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4日，情人节。
“唉······”我一个人坐在学园的长椅上，远眺着渐渐暗下去的地平线，静静地点燃一支烟，虽然我压根不会抽，只是觉得这样多少可以让心情平复一点。
这时我看见公孙忌老师正夹着教案向他的宿舍走去，应该是刚刚下课，我想。他看见我坐这抽闷烟，便走了过来，我正觉得他终于有点人情味了，没想到他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从我嘴里夺走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临走前还给我指了指垃圾桶上写的字。
然而我的心就像燃尽的木炭，已经无力跟他发火。
“诶？苍真你怎么坐这啊？”暻智和亚里亚停再我面前问道：“你不是和琴里约会去了？”
“这位就是亚里亚？”
他的脸上掩盖不住幸福：“嗯对，我的未婚妻，谢谢你和德丽莎啦~”
亚里亚红着脸踢了他一脚：“你胡说什么？谁是你未婚妻啊？你也不过是我的部下而已，别忘了分寸。”
“好啦，好啦~”暻智笑着对我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嗯。”
没一会儿，天黑了，极东之地总是天黑的很早，天空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嘴里的烟被打湿了，我顺手把它丢进垃圾桶，继续低着头。
“啊~巡逻终于结束了，”姬子身边的一位老师边走边伸着懒腰：“姬子少校，明天周末，不如我们一起去喝酒吧？”
“没问题，这次我绝对不让你们走着回宿舍。”姬子搂着她的肩膀说道。
“那个，是副学园长吧？明明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了，怎么还在那？”女老师指着我说。
姬子皱了皱眉：“你先回去吧，他可能忘带了钥匙。这交给我。”
“好吧，那明天见。”
“嗯。”目送女老师离开后，姬子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
“你没事吧？”
我抬头看着她，满脸雨水，可能也是泪水。
姬子皱眉道：“走吧。”
“哪？”
“你宿舍，难不成你想感冒？”姬子双手抱怀不再看我：“如果是因为一点曲折而在这暗自伤神的话，我可不奉陪。”
“钥匙丢了。”
“那你旁边是什么？”
我的宿舍。
“给你，毛巾。”我从卫生间取出一个新毛巾递给她。
姬子擦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我：“你浑身湿透了，不去换衣服？”
“你也好不到哪去。”我撇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着头。
“那你好歹擦一下吧？”
我没理她。
“唉，”我看见她从沙发站起来，下一秒毛巾便在我的头上擦了起来：“你今天不是去约会了吗？”
“看到我这幅样子你也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你不如说说。”
我简单地给她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果然不出所料。”她感叹一句。
“什么意思。”
姬子很自然地打开我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黑啤：“苍真你虽然比我年长的多，但是你太天真了。”
“你说，在德丽莎和五河琴里之间，你究竟重视谁？你究竟为谁拼过命？你究竟想要守护谁？你想过吗？”我头一次看到这么严肃的姬子。
“我······”
“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苍真，我始终认为一个人的天真，一定是身边的人用更大的代价换来的。希望你好好想想吧，自己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你多年前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姬子用皮筋扎好仍旧湿漉漉的头发，走到门边：“成熟一点吧，苍真，否则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的天真，害死的不仅仅是自己。”
“谢谢。”我说。
她回头看着我，眼中充满疑惑。
“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
她轻笑一下，拿起靠在门框上的伞说道：“借我用一下，明天还你。哦对了，黑啤很好喝，多帮我准备点，反正你又不喝。”
我想要用命守护的人吗？
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德丽莎和琴里的话还轮回在我耳边环绕。
血还在地板上滴着，德丽莎低着头，泪珠不住地往下掉：“塞西莉亚死后我想着我的身边只有你了，然而如今你也离开我了，不过我也挺幸运的，在我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我不是孤身一人，然而那个陪伴我的人，不是你。”
“既然需要我，你为什么不让我来找你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既然担心，那你为什么还跟五河琴里在一起了？你不是最爱我了吗！”德丽莎大喊道。
我无法反驳。
德丽莎抽泣着擦擦眼泪，哽咽道：“哥，你我之间只是兄妹，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
掌中的鲜血仍旧无声跌落在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萦绕在办公室，让寂静的夜更加死寂。
“你······不疼吗······”
她红着眼圈说道：“能不疼吗······苍真······”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
“为什么？”我吃惊地看着她。
琴里苦笑，那笑却包含的更多的是悲伤：“你的房间只有一个，然而那个房间已经有人了。”
“什么？······”
“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很开心，但我知道你的心从来都不属于我，如果我们继续下去是不会有人得到幸福的。”
“可是······”
琴里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她轻轻地用食指抵住我的嘴：“可是你已经耽误我四年？”她含泪苦笑悲怜地摇摇头：“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跟我求婚的话，那不会太奇怪了吗？我们果然到此为止了。明明不是真心相爱，却仍旧要一起度过余生，那样不会太痛苦了吗？你我之间，从来都是恋人之上，家人未满，也许你从未认同我是你的家人·····”
她说着便要向游乐园外跑去。
“琴里！”
“你别跟过来！”她停驻脚步背对着我，但身体以及声音很明显在颤抖：“在你想明白之前······”
而这一次，我乖乖地听了她的话。
我叹口气，坐在电脑桌前呆呆地望着雨后的夜空，天空很清澈，往日难以看见的繁星在今日一览无余。
是啊，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如果我能更加重视身边重要的人……我也不会……
敲门声将我从回忆里拉出来，我起身去开门却发现璟智正提着笔记本电脑站在宿舍门口。
“你怎么来了？”对于他的到来我有点吃惊，按理来说他这会儿不应该跟亚里亚在宿舍里亲热吗？
他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泪：“把亚里亚惹生气了，被赶出来了。”
我白他一眼：“搞半天是没地方待了啊。”
他走进客厅，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听姬子说，你和琴里分手了？怪不得我看你下午那会失魂落魄地坐那。”
原本恢复差不多的心情，又被他泼了一盆冷水。
“所以至今还是那一个问题啊，苍真。”
璟智意有所指的说道，让我下意识的看向了他。
“对，就是那一个问题。‘谁才是你最重要的人？’，没错，在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和五河琴里之间，你究竟重视谁？你究竟为谁拼过命？你究竟想要守护谁？你想过吗？”
“这种问题······”
说实话这个问题直到刚才我仍旧没搞清楚。
“很难决定吧？毕竟这个问题的性质就跟【火车问题一样啊】两条轨道分别站了一个好人和100个坏人，只要拉动拉杆就能拯救其中一边——不管选择哪边都有违背仁意。如果救了100个坏人，就不仅仅是死掉好人一个了，他们会去祸害其它人。但这并不代表就好人就是大意，100条人命也会转眼间消失。”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的矛盾跟这个问题一样啊，你不觉得吗？”
如果以救人为主旨，但却都没有拯救的这种矛盾吗？
“这简直就是个混账问题！琴里和德丽莎她们……她们——她们都是我所珍视的人啊！”
混账！混账问题！明明都是最重要的人，却非得做出个选择！那不就得否定其中一个人了吗！
“是啊，这就是个混账问题，或者说这个世界都是混账的……鱼和熊掌是可以兼得，但这并不代表人就可以为此获得满足感。所以就算再混账——也不得不做出选择。我也是做了选择而舍弃掉了重要的其中一人啊……”
说完这段话的璟智，眼神显露了一些悲情，绝不是我的错觉。
“是谁？”
因为十分在意 我问他。
“理子。峰理子。是我在武侦高中时——一位不可或缺的朋友。”
说完，璟智慢慢地露出了苦笑。
“当时的我跟你现在一样，天真的以为，只要尽力，大家都可以获得幸福直到我第一次遇到那道选择题——我没有选择她。”
“而是选了亚里亚……对吗？”
听我如此发言的璟智，只是愣了一下，便露出笑容。
“对啊，我选择了她。因为亚里亚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啊，这是我最肯定不过得事实了！”
说这句话时的璟智十分自信。看来对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
“我还是很好奇一件事——迫使你做出选择的契机是……？”
“有点难以解释……是个很不好的回忆啊。”
看到他面露难色，我便不再继续追问那么多了。再问下去也只不过是互相舔舐伤口而已。
“所以啊，兄弟，路还长着呢，都过去了，不管未来如何，只要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好了。”他说着拿出笔记本电脑，连上WiFi，然后瞅着我：“打《300崩坏》吗？我格蕾贼6。咱俩已经好多年没一起开黑了，不知道你的刀光还能像以前拉吗？”
“上号。锤他丫的！”
半个小时以后。
我无奈地看着他：“你把对面杀得太狠了吧。”
他伸了个懒腰，望向我：“那也没你冲进人堆里星爆气流斩来得狠。”
我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夜还很长啊·······”
“ε=(´ο｀*)))唉······”我俩异口同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