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下起了漂泊大雨,柳永飞奔着跑到一处高楼屋檐下。背后有人轻拍他肩膀:“公子,有没有兴趣进来看看。”
转头一看,竟是个浓妆艳抹的老鸨。
“进……”往那楼上看去,只听得纸迷金醉,歌舞升平。
“来嘛,公子应该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吧。我们这儿的小姑娘长得那可俊着呢,包您满意。”
“我……我就进去看看。”
……
柳永望着那美颜动人的佳丽,莲步微移,一瞥一笑间摄人心魂,惹人疼惜。
她从那楼上缓缓下来,眉眼间水灵灵的动情,两人相视而笑,四目相对,相见恨晚。
“小姐真……真个是生的美艳倾城。”
“噗嗤,柳才子过誉了。早就听闻公子才学卓著写得一手好词,所作皆为海内传唱,心仰慕已久,而今得见,果真是玉树临风,才气非凡。
奴家艺名虫娘,在此见过公子了。”
“小生此行未带银两,可能要让小姐失望了。”
“噢?书生?”虫娘玉指染唇,眨眼问到。
“是的,小生才疏学浅愿为小姐填词一首。”
“那也好,多谢公子,奴家这厢先行谢过。”虫娘一听,便很是期待这书生能作出个动听的词来。
“虫娘举措皆温润。每到婆娑偏恃俊。香檀敲缓玉纤迟,画鼓声吹莲步紧。贪为顾盼夸风韵。往往曲终情未尽。坐中少年暗销魂,争问青鸾家远近。”柳永吟完,拿着折扇一拍脑门:“哎,这词便叫《木兰花》吧。”
“好一句贪为顾盼夸风韵,公子写词当真是回味无穷。”
“公子请跟我来楼上。”虫娘一笑便走上前来,纤纤玉手拉住柳永,轻笑一声便拉着他上去。
他脸颊一红,有些不知所措:“小姐,这……这是。”
“你上楼便知,既然得公子恩惠,便不能白拿。”
……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立在街头。
市井街道上人潮攒动,柳永身着素衣一合折扇,在手心一拍,便急切的往那烟柳高阁走去,南来北往的富商大官乐呵的在商女舞姬的裙摆间迷失。
柳七笑着接过拉客淸倌儿递上的芳香手帕来,一进到楼里,便被吵嚷的轻浮调笑声塞满了耳朵。
进出的不论是淸倌儿还是红倌儿都对他礼貌有加:“柳大公子来啦?”
“奴家想请公子为妾填词,可否?”
柳永探手提起她下巴,宛然笑到:“下次吧,我是来找虫虫的。”
潇洒的转过头去,在楼下转了转,柳永便一摇折扇大笑言:“白衣卿相柳三变,奉旨填词!”
声音刚一落下,在场的所有达官贵人、名妓舞女全都一脸惊喜的看着柳七:“柳公子来了?!”
那涂脂抹粉的老鸨扭动着身子往他面前一站,便恭敬的道:“柳大公子大驾光临,是来找虫娘小姐的吧?”
“早听说过柳耆卿和虫娘情意绵绵,今日居然见他真出现在这风月楼里。”
“不知她现在何处?”柳永连忙急切的问。
“大才子别急,我这就召她下来。”老鸨匆匆上楼,没过多久便听得楼上传来几个红倌儿的阵阵惊呼:“虫娘下来了!”
听到楼上高呼,场中更是一阵哗然,无数豪绅大官迎上来想要一睹这风月楼第一头牌的芳容。
虫娘生的俊俏可人,一双俏眉迷眼让人心迷神醉,频频含羞启唇轻笑,淡妆红唇,惊鸿满月,如此倾世红颜怎不让人流连忘返。
“虫虫,明日我便走了。临行前,我想再看你一眼。”
虫娘掩面一笑,缓步走到柳永跟前来,微凉玉手在他脸颊上画了个圈,摸在他脸上:“柳七,妾身在此等你很久了。跟我上楼来。”
虫虫,柳永一把抓住她那玉手来的,紧张的轻咽答道:“虫虫,我离不开你。”
“哼,傻瓜。”说罢,便如初见之日那般一把抓在他的手上把他领进楼上。淸倌儿都是卖艺不卖身,这头牌虫娘更是如此,貌美倾城更是才高八斗。只因生在个女子不得为官的年代,在这繁华留恋处认识个些达官贵人,纨绔子弟。
但心中对柳七的情谊,却比那些个其他人深上许多。
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盘坐于闺房边上的小桌前,一人一杯酒,喝了个绝顶痛快,柳永借着醉意搂她入怀,轻吻她额头便吟到:“但愿我、虫虫心下,把人看待,长似初相识。况渐逢春色。便是有,举场消息。待这回、好好怜伊,更不轻离拆。”
两人眼中情丝缠绵,通宵不眠,互为嘱托。
次日天亮,鸡鸣报晓之时。柳七便从那醉意梦中醒来:“虫虫,此去若是不第,”
“去、去,柳七。休说丧气话,你必金榜题名。”
柳永宠溺一笑,便是起身往门外去了,转头看她,眼中尽是不舍:“等我回来。”
伊人一笑:“待卿诗成得袍,速来为妾赎身。”
柳永拱手弓腰,便是转过头去,脚下步履如飞,眨眼便出了那风月楼。身后伊人夺门而出,书生却早已失却了踪影。心中纵有万般言语却怎得说尽。
......
柳永一晃神,便见自己置身于空荡荡的闺阁中,四周空无一人,墙上挂着虫娘的画像,桌上叠着那些时日与她共作的词。房间里依旧能闻到她的芳香气,忽的有人敲门进来,原来是老鸨。
她只看了柳七一眼,便谈笑言:“虫娘已经离开,往后时日也不再风月楼当头牌了。”
“她去了哪儿?”
“你与她的约定可是迟了不止一两年呀。两度落第,她已无心为你候着。前些日子被一位团练使的大官儿赎身了。离开了这风月楼,我也不知她在何地。
往后若是想见,便只能在这画上了。”老鸨看了眼那墙上的画来,有些惋惜的叹到。
柳永丢下块碎银子给那老鸨,便风一般的出去。立在楼上,四处唤她名字:“虫虫!虫虫,你在哪?你去哪儿了?”
无人回应,纵使心痛如割,也毫无办法。失却她心中无比恐惧,以后难道真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此后回去,便作词以抒失意失恋,心中已打算暂且忘却花天酒地之事,一心考举,未曾想纵使如此,第三次依旧落榜。虫娘亲自去府上见我,盼我早些登榜提名。
第四次考举,我已下定决心。此番不中,便再也不考!
......柳永从床上惊醒,望着窗外。明日便是第四次进京赶考,此番若再不中,往后便不再考举了!心中下定决心,窗外飞来鸽子,有人飞鸽传书过来。
“柳七,听说你要走了。明日渡江北上,妾身在江畔等你。”
......
“江畔,她人呢?”
柳永回过神来,拿起手里的一大碗酒来一饮而尽,他坐在街边的烧酒摊边上,踉踉跄跄的起身,摇晃着扔出两个铜板来,缓步往客栈走去:“还是早些回去罢,明早还要去江畔见虫虫呢。”
回到客栈,柳桃等人看着一脸醉意的柳永老先生心中很是奇怪,这家伙怎么一身酒气?他去哪儿了?
“管他的,只要人回来了就好。”
柳永一回到房间便关上门直挺挺的躺下睡去,嘴上还喃喃的念着:“虫虫,我的虫虫。”
再回到禅心和尚这边,前面有说这禅心和尚被任平生扔在了官府后便被收押。如今将他押上堂来,问其可否知罪,未曾想他竟也毫不辩驳,如数认罪。那江洲县令见状便给他判了个牢狱三年,苦役五年就此退堂。
张贴告示后,任平生正在街上,听到这消息便打算夜里再去询问这武僧有关于那女子的身份,毕竟人只有在深陷绝境的时候都会想方设法的脱离出去。
心中有了打算,任平生坐在流云兽背上,停在衙门上空等着天黑。
夜色降临,柳桃正在自己房间小憩。门外凝霜突然飞奔进来,半跪下身,身着一袭夜行衣,背负短刀埋头道:“二小姐,青云台来信!”
“是姐姐写的?”
“信上刻有雀翎,应该是。”凝霜双手呈上信来。
柳桃接过信件,快速拆开来。看完后,便将其放在烛台上烧掉:“那柳耆卿居然真是祖君的旧友。”
“二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他既然有这层关系。我们对他的设防还继续吗?”
“不必了,信上说祖君为这位故交留了些钱财助其渡过难关。而今他这般年纪我们九江柳家也该帮他一把。”
“那我这就去安排。”凝霜便起身往屋外退去。
刚走两步,便又被柳桃叫住:“等道别之时我和姐姐亲自为他送行。这件事还是保密要好。”
听到这话,凝霜便一点头,退了出去:“奴婢明白。”
想到这儿,柳桃便从房间出去,走到柳永房门外,轻敲了敲房门:“柳老先生,晚辈柳桃,有要事相商。”
柳永被敲门声惊醒,快步走到门口去打开房门来:“柳桃小姐,有何事?”
“晚辈是来告诉老先生一间事情的,祖君柳长空早在十年前便驾鹤西去了。”柳桃道。
“那柳跛脚居然也先我一步而去了,这些年...唉~”柳永叹了口气,然后像是释然一般:“多谢告知,你这小丫头和柳长空有同等的气质,老夫见了你们俩姐妹便已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