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自己还是听到了那个预料中的噩耗,但意外的是,爸爸他并没有回到家里。
爷爷过世的消息是妈妈告诉我的,又说了爸爸还在小镇上,其他的,就没再多提。由于这件事过于沉重,妈妈的神情也十分的凝重,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缠着她,多嘴去问其他事。
当时正是日薄西山的时候,但我却看不见西沉的太阳,我只能望着钟表上的时间,看着窗外的世界一点点变暗,才知晓太阳应该已经下山了。
晚饭前,爸爸打来了一个电话,解释了他没有回来的原因。
本来,按照原来的时间线,爸爸他现在应该是要回来联系各个宗族亲戚,然后再按照村里的丧葬的流程,折腾了七八天的。但爷爷却在临终前嘱咐过爸爸跟叔叔,让他们不用为他的身后事费太多心思,他并不是这里的人,不用遵循这里的礼俗,简单的办个葬礼,再简单地安葬就行。
爸爸跟叔叔商量之后决定遵循爷爷的遗愿,就只简单地为爷爷办个葬礼,那些多余的繁杂流程就不走了,人也不用请的太多,就那几位还记得爷爷的至亲好友就够了。明天的话,妈妈会打电话给我们班主任,为我请一天的假期去参加爷爷的葬礼,然后便尘归尘,土归土,我们就此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我也没想到爷爷会让事情变得这么突然,仅仅让我们用两天时间去接受这一切。
午夜十点,明天就要去参加爷爷的葬礼,躺在床上的我想的却不是爷爷的事。
爷爷让自己的葬礼如此匆匆,就是让我们能早些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所以我现在并不想为爷爷再伤感下去。今天去赵霖月家这一趟收获不少,我需要在回到学校前好好梳理一下获得的消息,同时也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跟赵霖月的关系了,毕竟该说的话一下子也都说完了。
第二天的一早,叔叔的车就来到我们家楼下了,车上是他的妻子跟孩子,也就是我的婶婶跟堂弟了。
我也是不禁感慨,回来不过十天我就又一次坐上了去往小镇的车子,这一切果然还是太突然了。
一路上叔叔没有提及一句关于爷爷的话,甚至没有说我们这一行是要去哪,到时候要做些什么。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叔叔只是开着车,偶尔跟我和堂弟聊了点在学校的情况。妈妈则是跟婶婶聊着,两个人也不怎么搭理我们,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望着窗外的飞驰的群山,考虑回到学校后的行动。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一行人到了小镇上,在这里爸爸已经把爷爷的葬礼办置妥当了。礼堂的门口是一行身着深色衣服的亲戚们,他们三两成群地围在一切聊着近来的事,有些人是许久没有碰面,相互寒暄近况。
他们的脸上很少有笑容,但也看不见什么伤感,更不见有落泪者,就算是爸爸他也只是沉着脸,客套地为到来的人发烟,然后面无表情地做着登记。后来过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礼堂的氛围慢慢开始升温,原本沉重的气氛逐渐被人们的喧闹声冲散,一些笑声开始慢慢出现在人们当中。
葬礼的流程并不复杂,我们依次为吊唁后,一切就还是按照传统的礼数走着,披麻戴孝面无表情的我总是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老爸那一辈吊唁完后,就轮到已经换上孝衣的我们这一届小辈,除了我以外,其他同辈脸上大多是茫然,匆匆行完了礼上好香之后就赶紧离开了爷爷的棺前。
按照本地的习俗,我留了一整个寒假的头发就这么被剪去了,成了寸头的我就这么没了飘逸的刘海。习惯了十几年的刘海的我,突然成了寸头后,摸着略显单调的头顶多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这算是按照家乡的礼数,正式向爷爷做了个道别吧。头发嘛,迟早都还是会再长出来的,而且学校本来就不允许我们留长发。
回家的时候,爸爸把一沓充满年代感书信交给了我,说是爷爷留给我,其他爷爷就没有跟爸爸多解释了。爸爸虽然不太明白爷爷的意思,但也没有多问,就只是按照爷爷说的把书信交到了我的手上。
在这一堆枯黄的信笺中,有一张新纸十分显眼,我在房间整理信笺的时候,一下就被我注意到了,上面只有简短的用繁体写的一句话:
“这些便是爷爷当年未敢打开的信笺,希望对你找到那人有帮助”
看着这简短的一句话,我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难得留了个信封给我,怎么也不多说两句呢?
信封被我郑重的保存在了书柜里,爷爷的故事结束了,但关于他的故事还没结束。寻人的事我已经想好,等到中考结束,那两个多月的假期我都会用来帮爷爷寻找那人踪迹。
虽然我也很想趁早去帮助爷爷寻找那个人,但现在去找不说没有时间,就算有我暂时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四处游走。
这注定会是一场不短的旅程,没有工作的我,是时候开始存点路费了啊……
回到学校,请假一天后重新出现在教室的我,因为清爽的发型,又一次引来了全班的目光。不过相比折了条胳膊,少了点头发自然不值得太多的关注,其他人更在意恐怕还是我昨天去了哪。
我猜班主任他老人家应该也不会随意将这种事情讲给大家,而我事先也没有对此做过任何“预告”,所以我那一天的消失引来各式各样的猜想。
然而,我最关心的那两女生却都没有向我问过一句话。
赵霖月应该是在散步的时候,看到我阴郁的神情,于是猜到了些什么。但对于墨唯奕,我并未解释过一句,她却还是体贴的没有问起关于昨天的事,尽管我看得出来快两天没有看见我,她有多期待我的身影。
墨唯奕变得更加粘人了,中午放学路上,跟赵霖月聊天时也不愿从我身边离开,让我面对在站路口的马依一显得不知所措。
“昨天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马依一看着和别人成双入对的我,目光不甚友好,让我不禁心头微凛。当她的目光又瞥向墨唯奕身上时,墨唯奕也紧张了起来,然后与我靠得更紧了……
眼见马依一神情闪现一丝异样,未免她突然爆发,我赶紧向她靠近一步,出声做起解释。
“那个,家里有些事,所以请了一天假。事出突然,我也没法预料。”我用着严肃的神情望着马依一,同时也把声音压得很沉,尽可能地让她明白事情的严肃性。
马依一见着我一丝不苟的眼神,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几欲爆发的情绪还是被强行压了下来,但在体贴的同时也没有给我任何的好脸色,还是埋怨的瞪了我一眼,又冷哼一声。
我对此反应也早有预料,心里并未有任何的失落,脸上严肃的神情也慢慢被放下,换成了欣慰的浅笑。
不知道是不想看到我跟墨唯奕在一起,还是不想看见我,马依一随后就转身离开,没有再跟我一路。
我对此有些意外,但也并未多想,毕竟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看到我一个女生“名正言顺”的挨在一起的。
可随后赵霖月的离开,就让我在意外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了,毕竟她又没有跟马依一一样的理由。好在她的离开较前者温和得多,只是让我感到些疑惑而不至于多虑。
于是三人行就这样变成了双人行。不知为何,见她们离开,我竟感到莫名的轻松。
少了其他目光的关注,我跟墨唯奕说起话来也就放松了不少,在不长不短的路上好好向她了解了一番她最近的情绪。知道了她在我离开的时候,也能很自然的融入进学校的生活,我感到很欣慰。
我毕竟不是心理医生,安慰人的话可能会说一些,但疏导情绪这种事,我就真的一窍不通了,尤其是面对豆蔻年华的少女那敏感多变的内心。当墨唯奕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真的很想为她做些什么,但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开导她,想带她去做些事情,却发现自己现在能做的事都不多,唯一能帮她的,也只是在学习上的那些指点。
对于墨唯奕,我始终是抱有未能尽开导之责的愧意的,但她却能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坚强地走出阴影,我那可怜的愧意也就随之慢慢转变成了欣慰。
自己可真是救了一个好女孩啊!
午饭结束后回到寝室,我在寝室门口第一个看到不是张常道他们,而是迫不及待想要找我“共商大计”的覃显荣。
“你真的搞定上一届学生会会长了?”
“嗐,也算不上是搞定,只能说是知道了该知道的一些事。”
覃显荣嘴上说着自谦的话,但心里的自得却毫不掩饰地显露在得意的笑容中。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自得的资格,在我没看见他的这两天,他确实是做了不少事情,为我们的选举探清了不少事情。
周末的一早,这家伙真的在篮球场蹲守到了学生会的成员,然后借着打球的功夫跟那人熟络了起来。
以覃显荣那自来熟的性子,不过打了半天的球,就已经是跟那人称兄道弟起来。
初中生对于学生会自然是没有太多严肃的想法,对于外人而言,他们在里面做的事不是什么锻炼,而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覃显荣这家伙很会套话,虽然技巧并不算高明,但人家也没多深的心思,三眼两语间就把自己对学生会的了解,以及积攒的苦水,以吐槽的形式表达了出来。
在从那家伙身上套到需要的消息后,这鸡贼的覃显荣又顺藤摸瓜,在隔壁运动馆的羽毛球场蹲到了学生会的会长。尽管自己的羽毛球技术菜的一批,但这家伙还是厚着脸皮非要找会长这个高手单挑,被血虐了好几场之后还死缠着人家。
会长也是个老好人了,见他死缠烂打也没有不耐烦,不过也不忍心再虐他,于是就开始手把手的教起他怎么打球。
眼见机会来了,覃显荣十分爽快地就直接拜会长为师了,也不管人家答没答应,就一口个师傅的叫了起来。
会长哪里见过这般阵仗,真就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不耻下问的羽毛球爱好者,于是更加认真负责地教起了他。一直到这个时候,覃显荣才慢慢显露出他的目前,一声声的师傅中,慢慢把话题往学生会上引。
那个会长估计是在这一声声师傅中迷失了自己,真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这两年的在学生会的经历讲了出来,在聊到换届的问题上,也没有任何避讳的跟覃显荣聊了其中的一些潜规则。而这些,很多都是我完全没听过,也没法从自己的关系网中了解到的。
不得不说,给了覃显荣这家伙一个目标之后,他的行动力真的是不容小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