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

作者:走风 更新时间:2020/3/14 22:05:16 字数:3286

覃显荣的年纪大概是我们班最大的了,15岁——对于其他家的孩子还说,这个年纪应该上高中才对,而他却是刚从小学升到初中。

在班上年纪大,自然是因为小时候入学晚,而覃显荣入学晚是因为一个极其让人无奈的事实——穷!在他该上幼儿园,该读小学的年纪,他的家里根本供不起他上学读书,以至于让他错过了最佳的上学时间。他皮肤黝黑,便是因为从小没书读,在山里野惯了,给太阳晒黑的。

而对农村出身的覃显荣来说,这些从来不是问题,因为村里的孩子大多也是如此。他们很多人读完了初中,也就都十七十八岁了,刚好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刚好到了可以出去打工的年纪。身为留守儿童的覃显荣很早熟,在他很小的时候认识到了这点,既是再向望外面的世界,也还是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过即便是认识并且接受了现实,覃显荣却没有像村里其他孩子那样,在这注定没有结果的学习里选择放纵,而是凭着一份莫明的执念,考来了我们这个全县最好中学。而即使是在我们班,他的成绩也绝对是靠前的。大概班上的其他人也不会想到,成绩如此优秀的他,竟从未考虑过要继续读到高中。

我与他正是在这一次的调座位中认识的,也是不知为何,明明是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却意外的合拍。哪怕我们只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却总是能找到各种机会与对方闲聊,后来还一起喝过酒,一起倾吐藏在心里的苦水。他说他的过去,我聊我的未来,任何苦涩的话题都能聊得津津有味。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还是让人免不了唏嘘,也让人感慨生活的无奈。积极如他这样的人,最后也还是被现实一点一点给压垮,原本满是神采的眼神也变得空洞、麻木,看不到一点生的希望。

现在再看到少年的覃显荣,我这才想起来他曾经是那么阳光开朗的一个大男孩,哪怕预知未来如何,也还是对于生活充满了期待。

“对了,我要没记错的话,魏然你好像是住我们楼上的414寝室来着吧!”

班会结束后,因为两人都是住校的,便结伴走去食堂吃饭了,路上覃显荣还不忘继续了解我这位新同桌。

“嗯,是啊,你要住我楼下的话,那就是314寝室喽?”

我一边回这覃显荣的话,一边想着当初与他相遇时的那些事,心里不由有些感慨。

对他,我当然是熟得不能在熟了,但现在我们还只是第一次见面,既然他在向我了解关于我得信息,我自然也是要反问关于他得事啦。

“嘿嘿,对啦,以后有空的话,可以来我们寝室找我玩啊,我们寝室很热闹!”

覃显荣笑得很憨厚,却一点也不傻气,十五岁的他此时就已经是一个相当成熟的男生了,他的憨厚只因为他现在仍是一个天真的少年。

没有什么,比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眼神里还充满希望,更让人振奋的了,我是真的很高兴,看着他同样有些憨笑的回应道:“当然啦,有空一定去找你玩!”

“嘿嘿,那说好了的。哦,对了,魏然你喜欢打球不?”

“额……不大会呢。”

“嗐,不会我教你嘛,打着打着就会了。我当初都是没人教的,就只是抱这个篮球跟他们打,学他们打球的动作,学着学着就会打。真的,不难的,多打几次就会了!”

“嗯,那有机会我试一下……”

呵呵,果然不管过去了多久,经历了什么,我们也总还是能聊得这么开心。

……

这一周,我每天早上都会像例行打卡一般,来到赵霖月得课桌前“骚扰”一番,去得多了,赵霖月也就习惯了我的“骚扰”,早上碰面时也愿意与我主动打一声招呼。

现在只是刚开始,我们也只有十三岁而已,我并不是很急,在没有任何交集的情况下刷刷存在感,在她心里留下我这个人的印象,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至于说范俪的话,在鄙夷了我两天后,也就习惯了我的存在,虽然我主动与打招呼她似乎并不太想理我。

这一周,我还做了一件在未来十分重要的事……窜寝室!

其实在原本的初中生活中里,我就很喜欢窜寝室。因为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甚至是连个MP3都没有,中学的时光里我们最简单也最普遍的娱乐,便是走到各个寝室里面瞎窜,找各种人瞎侃。大家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每个人之间自然也就没什么隔阂。

只是那时我去找他们聊天的目的一直很单纯,就是无聊想找他们打发时间,并没有意识到与他们搞好的关系的重要性,一直到那件操淡的事情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在他们中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

虽然是带着点想法去结识他们的,但事实上我其实也很欣赏他们,作为朋友他们绝对是那种嗨的时候陪你随便疯的最佳损友,学习时候又会做你做好的良师益友。有的时候我还挺嫉妒他们的,周末拉我去黑网吧开黑的是他们,考试的时候甩我一百多名的也是他们,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至于说和本寝室人的关系,我自然也没有随便放下,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这一整个寝室的人与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只是,我们现在的关系还不应该这么亲密,现在越是亲密,以后的矛盾恐怕就越是激烈。当然,如果我能阻止那件事的发生的话,我或许也就不需要有这么多顾虑了。

周末到了,我也该去赴与马依一的约了。

也算是天公作美吧,今天是多云天,太阳不算太火辣,风也没有强势,刚好适合只穿个运动裤和短袖就出门。

学校里并没有专门的羽毛球场,但是却有两个可以活动的羽毛球网架,所以在学校打羽毛球的规则是相当简单粗暴的,只要球能过网就成功回去,没有界限,接不到球才算输球!

正是因为这简单粗暴的规则,我们学校的男生打起羽毛球来也是非常的粗犷,击球只管大力出奇迹,从不担心过界问题。而在这些男生粗犷的打法之下,学校小卖铺出售的那些几十块钱一支的劣质球拍也由此沦为了一次性消耗品,实乃真正的贵族运动!

不过我今天的对手只是一个女生,自然不用那么粗犷的打法,而且我也不是那种粗犷的人,也就没有那方面的担心。

走在学校的塑胶跑道上,操场因为太阳曝晒,空气中弥散着一丝难闻的塑胶味,不过倒也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主要是今天的天气确实很适合出来活动,在我从寝室下来的时候就有一堆人在操场活动了,而且这些人也不一定在都在运动,也可能只是躺在塑料草坪上晒晒太阳。

当走到升旗台旁,看清了守在下面的马依一的,我突然愣了一会儿。

今天的马依一没有穿着那件松松垮垮的校服,而是换上了一件比较贴身的蓝色远动短袖,还穿上了一件长度十分危险的白色远动短裙,白皙匀称的大长腿和发育尚佳的第二性征一览无遗。谁能想到,当一个如此文静内向的女生,在她臃肿的校服之下竟是如此匀称有致的身材。

俗气的麻花辫被换成了十分清爽的高马尾,宽边黑框眼镜也被她摘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是换了隐形眼镜,挺胸抬头的样子更是一改先前内向的形象,而让人看到一个活力十足的元气少女,而且,颜值还相当的耐看。

由于马依一现在这形象与我印象中的模样实在是出入太大,我愣在站在八米开外的距离确认了好一会儿,才敢继续往她那边走了过去。而在我一边走着,一边还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声:

“嘿,马依一,我来了!”

一听见我的声音,马依一便马上往我的方向张望了一眼,看到我时突然激动的笑容竟让我觉得有些惊艳。

“嗨,你终于来啦!”

看她那么激动,想到我们关系似乎也没什么可能让她那么期待,我突然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让她久等了。一般来说,让一个三十多的大叔跟一个小姑娘认错其实是件蛮困难的事,但如今我也拿不出身为长辈的威严,只能挠挠后脑勺,面露歉意向她道一声歉: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好时间,让你久等了。”

马依一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没事,来了就好!”。而后便突然上前拉住我的手,带着我走去操场堆放羽毛球网架的那一角。那强势的气质,不禁让我有些怀疑,自己面前这个少女真的是惦念这么久的那个马依一吗?

然而,她当然是马依一,虽然最为荒诞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的身上,但我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只是当心中确实存在困惑,而又什么都不表示的话,心里又真的有些难受。不过我困惑的并不是她突然的变化,而是她对我这个陌生朋友的态度。

一边和马依一一起拖着网架,我便直接向她倾吐了我心中的困惑:

“那个,马依一啊,我能问一个事吗?”

“嗯,什么事啊?”马依一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的笑容十分的阳光。而我,却有些笑不出来。

“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吧?”

“当然啦,如果你不来主动找我,我肯定不会认识你的。”

“可我怎么感觉,你对我不像是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同学的样子呢?”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这样,你难道不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只是,实在有些受宠若惊了。”

“哈哈,没关系啊,我觉得我好像也挺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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