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以北是被诱的灵魂
“真的可行吗?”
赫默独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窗外的灯光不言不语。实验的对象若不是伊芙利特,赫默也不会对多年来的心血成果心存疑虑。
“在她面前还真不想示弱...笨死了...”
“还真是不擅长应付人际关系的问题,保持距离就好了...”
“...你不会甘心的吧。”
一张照片置放于桌上最显眼的一角,那是属于赫默和小伊芙利特以及塞雷娅、麦哲伦、梅尔五人的美好记忆。
“麦哲伦又走了吗?要是她在的话,伊芙利特也能听话一些。还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在科学怪人与工作狂的聚集地里显得格格不入。”
说到“工作狂”一词时,赫默手捧着一杯咖啡,在窗前驻足,向熟悉的方向观望,梅尔还在她的视界里研究着自己那不受待见的仿生科技。
伸出手,触摸镜子般的特制窗,她多希望塞雷娅能站在她的面前,争吵一番,让她重拾起耍脾气般的自信。
“这可不像让严肃谨慎的气氛感染整个科研小组的你啊。”
赫默回到自己的靠椅上,放下的咖啡不断泛起涟漪。照片旁边是伊芙利特的病情诊断报告,赫默又一次强迫自己看完这行行令人不快的文字,心底苦痛丛生。
“越来越糟糕了。”
一个瘦小的孩子是怎样忍受下这份苦痛的?赫默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伊芙利特的那张笑脸。在记忆中,赫默可不曾见过伊芙利特流泪的模样。
像这样坚强的孩子还有很多很多。
睁开双眼,浅酌一口咖啡以提神,目光从噩耗移至一张合同书。
实现对线:伊芙利特。
赫默在“监护人”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再歪歪扭扭地补上了“塞雷娅”三字。
“请相信我......”
——我会带你飞升,予你自由
莱茵生命人造森林,尽管莱茵生命的仿生态技术并不算太成熟,枝叶间流动的芬芳也足够营造月下森林的宁静。伊芙利特与赫默枕着对方的身体,相依入睡。
褐色翅膀如缩小版的被褥,盖住伊芙利特的身体,轻薄的羽毛竭尽其能地让寒意远离伊芙利特,每一片羽翼都承载着一份高尚的爱。
宁静而又富有和谐气息的森林,被群星华月点缀的天然夜空......不知还能互伴左右多久。
塞雷娅轻叹一声,望着手心里的褐色羽毛,火光映照着她脸上的愁绪。她以前可不是这么多愁善感,但有了重要的人,人难免会变得细腻一些。
脱下略显厚重的外衣,塞雷娅将它轻轻贴在沉入梦乡的两人身上,随后独自一人倚靠在一旁的树下。而伊芙利特点燃的篝火,将温暖映在赫默的脸庞,不时地向塞雷娅休憩的方向张望。
非亲非故,却远胜寻常家人。
伊芙利特睁开眼睛,睡觉其实对于她来说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怀揣着的幸福,会为她的烦躁统统融去。
她从未怀疑过这份幸福,今夜不会,明日亦是如此坚信。
——我已不再只是普通地潜藏于阴影
实验日期已至,赫默与同事们一同走进伊芙利特的病房,完善着实验的准备工作。
“赫默。”
伊芙利特忽然叫住赫默,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她很是虚弱。
“嗯?”
“我怕痛...”
试剂已经充盈在注射器中,伊芙利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挤出勉强的笑容,望着病床旁的赫默。而这笑容,化为一阵绞痛,直袭赫默的心,温柔的笑容极力掩饰着赫默内心的挣扎。
“傻孩子,别怕,就像被蚂蚁咬一口一样。”
“蚂蚁咬过有多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打针超疼的。”
说完,伊芙利特扮了个鬼脸,周围人都被她逗得一笑。赫默的团队一向以严谨出名,大家投以衷心微笑的不是因为伊芙利特的俏皮与可爱,而是蕴藏在她那凡人之躯内的坚强。
本应由赫默亲自为伊芙利特注射试剂,但赫默最终还是用颤抖的双手将注射器递给信赖的搭档。
活塞已经准备将药剂推入伊芙利特的血管里,伊芙利特向窗外一望,向早已全副武装的塞雷娅投以笑容,那笑容无比纯洁、虔诚,饱满着感激,似一位俏皮的修女,向给予她无言庇护的神灵投以的感激之情。
最后的礼物。
——我曾试着去看清它的生长轨迹
试剂的活塞推至终点,无力感、眩晕感,将伊芙利特的视界一点点黯淡,让她只觉自己坠入了阴谋的深渊。
随后,深渊的躯壳一块块脱落,黑色的世界渐渐有了新的色彩。
疯狂的火焰从下方奔驰而上,将深渊的色彩焚烧至尽。一个由火焰聚成的怪物,向沐浴着火海的伊芙利特缓缓袭来,而伊芙利特并不感到害怕,伸出手,去触摸它,在相触的一瞬间,怪物消散,又聚合,化为以火为肤以焱为骨的另一个伊芙利特。
——谁能想到空虚竟如此冰冷
麦哲伦、梅尔......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绽放在伊芙利特的身边,伊芙利特想伸手去抓住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凋零在火海之下。
然后是塞雷娅,近乎崩溃的伊芙利特命令着自己的身体扑向塞雷娅,这是她不能失去的两个人之一,却仍旧落了个空。
“啊!!!”
咆哮席卷着烈焰狂奔而过,赫默的身影出现在伊芙利特的面前,然而赫默已经是遍体鳞伤,皮肤上全是灼烧的痕迹。
“赫...赫默...”
在短暂的呆愣之后,伊芙利特蹲在赫默的旁边,不断的“失去”所带来的麻木感在一瞬间消失尽,伸出的双手在触碰到对方的那一刻,造就了对方化为灰烬的画面。
双手僵硬在半空,灰烬之中,一根褐色羽毛轻轻飘落在伊芙利特的掌心里,被火焰一点点馋食着原有的色彩。
伊芙利特捧起那根将要逝去的羽毛,呆呆地向四周望去,曾经书写下的温馨画面相继重现,四周疯狂攒动的炽焰随着画面的消散而一点点熄灭。
褐色羽毛消逝,深渊重新将簇簇火焰扼杀殆尽,伊芙利特也被禁锢其中,结晶蔓延在她的身躯之上,无神的眼睛已经放弃了对温暖的呼唤。
——我已不再完整
黑色的结晶就快要将伊芙利特吞噬殆尽,深渊本就只该有黑暗的色彩。耳边隐隐约约地传来熟悉的声音,而沉沦于深渊中的人,对曾经的名字愈觉陌生。
——我即是黑暗
“伊芙利特!咳...咳咳...”
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瘫倒在浓烟与火焰之中,被灼伤的翅膀不住地发抖,却仍旧保护着别的东西:一本焦黑色的故事书,其上正记录着火花点点。
“这就是你所说的‘拯救’吗?赫默?”
苦笑着责备自己,又一团烈焰袭来,赫默的脚踝已经被严重灼伤,她已经无力回避这轮报应了。
赫默缓缓闭上双眼,已决心接受火刑的裁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塞雷娅的言语、高谈阔论的理想、最初的愿望,浮起来在悔恨所成的心海之上。
“轰——”
火焰如期而至,却连一点火星都未沾上赫默的衣装。罪人睁开双眼,一座高山立于她的身前,熟悉的背影与侧脸,写满的是“安全”。
风暴中,唯有守护者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