鳍一样的稳定翼耸立在船体中部,再往后则是飞行甲板,飞行甲板下方则是机库,两台磁流体推进器安装在机库左右。除了高耸的背鳍,这艘船下方还有一个可折叠的腹鳍,船尾的控制舵面呈现X形,科技感十足。
在鹦鹉螺号上待了两个月,海从心底觉得,这艘船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由于船坞的顶部和前部都被封住,所以只能从侧面的入口进出,推开锈蚀的铁门,映入眼帘的满天的星空,船团旗舰尤里乌斯凯撒号灯火辉煌,特别是位于指挥舰桥前方的商业区,更是一派灯火辉煌的景象。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耳边传来小贩的叫卖声,鱼和海鲜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与各种各样小吃的香味混合在一起。
“没想到。这里好热闹。”
“是啊,因为有很多人住在这里,既然就会热闹,”海露齿而笑,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我以为尼摩船长会命令鹦鹉螺号一走了之,真没想到他会下令保卫船团,真是太好了。”
“海,你对船长的命令言听计从……”安娜欲言又止,“总觉得有点担心。”
“啊……这……”
海挠了挠头,试着装傻混过去,但是面对安娜黑框眼镜后面射来的严厉目光,海很快就发现装傻是没用的。
“抱歉,让你担心了,安娜。”她低下头来,“因为某种原因,我完全没有办法违抗船长的命令,不过这种感觉就像将军命令士兵一样,我能够区分命令的正确性,也不会盲目的听从命令,就目前为止,船长的命令都是正确的。虽然他会随口使唤我,但是我并不讨厌这样……也许,没办法讨厌吧,哈哈哈哈……”
“海,”安娜握紧了海的手,“我们离开鹦鹉螺号吧。”
听了她的提案,海愣住了,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行,安娜,暂时不行。”她露出少有的认真表情,“至少要等到鹦鹉螺号离开泰坦帝国海域,我们再考虑下船的事儿。那些穿黑袍子的人,还有帝国军,都在到处寻找你,如果你被他们捉到,一定会被杀掉的!”
望着海蓝宝石般的双瞳,安娜稍微放下心来,原来海一直在担心着自己,这让她感到心里暖暖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她想独占眼前的少女,但是尼摩船长却对她使来唤去,这让安娜心里很不舒服。
海是我的,谁也不给。
抱着对海扭曲的欲望,安娜将自己心中的黑暗悄悄埋藏起来,她担心海看到自己内心的丑恶,她是她的光明,她的救赎,她的一切。
在约定的地点,蕾茵和库兰已经等待多时。
“蕾茵姐姐,”海踮起脚尖,拼命挥着手,“我们在这边。”
“海,等你好久了,不过你们很准时。”
蕾茵走了过来,她身穿一件浅灰色的衬衫,下身穿着帆布制作的裤子,而库兰则换上了短袖和背带裤的组合,他们两人的衣服上都有破洞和布丁,漂流船团上的底层民众的生活并不富裕。
“这位是安娜,”海介绍,“安娜,这是蕾茵姐姐和库兰哥哥。”
“你好。”库兰拘谨的问候,而安娜则冷淡的回礼,眼神中甚至海流露出少许敌意。
“好了,我们去吃大餐吧。”海高举小小的拳头,“为了庆祝在战斗中生还,得去喝几杯小酒,哈哈哈。”
“喂,海,”库兰说,“你还未成年吧?怎么说话的口气像大叔一样?”
“哼哼哼,我可是大人哦!”
四个年轻人吵吵闹闹的来到了位于右舷甲板的露天大排档,这里供应啤酒和烧烤,而且紧邻大海,能看到非常漂亮的星空和海景。
不过在高处的指挥舰桥上,船团长尤里却眉头紧锁的注视着摆在面前的氧气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