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外城区,军用地带。
不远处不算干净的食堂,在由喧闹编织的五线谱上飘来诱人的香风。近午的风景,可格外适合军训。
“坚雷姐姐~饶了我们吧...”
“稍息!立正!”
“热闹”的人群转移了阵地,训练场地只剩四个人的呼吸。教官坚雷照常留下几个令人头疼的新兵蛋子,忙了一早上的训练,饿着肚子听教官歪比歪比一阵子,午饭还只能吃别人剩下的,这些对于不幸的新兵们来说简直是新世纪酷刑。
“都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的军装都照管不好。”
坚雷扶着额头发话到,这一带的环境并不怎么样,穹顶的烈阳所洒下的阳光都似蒙上了一层土黄色轻纱,让人有种头晕目眩感。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澡堂回来后就不见了。”
“是啊。”
“是不是有女生喜欢我们的味道啊~”
“咳咳!”
坚雷清了清喉咙,面带少许愠意。
“小兔崽子们都严肃点。所以,你们准备怎么解决这事呢?”
“还能怎么办,后勤部再拉三套不就好了吗?”
“也是,”坚雷语气放得轻松了些,“不过,指不定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军服。”
回收利用。
“!”
三个新兵却大惊失色,虽然他们的心理承受素质早已接近成年老练的士兵,但穿死人的衣服,想想还是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还想去拿吗?”
“容我先考虑一下。”
“我也需要考虑考虑。”
坚雷听后,带着得意的微笑,一切都顺着她的计划而行。
“有人跟我说,是这一带的小屁孩们把你们的衣服捎走了,你们三个兔崽子想去拿回来吗?”
“当然!不过,他们拿我们的衣服干嘛?”
令人满意的答案之后,是一个值得思考的有趣问题。坚雷摸着下巴短暂地思索着,拜血与火交织的战场所赐,她的脑袋还算灵活。
“想体验一下穿军装的感觉?很多小孩子被英雄故事的光辉事迹蒙蔽了双眼,都想上战场建功立业,也不知道战场这种人造的炼狱有多令人痛心...”
坚雷轻声叹气,面前的三个士兵保持沉默,微微垂下了头。
“也有可能想假扮部队士兵,来吓唬一下其他孩子?也是,听说这一带的小屁孩也喜欢拉帮结派,真搞不懂。”
“所以,坚雷教官,我们该怎么办。”
没人会喜欢只听命令的机械,控制狂除外。
“跟我一起去找,反正就在这一带。”
坚雷走近一旁的木桌,将压抑的装备卸下,整理好行装,脸上尽是轻松的神情。
“教官只是想出去走走吧!”
“闭嘴。”
......
土黄色的荒野里,三只豺狗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墨色幼狼。
将德克萨斯莽撞地打倒在地的男孩一时拿不定主意,背后的同伙,替他乘胜追击。又一勾拳瞄准着德克萨斯沾染泥土的脸,迅猛而去,尽管先前那一击让德克萨斯放了些许鲜血,但并不没有什么大碍,面对这一记拳击,德克萨斯还是能较为轻松地躲开。
然而德克萨斯并不需要躲闪开来,对方的脸已经被夕的高速肘击打肿一块。
快、准、狠。
“好快...”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夕的速度所震撼,另外两只豺狗见状,不自主地退后几步,远离着夕。夕的攻击可不像德克萨斯那样持有温柔的理智,冷峻的目光里似乎没有“轻重”的概念,但与豺狗们不同,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到害怕与退缩。
“嘶——”
轻声的抱怨传自夕的嘴里,眉头紧锁,牙关咬紧,她似乎被什么烦心的事情纠缠。夕的眼神中充盈着怨恨与厌恶,被她瞪着的豺狗惊恐地打着踉跄起身,豺终究会在狼的威风下心胆俱裂。
“滚!”
狼吟之下,三匹豺狗落荒而逃,全然没了来时的神气,仓皇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尘埃之中。琴诺深呼一口气,带着庆幸的笑意上前走近德克萨斯,为她检查伤势,就在这时,夕突然单膝跪地,看起来,她才是更需要别人的关心。
“没事吧?”
德克萨斯伸出手,将夕缓缓拉起,洒下的阳光泛着淡黄色光晕,庇护着两人的身影。德克萨斯暗红色的大衣与黑色长裤被灰尘粉饰,而她赠送给小夕的褐色长裤,也有了同样的泥色纹路。
“没什么大问题。”
夕挤出勉强的笑容,借助德克萨斯的手站起,拍拍裤脚的尘灰,只觉双脚沉重无比。
“...部分患有源石病的人,会在源石技艺方面拓展新的领域...”
书中的内容投影在德克萨斯的脑海里,“不过医学研究表明,源石技艺使用次数增多,感染程度也会随之增高...”
“那是你成为感染者的代价吗?”
德克萨斯的这声疑问,让夕愣了一愣,她活动活动着自己的右腿,那是她源石结晶面积最大的部位。
“是的,我族的天赋搭上这该死的病带来的收益,我的速度远远迅于常人。不过这份特殊的源石技艺,并不像那些魔术师的一样多彩绚丽而又独具威力,而是直直白白地强化自己,且只能用于短距离的爆发,距离过远,左右脚的动作会失去平衡,我自己的身体也吃不消。”
“‘我族的天赋’?”
德克萨斯追问道,对夕的那份莫名亲切感,或许有了合适的解释答案。
“嗯...我和你一样,是鲁珀人。至于我的种族...你回到叙拉古就应该会见到了。”
“我就知道...不过我可不想去那片荒郊野岭。”
“不。”
夕平静地否定了德克萨斯对叙拉古的印象,为她简单地介绍着自己的家乡。
“主城区里弥漫着海风的清香,不算高大的房屋被几曲清流淌过。街上行人们的穿着,朴素却不失时尚的气息,斜塔、水城、角斗场...残阳落日下的叙拉古,有她自己的光芒。”
一旁的德克萨斯与琴诺顺着夕的言词,陷入了对一个美好城市的想象。听起来实在比哥伦比亚好太多了,就算是哥伦比亚那先进色彩凝重的主城区,也让德克萨斯只觉得单调无趣。
不过。
“那边不是盛行黑帮吗?听起来像个落后的地方。”
“是啊...黑帮最初还是为反对...哪个国家来着,反正是反抗某个国家的罪行而于西西里成立的组织。黑帮原本是一个贫苦农民为求生存而联合起来的秘密帮会组织,成员们同舟共济、万众一心,以‘黑’护‘白’,能成为其中一员,可是一件崇高的事情。可惜它最终走向了反面。”
夕微微叹了口气,她身体的疲劳感早已荡然无存,心灵却被往昔之事深深压抑。
“内在西西里,外到哥伦比亚、东国、炎国等,各个国家都有黑帮的足迹。”
说到这里,夕望了望身边的德克萨斯。
“确实不是个发达的地方,医疗领域远比不上哥伦比亚的莱茵生命,所以医生的地位算高。尽管黑帮盛行,但对女性格外尊敬,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暴徒,也持有礼貌的一面。你以后或许会见到传闻里的‘西西里女士’,你会亲身明白我说的这些。”
“这样吗...”
结合夕与老管家平日里的介绍,德克萨斯对叙拉古有了较为完整的印象。至于什么时候身历其境,德克萨斯知道那一天离她不远了,但德克萨斯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么一天,她舍不得身边的这些亲友,也不想去参入什么帮派斗争。
轻浮的可可和青叶,俗气一点说,有了“对象”这种东西就看淡了集体,那么多无聊而又自作聪明的计划,还不如老老实实安安心心地留守一方。总是在背后出力的德克萨斯时常会想,他们真的有那么在意自己的“领地”吗?
德克萨斯很厌烦那种“爱人至上”而“看淡集体”的人,就像源石病高发区的地区,成群的新人还共同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廉价的爱是有多伟大。
至于索菲,情绪化的他总是让同样情绪化的德克萨斯担心,况且索菲有自己的同学,而德克萨斯又有什么代替品呢?琴诺虽然算是乖巧但也不让人省心,好在这两个家伙能让德克萨斯觉得“付出就有回报”,但自私地说,德克萨斯并不觉得“回报”与“付出”在“公平”的范围内。
他们真的值得德克萨斯的这份牵挂吗?
鬼知道。
几分钟的休憩让德克萨斯与夕又有了活力,而琴诺的脸色有些难看,毕竟她想做什么,但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自责感,很难受吧,可惜,她或许还要再难受一点。
德克萨斯抬起头,三只豺狗卷挟着狼狈不堪的尘土重来,而在他们身后,还有四个陌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