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如果说艳阳天是发生好事情的天气,那么阴雨蒙蒙,就是坏心情的绝佳舞台。
德克萨斯披着泥泞与压抑走到住宅大门的位置,抬起头,整座住宅在愈来愈大的风雨中飘摇欲坠,毫无安全感可言。
“我本来应该心情舒畅才对...”归人如此在心底纳闷道,“维多利亚的贵族小姐,也没有保镖什么的吧。”
推开大门,是另一幅光景。
“小姐回来了。”
老管家照常献上真诚的殷勤,而住宅的老主人却一反常态。“哟?还知道回来?”“淋成这样?掉下水道里了?”德克萨斯原本以为自己的狼狈样会换得外婆的几句挖苦,但事实令她匪夷所思,她的监护人并未对她做什么搭理,只是任凭老管家精心服侍德克萨斯。
“这位就是贵门千金吧?”
未曾听过的柔美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德克萨斯将目光放在一旁的沙发上方,一个紫黑色的身影端坐于此。
“是啊,这丫头野得很,让你见笑啦。”
“没有没有。”
宾客应该是负责叙拉古一带的天灾信使,这是以荒野为中心进行活动,随时观察自然现象变化,对可能形成的天灾进行预先判断,对已经发生的天灾进行记录和预警工作的一类工作者。
距离前往叙拉古的日子不远了,监护人自然会需要天灾信使们的帮助,以计划行程。
德克萨斯对宾客并不怎么感兴趣,看上去,只是个年轻而又可爱的鲁珀人,仅此而已,但宾客那晃动不停的毛茸茸大尾巴,实在过于具有吸引力。
“她真的是鲁珀人吗?”
这句疑问在德克萨斯心底泛起涟漪,她的视线在宾客的耳朵与尾巴间来回跃动,大约五六秒钟后,德克萨斯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尽管对方意识到后并没有表现出反感之意,反而脸上的神情很是得意。
老管家将小姐带到房间里,随后便离开了房间,他还得清扫德克萨斯一路走来的阴影。
晚宴依旧平淡无奇,不是指食物清淡,而是指德克萨斯对这件事的热情,即使多了一个来宾,餐桌上的气氛也没什么变化。德克萨斯的监护人倒是显得热情十足,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大加赞赏,有的时候德克萨斯真搞不懂她外婆这个人,说在乎德克萨斯是假话,说不在乎也不能算是真话。
德克萨斯自然不须要别人的“在乎”,但她为了生活,也不得不被人“在乎”。
晚饭完毕,一系列优雅却又麻烦的餐后举止后,德克萨斯照常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每一天人们都是在“照常”一词下度过昼夜,偶尔浅尝到的“新鲜”,也不一定符合人的口味。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德克萨斯反射性地望去,投映在金色眼眸里的是另一双“黄金”。
“嗯...?普罗旺斯小姐,有什么事吗?”
德克萨斯原本以为是老管家的谈心时间,结果来的却是大尾巴客人。这位职为天灾信使的宾客,名叫“普罗旺斯”,德克萨斯在餐桌上她监护人与宾客间的闲谈中,已经知道了“普罗旺斯”这个名字。
“没什么,只是看你不大开心,想让你开心一点而已。”
普罗旺斯挠了挠自己的紫色兽耳,无邪的笑容与温柔的语气,卸下了德克萨斯的警惕。
“房间很整洁嘛...”
与人初次见面,说说自己的兴趣爱好,也算是个不错的话机。普罗旺斯环视德克萨斯的小天地一周,结论里体现了她的生活兴趣——整理房间。
“怎么称呼你呢?”
这句话仍是来客说的。在晚宴进行时,老主人一说到德克萨斯的真名,德克萨斯就会做出一些小动作,以发泄心中的不满,这一点,天性敏感的普罗旺斯自然察觉到了。
呵,连外人都能看出德克萨斯的小心思。
“叫我德克萨斯就好。”
“好的,德克萨斯小妹妹。”
德克萨斯听后微微皱眉,她只喜欢某人称呼她为“妹妹”,但这也不能怪普罗旺斯,毕竟也没有其他适合套近乎的称谓了。
“我突然这样没有吓到你吧哈哈。”
“没有的。”
“那就好...啊哈哈是我多虑了。”
德克萨斯轻描淡写的回应让普罗旺斯觉得有些尴尬,身为实习期天灾信使的她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
“嗯...德克萨斯可以讲一下自己的烦心事吗?说出来至少会感到轻松一些哦。”
普罗旺斯摁住自己不安分的大尾巴,如此说道,然而德克萨斯似乎并不领情,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条紫色绒绒大尾巴,普罗旺斯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我的尾巴德克萨斯很在意吗?要摸摸看吗?其他人身上,可没有这样的尾巴哦~”
德克萨斯恭敬不如从命,几乎没有人能抵抗得了这大尾巴的吸引力。
“普罗旺斯小姐,你真的是鲁珀族人吗?”
“如假包换的鲁珀人。”
普罗旺斯带着得意的微笑回道,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种族,她捏了捏自己的兽耳,又揉了揉德克萨斯小脑袋上立着的一对黑色耳朵。
“天灾信使...这么危险的职业,不是应该很谨慎才对吗?”
在老管家的小故事里,德克萨斯早已知晓了这个独特的职业,对于这个职业的详细介绍,德克萨斯并不想再回忆一遍。
“啊哈,谨慎什么的,那是属于工作时间的东西。”
其实德克萨斯并不感到惊奇,毕竟以“严肃”为名的黑钢国际,也会有芙兰卡那样的躁动分子。
普罗旺斯望着**着她引以为傲大尾巴的德克萨斯,哼起了一曲悠扬小调。这时,房门又被人推开,来的是老管家,他放下一碟点心,就识相地离开房间了。
“普罗旺斯小姐的尾巴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被问到的普罗旺斯在心底组织着语言,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这么问了。
“一般来说,像我们这类野外的天灾工作者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异变。前辈们都是入职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发生了异变,不过,嘿,我比较幸运,从事这份危险而又意义非凡的工作没几个月,尾巴就成这样啦。”
虽然说是不幸的“异变”,但普罗旺斯似乎把这当成了一份幸运,她是个很乐观积极的人吧。
“天灾...异变...”
德克萨斯喃喃低语,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普罗...冒昧地问一个问题,普罗旺斯小姐是...?”
“感染者。”
这样问,确实很不礼貌,毕竟在大众眼中,“感染者”可是贬义词。不过普罗旺斯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仔细想想,这是怎样值得敬佩的勇气。
“我只是在承认事实而已啦。”
此时的德克萨斯与普罗旺斯两人之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普罗旺斯的大尾巴还在德克萨斯的手心里,但德克萨斯只觉得彼此天各一方,这是出于心灵的差距。
太渺小了。
德克萨斯心底自嘲一句,换上了一幅轻松的表情。
“普罗旺斯小姐,可以跟我讲讲叙拉古的相关信息吗?”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