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己的尊严着想，唐乾穿着衣服在房间里枯坐了半个小时。在此期间，韩薇也洗了遍澡，当她披着浴巾走出，那一眼的风情让他终于坐不住了赶紧冲下楼奔自家去。他没拦的士，于是还是走回的家，光是走到家门口就已经十一点多了。
靠近家门口，他就有意控制起了脚步声。掏钥匙要小心翼翼用手先把整个钥匙捏紧了，绝不能发生半点碰撞。开锁也要小心，钥匙几乎要一格一格慢慢放进去，旋转钥匙也是同理。把门打开更是恨不得把门轴一块捂起来。关门也不能大意，如果这个时候以为已经结束了就掉以轻心可是绝对NG——
“啪。”
门安全关上了。唐乾长舒一口气。
“啪。”
唐乾惊恐地望着突然打开的玄关灯。
玄关的尽头跪坐着银白长发的少女，正微闭着眼睛，一手拉着悬吊的线状开关。
不光是银白色的头发，少女的容颜也足够引人注目。两撇眉如远山长，微闭起眼也似有离恨透出。赛雪欺霜，一点朱唇雪中藏。
“欢迎回来。唐乾先生。”
“什么嘛，鹿鸣还没睡吗？”
这位就是唐乾的妹妹鹿鸣了。
之前唐乾特意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也正是为了不惊动她。不过看她这副样子，显然是从一开始就完全失败了。
“因为在等你回来。唐乾先生。”
“啊哈哈，唐乾先生是什么称呼啊。”
唐乾换好了拖鞋，就往过道中走去，在尽头向鹿鸣伸出了手。但是被鹿鸣直接伸手拍开了。
“请不要误解，奴是唐乾先生的奴仆，是受不起这等礼节的。”
这又是什么展开啊……唐乾能看出来她这是生气了的表现，然而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好。
“哈哈、哈哈……总之现在是这种角色吗？我认错啦，别生气了。”
唐乾伸在空中的那只手又重新探回去，揉了揉鹿鸣的头发。这一举动并没有受到反抗，很好，至少说明她并没有动真火。
“总之先进屋吧。况且地上也凉，受伤了就不好了。”
鹿鸣总算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摇晃着站起身来，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唐乾想说些什么别的没营养的废话，却总在开口前就被鹿鸣洞察了意图，随后就会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让他闭口。
鹿鸣拉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唐乾的这套房子的格局是标准的三室一厅，目前空下来的那间本打算留作客房，现在却堆满了东西。鹿鸣是个纯宅女，尽管看起来是十九岁少女的样子，房间里却是贴满了各种二次元女孩子的海报，一面书架上除了各种轻小说之外就放满了手办——全部是衣物可拆卸的那种。一张普通的硬板床，床头就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显示器，后面连着主机。房间里连正统的书桌都被堆在一旁吃灰，显示器倒还亮着，在本就昏暗的房间里显示出RPG游戏黑暗之鬼的封面。
“玩完了记得关啊。这样子一直开着多费电的。”
唐乾自然地伸手开了灯，就要走过去把电脑也关上，不过被鹿鸣拉住了。鹿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身边拉，唐乾刚一会意地凑过去，鹿鸣就抓着她的身子往墙上按去。唐乾不敢用力反抗她，就只能乖乖顺从。于是场面变成了唐乾背靠着墙，两边被鹿鸣的胳膊挡住，还因为鹿鸣的手不够长，两人的身子几乎是贴着——也就是所谓的壁咚了。
“喂，这个姿势有点暧昧啊？”
鹿鸣没有睬他，只是把腿一抬，顶住他的膝盖——如此只要稍加用力，就能让唐乾感受到剧痛。
“老实交代吧。”
“交代啥……那个，我出去和女孩子喝酒了。对不起。”
唐乾越说语气就越弱气，倒是果真像出去和女孩子玩被自己妹妹戳穿后的心虚。还带点怪怪的娇羞，还能顺带暗示自己是个妹控这种事。
鹿鸣的回应是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脚。
“姑且多给你一次机会吧。”
“额……啥？”
“……你又杀人了吧？”
气氛突然僵硬了起来。
“和那个女人吧？”鹿鸣继续追问着。
“不能叫那个女人，好歹叫韩薇姐吧？”
见被戳穿了，唐乾自然没办法再反驳了。只能试着绕开话题。
“首先，我就不承认你这家伙是我哥，想让那种人当我姐更是想都别想。”
“按照你这句话里的语义，应该说是想让那种人当你嫂子吧？”
鹿鸣绷起了小腿上本就紧致的肌肉。
“……你继续。”
“你现在缺钱用吗？养我会很费钱吧？”
“应该也不算吧，有一说一养你比养狗还便宜。”
然后就被额外赏赐了一记踢腿。
“抱歉。”
“没事，这是高兴的表现。”
唐乾心想，你这话说的我都想让你以后还是别高兴了。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额，因为想这么做？”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只是不想到死都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好蠢。”
鹿鸣沉默了两秒：“你不会死的。”
她知道唐乾是不死之身这件事，确切的说唐乾知道的她都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唐乾从来都不瞒着她，更何况……
更何况鹿鸣也是非人，同样也是“不死的非人”。无论他怎么想的，她永远知道。因为他们是一样的。
每当唐乾想到这一点，也不知道是该微笑，还是该满脸悲哀。
“我当然知道啦……”
“……”
“鹿鸣？”
“哈……”鹿鸣盛大地叹了口气，唐乾一下子拿出了很充分的理由反而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至少你不是为了发泄就行了。”
“我为什么会需要发泄啊。”
“烦躁，痛苦，所有诸如此类的，不值得发泄吗？你又死不了，你都活了多少年了？如果不是因为孤独，你会把我这条流浪狗领回家？”
“那是因为——”
“听好了唐乾，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追查‘鬼’的事也好，为了钱也罢，为了别的目的也好。”
鹿鸣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唐乾的面孔——落魄又颓丧，从很多年前鹿鸣被捡回来的那天起，就是这样的落魄又颓丧。屋里的灯光正映照出眼角的清液。精致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无悲也无喜
“不要陷进去。好吗？”
唐乾扯起一张笑脸来，配合上这颓然的形象反倒有些滑稽：“当然不会了。我是谁。”
“那就好。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发泄方式的话，那就使用我吧。”
“？？？？？”
鹿鸣没有管他脸上精彩的表情，自顾自往下说着：“我是你捡回来的对吧？这种事我本来就准备好了——”
“停停停，咱能别说这个话题了吗？有点诡异诶。”
气氛好像确实有点诡异。鹿鸣长叹一口气，骂了句“傻X吧你”，然后就松开了手，还唐乾以自由。
“那就这样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去学校你开车送我吧。”
没办法，毕竟鹿鸣外在的形象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被捡回来了五六年了还是十六七岁，所以现在还是得上高中。
不过也算正好。唐乾明面上的工作还是个高中教师，刚好就带鹿鸣所在的高二——虽然平时在学校鹿鸣都装作不认识这号人。
能送她去学校，在唐乾看来似乎是种奖赏了。
“好嘞！”
然后唐乾就被推着送出了门，脸上的表情倒确实有点像傻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