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不错，非常不错。”
艾德尽量压住心中的不安感，让语气保持淡定。
“真的吗？”
达莲拉神情一亮，脸上洋溢起的明媚笑容，终于看着有了平日的影子。
“真的，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是实话，虽然含义有点模棱两可。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别溅我一脸血，我会更开心的。”
这种会造成生理不适的触感和气味，他绝不想体验第二回。
“啊……抱歉。”
达莲拉慌忙上前，抬起衣袖帮艾德擦掉脸上的血迹。
这样自然擦不了多干净，好在天色已经彻底黑下，不太容易被注意到。
等袖子离开他的脸，艾德转头去寻金发少女的踪迹。
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一旁，蹲在墙角蜷缩着，大睁的双眼惊恐地盯着地上已经沉寂的血泊。
直到艾德上前，挡住她的视线，少女的目光才渐渐聚焦到他身上。
“跟我们走吧，住昨天那家旅店，房费我替你出。”艾德说。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少女的语气带着忐忑。
“好像，都算不上。”
艾德还真的正经思索了片刻，才回答她。
“不过我不缺钱，所以没必要卖你。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家。”
“……你知道我家在哪？”少女愣愣看着他，“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你家人在到处贴告示找你。”
“我不回去。”
少女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
“为什么？”
面对艾德的发问，少女只是沉默地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是和家人闹矛盾，才跑出来的？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
“随你。你今晚的房费我出，至于之后，露宿街头也好，再被人骗也好，我就不管了。”
艾德没再等待回应，他只是注视着少女，把该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明天的事你慢慢考虑，现在，要不要跟我走？”
少女迟疑了一小会，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似乎是两腿发软的缘故，她的动作有些吃力。
艾德知道，少女这是默许了。
他转身，朝着巷外走去。
……
三人回到马车上时，莉芙有点讶异地看了他们几眼。
但她什么都没问，就连抵达旅店门外，艾德让她安排少女住下，莉芙也只是安静地下了车，领着少女走向柜台。
趁店主忙着招呼她们，艾德带达莲拉径直上了楼。
他去盥洗室洗掉了脸上的血迹，本想连斗篷一块洗了，但达莲拉非要她来，艾德正好省劲，脱下来丢给了她。
等他回房间，莉芙已经坐在床上了。
“那个家伙安顿好了？”艾德随口说。
“嗯。”
莉芙淡淡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艾德，目光带着好奇的味道。
“……你是想问发生了什么？”
莉芙点头。
有点一言难尽呐……
“总之就是，有人想拐卖她，我们把她救下了。”
“血，哪来的？”
“达莲拉把那些人杀了。”
提起这件事，艾德心里又咯噔了下。
当时，达莲拉的样子，确实有点奇怪……又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莉芙倒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眨了眨眼，垂下视线，像是已经听完了想知道的。
但艾德的思绪被勾起来了。
“莉芙，如果是你，会杀掉他们吗？”
他脱口而出。
莉芙微微歪着头，冰蓝色发丝柔软地从她耳旁滑下。
“看情况。”她想了一阵，才说。
……这不是和没说一样么。
艾德没再追问，他觉得莉芙反应这样平静，自己再纠结这个问题，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他往自己的床上一躺：“我睡了。”
“晚安。”
极微小的，少女的柔软声线令他一怔。
这好像是第一次……听见莉芙主动开口，跟他说并非必要的话。
“啊。”
艾德心情忽然轻快了许多，唇边不自觉地漾起一丝笑意。
“晚安。”
……
第二天，艾德没能睡到自然醒。
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是谁被锁在门外了？……
艾德带着困意睁开眼，窗外是清晨的微亮天色。
莉芙还裹着被子睡得正香，达莲拉也被吵醒了，正在从床上坐起来。
大家都在……那会是什么人？
艾德翻身下床，见自己的斗篷正挂在门旁的衣帽架上，看起来已经洗干净了。
他边上前抓起斗篷披上，边隔着门出声问：“哪位？”
“开门，是我！”
走廊上传出女孩子的声音。
……听着像是那个智商负数的家伙。
她怎么知道他们住在这间？
“别乱出声，把斗篷穿好，叫莉芙起床。”
艾德扭头，对床上的达莲拉小声说完，遮上宽大的兜帽，打开了门锁。
他很小心地拉开一道门缝，站在门口，用身体挡住屋内的景象，探出头看着门外的金发少女。
“什么事？”
少女看着比昨天精神好了些，用疑惑的目光和他对视。
“你为什么不打开门请我进去？”
“……我为什么要请你进来？”
“我都来找你了啊，请我进屋才符合礼仪吧？”
“大清早扰人清梦的行为就没礼仪可言。”
少女上下打量他一番：“你不是已经起了吗？衣服都穿好了。”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光着来开门？”
艾德问得很认真，少女的脸却唰地红了。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下流啊！”
……他干嘛了？
他不就是顺着她的思路问的吗？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艾德不想跟她多争辩，跟傻子争辩影响智商。
“我饿了。”
少女答得十分坦然。
“吃饭好像也都要钱的，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艾德安静地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嘭。
他把门关上了。
“喂！……你出来呀！”
少女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还伴随着咚咚的叩门声。
艾德选择性失聪，回身看屋内时，莉芙也已经睡眼朦胧地下床了。
“收拾一下，咱们先去找地方吃饭吧。”艾德说。
其实，即使门外那少女不主动找过来，他也本打算带上她的。
一个身无分文的家伙，恐怕自从流落在外，就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
但她那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艾德听着很不爽。
就算是哪家宠坏了的大小姐，也不能逮着谁都当仆人使唤吧？
一不是他老婆，二不是他闺女，他才不惯着她。
等外面没了动静，达莲拉和莉芙也都收拾好了行装，艾德才再次打开门。
少女正蜷坐在门外的走廊对侧，见艾德出来，她小脸上闪过愠怒的神色，可只一瞬，就又成了委屈。
“你们……是去吃早餐吗？”
她有气无力的，不知是在哀求，还是单纯的饥饿过度。
“带我一起吧，我真的好饿……”
“没问题。”
艾德一扬眉。
“把你刚才那句话加个请字，我就带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