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工作时间结束。怎么说，要去喝一杯吗？”
终于从隔间里面走出来，韩薇就自然在唐乾背上拍了拍。唐乾此时已经脱下来之前的冲锋衣，短袖背上全是先前剧痛折磨留下的冷汗。韩薇也察觉出了，于是坏笑一声，伸手往他脖子上一拭，就是满手汗珠，然后故作痴态要把手放在鼻子前，唐乾赶紧制止了她的迷惑行为。
“你这是什么操作？！”
韩薇的脸本就算得上美女，短发干净利落，五官清秀端正，皮肤也白，也就是后面平了点，前面凹了点——总之还算个美女，她这个动作还真让唐乾有点小小的邪恶。
“啊！这是说谎的味道！唐鲁诺·乾巴拿！”
“你串戏串的太多了啊！我的名字也没那么诡异！”
韩薇于是放肆地大笑两声，见唐乾果真一脸吃瘪的样子，便说道：“说起来我感觉你这性格还蛮矛盾的，明明执行工作的时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别的时候完全是个活宝嘛。”
你这家伙才是活宝吧，唐乾心说。
他冲韩薇翻了个白眼，回头望一眼屋内，只是一会儿工夫现场就被布置的极有仪式感：屋子四角上全供上了被砸坏的佛像，面前燃着劣质熏香，若是让虔诚信徒见了，多半要气的死不瞑目。高僧的姿势变成了跪坐在蒲团上，他面前还有几个空蒲团，死亡原因自然是一眼能看出的，他右手还拿着刚击发过的手枪，只剩下嘴的脸上，嘴角还带着狂妄的笑。大概是悟佛悟疯了，终于求死。
“你这个工作效率还真是高啊。”
“那是，我可是专业的。要不然先去找个酒店吧，喝酒的事情在酒店办完事再说。”
韩薇招呼着唐乾往外走。这间隔间处在偏远的郊区，为了避免留下证据，二人几乎是徒步来的，想要回到繁华的城市，二人也得走个个把小时。唐乾抬头望了眼已然偏西的日色，不由得深深叹口气：“我好后悔为什么没让你开车过来。反正你也有办法搞到车子同时不留下证据，不是吗？”
“但是有风险嗦？你想进去蹲个几十年吗？不对，说不定干脆就是死刑了。你这家伙压根死不了，不怕被研究吗？”
“哈……”
其实唐乾也只是说着玩玩的，孰轻孰重，他自然有数。更何况，他还不是一个人生活，就更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了。他还有个妹妹鹿鸣，完全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了。尽管如同大多数主角的妹妹一样，傲娇地不承认自己与哥哥关系好——起码唐乾是这么觉得的。
她可是唐乾最后的光了。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不是孤独的。
——因为鹿鸣也是，不死的非人。她是唐乾捡回来的。
……一想到这里，唐乾不由得多叹了口气，比刚才还要深沉而真切。
“叹气太多会变老哦？”
“首先我不会变老，”不死的非人可不只是不会被杀死，老死也是完全不可能，自从成为非人后，他就固定在了那时候的年龄与模样，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得不保持着这副颓丧的中年男子形象。甚至连头发、胡子也剪不了，他为此只能表示，“鬼”的恶意还真是无处不在呵。
“我只是想到我妹妹而已。”
“哦，鹿鸣嘛，”韩薇也知道她，确切的说，唐乾的事情大多数她都知道：唐乾告诉她的自然知道，不告诉她的她也能自己搜寻到情报，她对唐乾不缺兴趣，“小丫头还上高中呢吧？正好你这家伙，除了杀手的兼职外还是个高中语文老师吧？”
“这部分就不需要说了。有的时候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搞到我的个人信息的。”
“这是兴趣哦？”
“没有人的兴趣能做到这种程度吧？”
韩薇嘿嘿一笑：“我就能啊，我可是‘不眠的非人’哦？”
唐乾斜过眼来望她一眼，果真笑得全然是痴顽模样：“对哦，我记得你说过，不眠的非人不只是不需要睡觉。连休息也不需要吧？”
“并且也不能睡、不能休息。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在做某件事，必须努力工作。不要停下来啊。”
“最后一句是不必要的。”
韩薇脸上照样笑得痴顽，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全然与自己无关一般。可这却是真切发生在韩薇自己身上的事情。十数年，不眠、不休。从还能算小女孩的时候起，就要终日奔走劳碌。唐乾深深望她一眼，他不曾从她脸上见过疲劳神色，无需休眠的效果倒也明显。
然而这只是让唐乾更坚信了自己的观点。所谓的“鬼”，终究只是卑劣的“鬼”而已。无论用多么美好的礼物包装，内里都深藏着恶鬼的诅咒与恶意。
“所以只要我有兴趣的事，就一定能做到哦？”
“这样听起来还有些励志呢。不过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自己的生活？”
“因为我私生活复杂啊——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是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别人活20年的时间，我可是相当于活了40年哦？不对，说不定能有将近60年咯！”
“这样啊，果然你也是套着二十岁皮的老女人了。”
唐乾做出个兴趣缺缺的表情，激得韩薇张牙舞爪，恨不得冲上来拼命：“有你这样讲话的吗？！而且说起来，你这家伙不是更老吗？！”
“是是是。”
照样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于是直到城市地区前，韩薇一直保持着随时冲上来狠狠咬死唐乾的状态，路途遥远，唐乾就当是陪她瞎胡闹了。
不过这样说起来，韩薇这个不眠不休的属性倒是让唐乾想起了某种动物。
“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你这个样子好像哈士奇啊。”
然后被咬了。
最后两个人都走得近乎绝望了，才找到了一家小酒店。两个人就勾勾搭搭地开了一间房，勾勾搭搭地进了电梯，勾勾搭搭地开了门，一进门就赶忙撒开手，互相啐了一口。
“哈，过瘾，你先去洗澡吧。洗完了稍微坐会儿就赶紧回家吧，你妹不还在等你吗？”
“得令得令。不过为什么要稍微坐会儿？”
“如果你不介意前台小姐姐同情的眼神的话，那你就洗完澡就走就是了。”
……唐乾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问这句话。这家伙纯属母哈士奇的。
“不过我洗澡你在外面干什么呢？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之前你等我下手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呢？”
韩薇原本正坏笑着脸稍稍僵了一瞬，悄悄低垂了眼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换上了个有些落寞的表情。
“思考人生咯。”
关上浴室门前，唐乾最后瞥了她一眼，正好看见她这副表情。他也轻轻笑一下，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还蛮喜欢这个疯丫头的，因为她确实很好懂。就像哈士奇一样。
当然很快他就为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而忏悔了。
“你他妈怎么还带挠门的啊！”
“不可抗力！不可抗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