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说话注意点,上面可不想让我们跟叙拉古的人闹出什么岔子。”
“‘上面’都是些死板老木头,我可不喜欢那些人。不过无所谓,指不定明天又换一批人了。”
德克萨斯对芙兰卡的这句话有些不满,她对于自己不满的人,向来都是主动出击或改变看法,而不是想着别人来出手解决。
但想想,学生对老师不满,要学生自己解决的话,也只能改变自己的心态,或是祈祷换个老师。
“你这个性格,当个自由佣兵会更好...诶,这孩子还挺可爱的。”
被戏称为“优等生”的“雷蛇”将目光放在德克萨斯身上,就像芙兰卡刚才的举动一样,被防护手套裹挟的双手**着德克萨斯的脸庞。
“你叫什么名字啊?”
“德克萨斯...”
“诶?这不是姓氏吗?”
一旁的芙兰卡以问句接过话,身为沃尔伯人的她,在风中微微晃动的兽耳要比鲁珀人德克萨斯的尖那么一些。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拿自己的真名当代号的吗?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就有如此的警惕心,很厉害嘛。”
“不,不是这样...”德克萨斯听到雷蛇的误解后,连忙否定。她确实对陌生人有较高的戒心,但芙兰卡的热情让她觉得格外自然,这份热情无意间会融化掉他人的戒备,算是人际交流的一种艺术吧。
“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就以家族名自称了...”
“以家族名为自己的名字,叙拉古人的家族观念果然不一般。”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的憨憨家人,虽然我也不大喜欢家里人。”
芙兰卡的语气中透着难得的惆怅,检查着自己的行装,以分散注意力。
“我也不喜欢那些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跟我...所憧憬的家人不大一样...”
“是啊...”
“德克萨斯——叫姐姐。”
不知是单纯想活跃气氛,还是真心想与对方结缘,芙兰卡如是说道,令德克萨斯又一愣。
“姐...”
德克萨斯可不是随便就能将对方称作“哥哥姐姐”的人,这个称谓虽然可能已经在人们的口中烂遍大街,但这归根究底是对亲人的称谓。不知道是脑门被芙兰卡带糊了还是什么,德克萨斯居然照做了,但是在话语将落之时突然转向雷蛇,结下一份冲动与感动交织的誓言。
“姐姐。”
“诶。”
雷蛇只是呆滞了一瞬间,随后带着欣慰的笑容应道德克萨斯的话语,轻揉着对方黑发的同时向芙兰卡比出胜利的手势。芙兰卡也只是由衷地笑笑,并没有对雷蛇的“嚣张”回击,望着两人,短暂的温情洋溢在寒街上。
“我不是很想扫你们的兴,不过,再待一会,‘优等生’可能就要被记过咯。”
“你这家伙...”
雷蛇将搭在德克萨斯小脑袋上的手缓缓收回,重整好自己的行装,酝酿着离别的话语。
“总有不期而遇的欣喜与感动...嗯,妹妹,可以这么称呼吗?”
“当然可以。”
尽管这个称呼显得有些娇气,但从雷蛇的嘴里说出,德克萨斯并不觉得不自在,反倒有种莫名的欢悦感,不过流露在嘴角微扬的表情上的,仅仅只是这份欢悦的百分之一。
“我得先走了,我会不时来看你的。对了,一个人在外面保护好自己,这段时间,这一带会不太宁静。”
“一直都不怎么宁静。”
德克萨斯在心底答道,挥手送别两人,愈行愈远的雷蛇不时回望有德克萨斯在的风景,其实想想,在这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不少荒谬幼稚的色彩。
“但愿她别这么认为...”
......
插曲渐息,德克萨斯也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废弃的工地一片狼藉,深陷阴霾大地的钢筋尖锐无比。
“真让人不省心。”
德克萨斯上前拔出两条钢筋,扔在角落,微风带着尘土拂过,把弄着来者的耳朵。
四下顾盼,巨大的空心水泥柱里,一个孩子的头窜了出来。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早起的虫子被鸟吃。”
对方打着哈欠回击着德克萨斯的说教,枕在水泥圆柱里的女孩揉着自己的眼睛。
“家里的床不舒服吗?非得来这儿睡。”
“只是单纯地想试试嘛...”
虽然外城区的居民,经济水平普遍较低,但都还不至于到睡水泥管的地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德克萨斯伸出手,与水泥床里的朋友相握。这片废弃工地就是他们的领地,在德克萨斯的记忆里,这个时间点,应是充盈着欢声笑语以掩埋沉默的泥泞。
“不清楚...青叶,也就是法特乐(Flatterer),他正忙着到处结交新朋友;索菲最近心情不太好;可可,就不用详细说明了。”
这个女孩名叫琴诺,年龄比起圈内的其他人要大一些,名字虽然好听,但微微发胖的小脸比起其他女生,确实少了些姿色。
也少了些心机。
至于法特乐,为自己读起来拗口的名字取了个不错的绰号“青叶”,还算有意境的名字,至少顺口多了。他和索菲有着相同的爱好——音乐,为人也算不错,在德克萨斯的眼里,各位的为人其实都还算正直。
至少现在,德克萨斯是这么认为的。
索菲的年龄也长于德克萨斯,其实整个圈子也就没比德克萨斯小的人。索菲总会因别人的说辞而褪色自己的观点,学业等方面的压力也总是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
可可总是表现得轻浮,青叶对人对事的判断角度十分新奇,琴诺过于单纯,索菲又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尽管如此,德克萨斯也将平平凡凡的他们视为不可分割的友人,人们性格各异,却总能欢聚一堂,人际关系属实让人觉得有趣。
“所以,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平时不是你定主意吗?”
琴诺反问道,尽管领头羊是可可,但实际上,德克萨斯在客观上的地位不比可可低。
“新来的人,来了几天就没了踪影,不知道可可那家伙在拉些什么东西。”
德克萨斯如是抱怨道,她已经把这里当成她的精神归宿,欢迎的是“归人”,而不是“过客”。
所以,这片领地的风吹草动,悉数反馈在她的耳里。
“有人。”
直觉与听觉牵引着德克萨斯的步伐,琴诺紧随其后,四处张望。
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女孩正呆呆地躺于此处。她衣衫褴褛,眼神毫无生气,小腿处的黑色结晶格外醒目,令人望而却步。
“是感染者?”
琴诺的神情有些慌张,德克萨斯也是如此,但更多的是不摆架子的怜悯。
被发现的女孩,遮住那块长有结晶的部位,仿佛这样就能挽回几丝尊严。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这句话出现在无数少儿作品里,但德克萨斯除了这句话,也没什么可以用以发动“攻势”的言语了。
“别...别过来!”
女孩向后挪几步,想远离德克萨斯掌心的温度,但德克萨斯的速度更胜一筹,冰冷的手臂与温热的手心相触,渐渐消融了女孩的戒心。
要想获得别人的信任,自己就得先做出值得别人信任的事情。
“你不怕我传染你吗?”
“我更怕见死不救的自己。”
这句话直击女孩的心脏。
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纷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