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略显急迫的催促下,冉芝兰还是先把我带到了位于二楼的收藏乐器的藏间。
据冉芝兰说,她母亲本来是学音乐的,只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不得已放弃了音乐梦想,现在功成名就了也还是放不下那时的遗憾,于是开始热衷起了收藏乐器。
开始的时候,收藏的大多是自己过去求而不得的昂贵乐器,偶尔闲暇之余也会拿来演奏两曲。
而随着藏品的不断变多,她的心态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这种收藏乐器的行为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爱好。
收藏的范围不再局限自己会的乐器,而是各种不同品类的乐器,而且也不再讲究乐器的做工和质量,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当看见她母亲的藏间的第一眼,我少见的失态了,整个人直直地杵在原地略显痴傻地张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乐器。
这个间五米挑高,面积八十平米的房间内,尽是金碧辉煌的张扬装潢,淡金色的灯光打在华丽的装饰上尽显这间的贵气。
在如此贵气的风格之下,每个乐器同样熠熠生辉,尤其是正中心立于台上的雅马哈的三角钢琴,透着股生人勿进的昂贵气息。
我看着这些乐器,心里瞬间生出无限的渴望,但不敢多靠近一步。上一次让我有这种感觉的,还是在旅法出差的时,在教堂内瞥见了一位于十字架前祷告的金发修女的盛世美颜。
至此,我不禁开始怀起自己是否真的能把玩这些藏品级的乐器,于是小心翼翼的问起冉芝兰:
“那个,我真的能上手碰这些乐器?”
“额……原则上来说,应该是不可以的。”
“哈?”
“都说了,原则上嘛……反正我妈平时也没有搭理这些东西,就算偶尔被人动了两下,应该也不会被发现的……吧。”
“我感觉自己被你耍了……”
冉芝兰的话,着实是给我浇了一盆冷水,原本不断昂扬的兴致一下便被浇灭了。
再反观引我至此的那人,此刻却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一般,一脸淡定地为自己做辩解。
“我怎么会耍你呢,你要的乐器,不都在这里了。你看,钢琴、古典吉他、民谣吉他……这不都有嘛。”
“嗬,行吧,虽然碰不了,但也算长见识了。既然如此,我就好好参观一下吧……”
“嘿嘿,其实我一直觉得吧,这些乐器不应该被放进柜子里,而是拿出来让人演奏的,毕竟这才是这些乐器存在的意义啊。”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但可惜你妈不一定这么想。”
被泼了冷水后,我也就冷静了下来,这种事情想想本来就不太现实,自己还是一时脑热才中了冉芝兰的套。
看我满脸的失落,冉芝兰也多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再说话刺激我。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我没有一门心思地去怪罪冉芝兰,而是也参观的心态欣赏起房间内琳琅满目的乐器。
为了缓解气氛,冉芝兰又转头跟马依一聊起明天旅行的事,因为两人事刚认识,互相间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聊着聊着就说起自己的事情。
墨唯奕似乎对乐器并不感兴趣,一边听着她们闲聊,一边张望这些没怎么见过的乐器。
眼看她们都对乐器没有太多兴致,我便独自走到展柜边仔细端详,欣赏一些诸如埙、磐还有竖琴之类我从没怎么接触过的乐器。。
“魏然,这些乐器你都会几个啊?”
听到声音,我回头一看发现赵霖月也在一旁认真端详这些乐器,好像还蛮有兴致的样子。
这时,我才想起来她有那么一个做音乐的爸爸,肯定是接触过这些东西的。
眼见自己不算太孤单,我还挺欣慰的,至少是能跟人聊一下感兴趣的东西了。
“这个啊,我想想看……钢琴、吉他、小提琴、架子鼓还有贝斯,管乐的话,竖笛、小号、还有萨克森……”
“天呐,你懂得这么多乐器吗,你怎么学过来的?”
“呵呵,慢慢学呗,触类旁通嘛,毕竟因为编曲需要……”
说到一半,我发现自己着实糊涂了,这些乐器都是我花了大半辈子才勉强学会的,现在全都把这些技能给到一个十几岁的初中身上怎么都有的离谱了。
赵霖月也是学乐器的,自然明白掌握这么多乐器有多困难,满脸的不可置信,大概因为习惯性地信任我,所以没有对我的话没有一点怀疑。
见此,我也只能讪讪一笑,赶紧补充解释两句。
“额……那个……其实吧,我也只是稍微懂一点点而已,不能说真的会这些。”
“那也很厉害了呀,我学了这么久,也就只会钢琴和小提琴。”
“是嘛,那你也挺厉害的,之前去你家还听你弹过,弹得挺不错的啊。我呢,真的只是略懂一点。”
“嘿嘿,没有啦。哦,对了,你钢琴考级没有?”
“当然没有,一点爱好而已,就没必要去丢人现眼了。你呢,你爸应该会让你去考级吧?”
“我啊,嗯,我是考了,不过是我妈让我去考的。”
“这样啊,那现在几级了?”
“刚刚过六级,我妈妈说让我争取中考结束后过八级。”
“六级了呀,挺厉害的嘛。”
“没有啦,毕竟从小就一直在学,就是练得多。”
眼看话题终于转移到赵霖月身上,我算是稍微松了口气,这时我们也刚好走到正中心的钢琴前。
看着眼前这精致光洁的黑白琴键,我心里按捺不住地想要按下一个琴键,但理性让我忍住了冲动,只是坐在钢琴凳上,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台价值城郊一套房子的乐器。
赵霖月也跟了过来,直接坐在我的身边,看了面前钢琴一眼,又转过来笑盈盈的对我问道:
“下次有空的话,要不我们一起去我家练习一下?刚好我妈妈回来,也可以让她教一下我们。我跟你讲哦,我妈妈很厉害的,我们家有一面柜子专门用来放她的各种奖杯和证书。”
老实说,对我而言钢琴大多只是用来试旋律的,我个人对它兴趣并不算太强,现在主要还是自己从来没有过,才对会面前的这架琴这么感兴趣。
不过看赵霖月兴致满满的样子,我倒也不好让她失望便还是点了点头。
“好啊,我也想听听你弹的怎么样呢。”
“那说好了的,不许忘记哦。”
赵霖月嘿嘿一笑,就这么满心欢喜地把这事给记下了。
受她愉悦的情绪影响,我原本失落的情绪被冲散不少。说起来,自己虽然知道赵霖月有在学乐器,但一直没怎么跟她聊过音乐方面的事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把心情局限于被冉芝兰忽悠过来的沮丧,有个机会跟人聊聊自己的爱好倒也不错。
“说起来,霖月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钢琴呢?”
“我想想啊,好像是五六岁的时候吧。小时候妈妈喜欢弹琴哄我睡觉,听得多了,就也想学,我就缠着妈妈让她教我。”
“好温馨的故事,真是羡慕你。”
“哈哈,还好啦,不过我确实很喜欢跟妈妈一起弹琴。对了,魏然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呢?”
这话一下把我问住了,按理说我现在都还没开始学呢,如何回答的上来。想了半天,也只能虚构些情节出来,勉强哄弄过去。
“我啊……我……大概,也是五六岁吧,我有个表哥学音乐的,以前就跟他学了点。”
“那其他乐器也是跟他学的吗?”
“额……是啊,他做音乐的,懂的挺多的。”
“那你在他都那里学了多久呀?”
“这个嘛,蛮久的,三四年吧。小时候爸妈工作忙,经常要出去很长一段时间,平时就把我丢给他照顾了。
“他这个人吧,孤寡半生,二十多快三十岁了都没个女朋友,基本都是一个人住。后来公司倒了,工作也搞丢了,自己做专辑还扑街了,倒亏了一堆钱。
“我见到他那会儿,他就靠接点做音乐的单子勉强过日,所以一直都挺闲,也挺颓废的。所以就比较有空照顾我,闲着没事还教我学些乐器。”
我说着说着,一些往事浮上心头,再看眼前华丽的光景,心里不免多了些感慨。
明明是瞎掰出来搪塞过去的情节,赵霖月却扶着脑袋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这个事哪里有趣了。
“孤独的音乐家吗,感觉你这个表哥好像挺有趣的,以后能介绍认识一下吗?”
“额……他……他死了,嗯,死了快一年了吧。”
当赵霖月说要认识一个我瞎掰出来的人,我瞬间慌了,然后也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是想将错就错,一劳永逸吧,就直接把他说死了。
听闻此言,赵霖月原本轻松的愉快的神情瞬间消失,小手掩着空张的嘴巴,一脸诧异。
“怎么会,他还那么年轻!”
“他是在房间自杀的,可能是孤寂了太久,对生活完全失去了期望吧。”
“这还真是……难怪你刚刚眼神那么失落,抱歉啊,不该让你想起这些的。”
单纯的赵霖月不仅信了我的鬼话,还一脸深沉地想要安慰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只能继续保持沉重的心情接受。
然后呢,假装故作轻松,说些轻松的话来缓和沉重的气氛。
“不说他了,马上要出去玩了,还是聊点轻松的吧。”
“嗯,不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冉芝兰和马依一聊天聊到了我们这边,突然就出现在了我们身后。
“那个,这个钢琴的话不算藏品,你们想弹的话可以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