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体操这种活动,对于我这个十几年没做过操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也还好自己个子够高,站在最后两排,鲜有人留意,动作跟不上也可以被当作是态度敷衍。尽管如此,一些留意过我的人,也还是会发现一些异样。
当然,就算有人注意到了这些,也没那闲工夫去跟别人谈起这个,总的来说,对于我来说,重新成为一个成绩并不算优秀的普通学生,这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按着原本是故事来说,我现在在班里还没有特别熟悉的人,也就只有跟那几个室友和同桌的老猥琐关系好一点。大家并不熟悉我,自然也就不会在意发生我身上这些变化,哪怕我记错他们的名字,也不会有人奇怪。
下操后,大家都挤在人潮里,匆匆赶回教室去,而我却一直留在回教室的路口,看着人们有说有笑的从我面前经过,仔细留意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我这样当然是在找一个人,一个我完全不知道名字的人,一位我总共也没有见过次几面的女生,一位即使是那么多年过去,我也依稀能记得她的模样的人。
对于那个女生来说,我或许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而已,而她对我而言也总亦是如此,但我相信,在那个青涩的时光里,我们多少还是在彼此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涟漪。
第一次知道她,是在与隔壁寝室的朋友闲聊中。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再喜欢任何人了,而别人应该也不会喜欢这个的人,当我把这些想法告诉那几位朋友的时候,他们一起反驳了我,他们告诉我,就在他们班,有那么一个女生一直喜欢着我。
老实说,第一次听到别人跟我说,有一个女生喜欢自己时,我笑了,我觉得这个玩笑真的是好笑。然而他们却齐齐地反驳了我,并义正言辞的告诉我,这个女生确实存存在,并且总是会在我趴在走廊栏杆发呆时,偷偷躲在他们级的门口偷瞄我。
他们说,她觉得我长得帅,性格好,说话也很温柔。
最终,我相信了他们,却没有再追问那个女生消息,因为我清楚毁掉一个人的心中的向往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而那个喜欢我的女生恐怕并不能接受我真实的模样,且就留一个完美的念想给她也好。
不过我是真的很感激她,愿意傻傻地喜欢我这样的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少年,给了我足够的自信,每一次真的要放弃自己时,她的存在总能提醒我,自己或许并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后来我还是发现了这个女生。他们班喜欢停留在门口看风景的女生本就不多,还总是假装不经意间瞥向我这边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女生了。
相比赵霖月那种如宝石般显眼的漂亮,这个女生就显得朴素得多了,对于女生来说有些略高的个子,朴素的妆容,朴素的宽边黑框眼镜,稍有些俗气的麻花辫,一年四季都老老实实的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因为刘海总是留得很长,还总喜欢低着头,再加上大黑框眼镜的遮挡,关于她的面貌我总是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蛮清秀的女生。
或许,如果我当初能够主动去找她的话,我们这两个同样简单朴素的人说不定还挺合适的。
当然啦,我这一次想找她,不是为了将这种设想实现,只是想好好感谢她一番。她对我的喜欢,真的好几次拯救了即将要坠入深渊的我,虽然我最后还是选择与这世界诀别,我也还是很庆幸能有那么一位愿意喜欢我的女生。
我想成为她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在她现在还不喜欢我的时候告诉她,我喜欢她,然后微笑着离开,让她能体会到这种被人默默喜欢的感觉。
很庆幸,她没有让我等太久,而且她还跟我一样,是一个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她现在的打扮正如我记忆里那样朴素,还是那一身松松垮垮的校服,黑亮的麻花辫自然的垂在身后,有些浮夸的黑框眼镜让人看不清她的相貌,低着头默默地走在路上。
因为不知道她名字,面前的人流又太多,想要留住她我只能主动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在她错愕的眼神中将她带到了走廊的一角。
奇怪的是,面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她除了诧异外,并没有做任何的反抗,一直到我把她带到走廊一角,这才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问了我一句:“我们认识吗?”
这是我第一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看清她刘海下的样貌,没想到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还有漂亮那么一点。只是想到自己那些朋友的孩子都快有她这么大了,我也不可能再对她有太多想法,而且我只是来感谢她的。
不善言辞,不会搭讪,所以就直接选择一个最直接的方式吧——“我喜欢你,我叫魏然,能交个朋友吗?”
说罢,按着心中的设想,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转身便要离开了。毕竟是三十多岁的大叔了,对这样一个小女孩说出这种话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而且因为对她的感激,我也确实挺喜欢这个朴素的小女生的。
我本以为她会害羞得说不出话来,而自己便可以借此从容离去,却没成想,自己刚走出两步,手就突然被身后的她给拉住了。
很柔软的一只手呢!这是我的第一反应,而后回头便看见她果然是羞红着脸,眼睛都不敢正视我,但她还是拉住了我。
毕竟心里是个大叔,看见一个小女孩如此娇羞而又柔弱的反应,难免生出一丝怜爱之意。
我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了,低着头温和地向她说道:“别太害羞嘛,以后肯定还有很多人喜欢你,你得提前习惯一下才是呀!”。说完,我还像面对自己那个小侄女那样,不自觉得代入了原本大叔的形象中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摸着摸着,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还未满十三岁的少年而已,赶紧又将手收了回去。
恰在此时,她终于又开了口,声音柔柔弱弱的,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
“那个,我叫马依一,我愿意!”
“我愿意?哈哈,你愿意什么呀?”
到底还是一个大叔的灵魂啊,面前这样一个小女孩突然说出这种话,“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一下便涌现在了脑海,这颗心便忍不住一颤,只得是苦笑着摇摇头。
马依一不明白我心中的无奈,但还是乖巧地解释了起来:
“愿意和你做朋友啊!”
“哦,这个愿意啊,哈哈,那太好了!”
虽然心里也明白,马依一说的肯定是这个,但听到她亲自说出口,我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额,那个,周末可以一起打个羽毛球吗?”
“呵呵,当然可以啦,几点钟,在哪里打呀?”
面对她突然的邀请,我心里其实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的,不过毕竟才是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孩而已,倒也没想太多就答应了她。
听到我答应了自己的邀请,马依一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兴许是一直没找到人陪她打羽毛球吧,而这,大概也正是她答应交我这个莫名其妙的朋友的原因吧。
简单的闲聊了两句后,我对她也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而此时上课时间也快到了,我们便各自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经过赵霖月的课桌旁时,我还特意跟她又打了一次招呼,而那范俪的白眼我也差不多快习惯了。因为认识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便乘着笑意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下午的班会上,老班准备再调整一次座位,好让那些个子不高,视力不太好的同学上课时能看清黑板。
对于这一次的座位调整,我其实一直都很期待,而且也没有想到它居然会来得这么快,本以为还要再过个两周呢。
我期待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可以摆脱老猥琐那家伙了,虽然也不排除这个因素,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一次座位调整,会让我认识一位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朋友——覃显荣!
“你好啊,以后就请兄弟你多多关照啦!”
面前这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脸上却仍稚气未脱的少年,此刻面对我时,脸上还是有些拘谨的模样,不过从他的言语中不难感受到,这是一个相当外向的少年。
我望着面前这少年,记忆中的画面便不断浮现在了眼前。
呵呵,谁能想到,就是个看起来像个糙汉般的少年,居然就是我未来关系最铁的好基友。这时候他,眼神还是有光彩的,对未来,对生活都充满着希望,光是看他便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积极向上的气势。还能看见这样的他,真好!
“呵呵,你好啊,覃显荣,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嘿嘿,当然记得啦,魏然同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