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到了……这味道……是女人的香气。”师兄B深吸一口气，抽抽鼻子，陶醉地眯细眼，数着路上的行人说，“一个，两个，三个……哎呦，我的娘哎，好多女孩子！”
师兄A默默地戴上街头买的面具，转手也递给韩易一个，正好顺了他的意，与师兄B走到一起太丢脸了，既然不得不跟他一起行动，至少要把自己的相貌隐藏好。已经有几个过路的姑娘听见师兄B的自语，上下打量韩易一行人捂嘴偷笑。
其实也不能怪师兄B，韩易的师门落在荒郊野外、深山老林，全部人口除了师傅就他们仨男的，除了每月去城镇采买的机会，几乎见不到年轻女性。师兄B只是有点憋坏了，本性还是个善良少年，但愿如此。
至于韩易为什么叫他们师兄A和师兄B——他们姑且是有自己名字的，但韩易可没兴趣记住，师傅也说过，天道无形不拘一格。管他们名字叫什么内在的性情都不会变，所以韩易认为随手编给他们一个号也就够了。
在韩易身边的除了师兄两人，还有骷髅小姐，骷髅小姐名副其实就是一架骷髅，她披着月白色长袍，双脚套进布鞋，衣领处用淡蓝色丝线系着一个橘色的蝴蝶结。
谈到骷髅小姐，就不得不说师兄A的专业，他是研究炼金术的。有一阵子——大概就是一年前韩易刚到山上的时候，师兄A妄图使用炼金术给自己炼出一个女朋友，结果兴许是成分配错了，兴许是炼的时间太长了，兴许是灵力注入的过多，不知道为什么失败了，他只炼出来一架娇小的骷髅。看骨架她生前应该是个女性，所以韩易把她叫做骷髅小姐。
师兄A失败后大失所望，把骷髅小姐丢在森林里不管，韩易觉得可伶就把她捡了回来放在房里。由于没有正当理由师傅不让她进门，他就请求师兄B做了一个契约，和她定下主仆关系，骷髅小姐从此正式成为了韩易的召唤兽。
哦，顺带一提师兄B主修的专业是召唤术。
至于韩易的专业嘛——没有。
刚拜师时，师傅曾用一颗水晶球检查他的素质，据说这个水晶球通过灵力波和全大陆的功法数据库联网，会自动检测使用人的天赋，并根据结果推荐适合的功法。
但是“专业建议”那一栏，韩易的检索结果是一片空白。一般来说，就算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都会有个几个推荐项目，比如大陆最普遍的身体强化、思维加速等等。但他就硬是什么也没有。
魔王大人啊，就算不给我开外挂，至少也给我中配的硬件吧，您这是要我拿中古电脑打GTA5呀，韩易打从心底发出悲叹。于是他闷闷不乐地在山上呆了1年多啥也没干，完全提不起兴致帮她办事儿。
直到最近，师傅突然说要让韩易等人代表师门参加这个什么“全大陆青年修行者展示赛”，于是他们才不得已下山进入尘世。
韩易曾经问过他：“师傅，您明知道我学不会任何功法，为什么要让我也去？”
师傅叹息一声，道：“为师也莫可奈何，按传统比赛至少要3人组队才能报名，咱们是小门派，也没有名字，现在就只剩下你们三个传人了。不求你们能拿奖，见见世面罢了。”
于是韩易与两个师兄加上骷髅小姐，总共三人半，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动身了，虽然师傅没给他们盘缠，好在他们一路见机行事，想方设法愣是半个月横穿小半个大陆，来到比赛报名的城市南山市的市中心，一路上之艰辛暂且休提，那已是另一个故事了。
此时此刻，韩易一行人正以高扬的情绪大步走在南山市的中央大道上，天朗气清，夏风拂面，道旁几层楼高的民居屋顶上彩旗飞舞，街头摊贩吆喝着奇珍异宝，来自大陆各地奇装异服的姑娘们款款而行，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热闹的空气中，四年一度的比赛让整座城市都沸腾起来了。
而破坏气氛的师兄B正露出傻笑死盯着女孩子的脸蛋和腰肢，就差没淌口水了。
“……”
“……”
韩易和师兄A悄悄落后几步，装作不认识他，见状，骷髅小姐疑惑地歪歪头。
骷髅小姐其实很聪明的，而且自从和韩易签订契约后她就越来越像人类了，有时韩易半夜起床去厕所，会看到骷髅小姐坐在桌前读书；与她聊天的时候，她会时不时点点头表示在认真听；吃完晚饭请骷髅小姐一起去散步，她会特意把蝴蝶结换成黑白色——大概是她喜欢的颜色吧。
他们刚到南山市，正寻找下榻的旅馆，问题是当中的任何一人都付不出住宿钱。不过他们倒也并不慌张，一路行来兜里穷得响叮当，没钱吃饭没钱住宿都是家常事，这方面他们是专家。
师兄A从地上捏起一块干泥土，低声念叨几句咒语，伴随着灵力流动，泥土竟然缓慢变化外形、颜色和质地，成为一枚金灿灿的钱币。
他捏一捏硬度，掂一掂重量，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朝一家旅店走去。
不一会儿，他鼻青脸肿地被赶了出来，一块泥土“啪”地砸到他脸上。
这倒是在韩易的预料之中，如果是在师门附近的小镇上用炼金术变假钱可能没人看得出来，但是在如今高手云集的南山市绝对顷刻间就会被识破。
再看师兄B，他双手结印，脚踩七星步，口吐五字真言，空气中的灵力如大河滔滔，翻滚袭卷而来，咏唱了30分钟后，他猛然一喝：“急急如律令！”凭空召唤出一只圆滚滚的白兔子。
接着他往盘腿路边一坐，放下兔子吆喝道：“摸兔子诶，摸兔子喽，10铜钱摸一次，一次摸一分钟嘞~仅限12至30岁的女性顾客，男性勿扰！”
一个小女孩经过，看着兔子白白的软软的棉花糖一般的皮毛，露出渴望的眼神，但是她一和师兄B对上眼，霎时颤抖一下，尖叫一声就啪嗒啪嗒地跑走了。
“好可爱的小兔子啊。”一个背负长剑的少女受到吸引，走近蹲下观察兔子，但是她不小心抬起头与师兄B对上了视线，顿时浑身一个机灵，僵硬的站起，转身，头也不回走掉了。
要问她们为什么这种反应——师兄B露出猥琐的表情，以湿漉漉的眼神直盯着人家胸口看，简直是要看穿别人衣衫似的。
韩易和骷髅小姐相视，一起摇摇头，师兄B也不靠谱，看来寻找住处的大任落在了韩易的肩上。师兄俩先不提，韩易可不想让骷髅小姐露宿街头——主要怕吓到路人，试想有人喝醉了跌跌撞撞回家，模模糊糊一抬头，看见街边倒着一个骷髅，何等惊悚。
关于住处的着落，韩易自有打算。他带着骷髅小姐，径直走到黎明女神教会，请把门的修女通报，求见主管司祭。
“这是我的妹妹，”他指着骷髅小姐对年轻的女司祭介绍，“她因为中了诅咒才变成这幅样子，都怪我，我不应该带着她去探索遗迹……我一回头，她就不见了，我翻遍了整个遗迹终于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您能想象吗，一个活活泼泼的女孩子，硬生生被变成冰冷的骷髅……”
他低头假装抹眼泪：“由于父母早逝我和妹妹相依为命，世上我就她一个亲人了……我变卖了所有的家产，背井离乡，历尽艰辛横跨了大半个大陆，只求能治好她。我听说最近这里高手云集，想说可能会有擅长解咒的医家妙手，就带着妹妹来到这座城市，不料钱财均被歹人骗取……（此处抽泣声）唉，我绝不会放弃的，但是我受苦不要紧，只求你们能收留妹妹几晚，我实在不忍心让她流离街头，愿伟大的曙光女神保佑……”
女司祭听着听着眼角湿润：“可伶的人啊，你们的辛苦真是难以想象……我一定会妥善照顾好你的妹妹，这边的哥哥你也快进来吧，别客气，慈悲的女神从不吝啬她慷慨的善意，愿光辉照耀你们的未来。”
司祭转身带领他们进入教会，于是住宿问题就这样解决了。骷髅小姐轻轻地踢了韩易腿肚子一下表示抗议，他决定当做没发现。
至于师兄们怎么办——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才行啊，韩易几乎要忍不住嘴角上扬。
很快到了晚上，韩易把骷髅小姐放到房间就出来吃饭。教会里用餐是在一间大厅，数十人分别围坐在几张大圆桌旁，烛光闪射，佳肴冒出热气，令他食指大动。
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看到师兄A和师兄B也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桌大吃大喝，莫不是眼睛出了毛病？
韩易悄悄靠近司祭，指着师兄二人向她询问。
“嗯？他们呀，说来奇妙，他们的遭遇和你们兄妹很像……这是一对兄弟，哥哥罹患失忆症，求尽神医妙方都没找到治疗方法，一路跋涉，好不容易来到这座城市却被恶人欺骗，落得无路可去。可贵的是他们父母都是坚定的曙光女神信徒，教会一定会帮助像他们这样的人。”女司祭同情地说。
这个司祭也太好骗了吧，韩易有点感情复杂，虽然也因为她的天真才让一行人有个落脚的地方。看着她不带一丝阴霾的纯净笑容，韩易的罪恶感开始冒泡。
“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事？比如洗洗碗，扫地之类的杂活，平白接受你们的照顾让我受之有愧。”
司祭一愣，目光变得柔和，她看着韩易轻轻一笑说：“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教会修女们都很勤劳，能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您尽管休息，没关系的，帮助受苦的人正是曙光女神的教义。”
司祭她……多么善良温柔又坚韧，就像是蓝色矢车菊一般的女孩子啊。希望那两个师兄都好好向她学学，莫要把挑水做饭扫地的活全推给我，就不知道关照下后辈。他心中感慨良多。
回到房里，骷髅小姐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尤其喜欢读恋爱小说，这就是她变得聪明的原因么？师傅藏的书都被她看完了，骷髅小姐现在手上捧着的是今天韩易为她买的小说，至于钱从哪里来的嘛，这是韩易的小秘密。
明天就是正式报名……比赛大概就像是学校的运动会一样吧，带着一缕期待，韩易钻进铺盖卷，伸出一只手熄灭了枕边的照明水晶球。
为什么骷髅小姐看书不需要灯光？不，在此之前为什么她没有眼睛也可以“看”？想着些有的没的他闭上眼。
“晚安，骷髅小姐。”
虽然房间里一片漆黑，但他觉得她一如既往地点了下头。
